季布入宮以後,立馬就去後宮拜見了項聲。
項聲已經從郭瑗之那出來,看到季布朝他走過來,項聲負著手,一言不合的往外走去。
季布叫了聲︰“主公!”
項聲停下步子,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又繼續往外走。
季布只好跟了上去。
主僕二人一路出了後宮,到了前朝議事的正殿。
項聲停在宮殿門前,面無表情的說︰
“我給你的命令收到了嗎?”
季布拱手說︰“收到了。”
項聲又問︰“那個逆子呢?殺了還是抓了?”
季布回答說︰“主公,末將還沒有去抓人。”
“什麼,季布,你居然敢違抗我的命令?”
項聲听季布並沒有去抓項穹非常生氣,季布他想干什麼?莫非是要替那個逆子說話?
或者是他已經投靠那個逆子了?
想到這里,項聲看季布的眼神都多了幾次懷疑。
感受到項聲對自己的懷疑,季布急忙拱手說︰
“令尹,末將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怎麼能貿然抓捕大公子?”
項聲就說︰“我讓你抓人就抓人,哪來這麼多廢話?”
季布趕緊解釋說︰“令尹,大公子不僅是您的兒子還是柱國,地位尊崇,如果沒有一個正當理由,末將強行抓人就是名不正,言不順。”
項聲听了季布這話,心里很惱火,那逆子睡了他的女人,還為了女人想動手殺他,這種事情讓他怎麼張嘴?
要是他把事情說出來,還不讓人家笑掉大牙?
于是,項聲就說︰
“我和那逆子起了幾句口角,他居然想動手殺我。”
“此等逆子,你說我要來何用?”
季布听項聲說完,就知道他沒說實話。
項穹性格確實不太好,但還不至于因為幾句口角就動手殺人,而且殺的這個人還是他的親生父親。
“令尹,您對末將說一句實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季布能感覺到,項聲父子決裂,背後肯定有一雙幕後黑手在推。
但季布還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自然也就無法判斷出這個幕後黑手到底是誰。
項聲見季布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只好嘆了口氣說︰“你真想知道?”
季布點頭。
項聲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季布听完了以後,感到不可思議,說︰
“主公,大公子那個人我了解,他的確是喜歡女人,但還不至于膽大包天敢對太後下手。”
“這事情里面偷著邪啊!”
項聲冷笑一聲說︰“邪?這些事情都是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能有什麼邪?”
季布說不上話了。
雖然他能感覺到這件事情里有哪個地方不太對頭,但又說不出來到底是哪里不對。
田秀穿越以後,曾寫了一篇史詩巨著《三國演義》,這書在戰國大火,不過田秀這本三國是經過大量魔改的,里面有很多章節都是缺失的。
就比如說鳳儀亭這個經典橋段,田秀就沒有寫,不然季布要是看過鳳儀亭這個橋段,絕對能一眼識破郭瑗之的計謀。
季布就想,不管怎麼說不能讓主公去抓大公子,大公子這個柱國雖然擔任的時間還不長,但到底是楚國的武將之首,若是把大公子逼得急了,逼反了他,那可就麻煩了。
所以,此時的季布決定要傾盡全力說服項聲,無論如何不能讓他抓捕項穹,最起碼不能現在抓,最好是等風頭過去,項穹放松警惕再抓他。
季布對項聲說︰
“主公,大公子到底是柱國,有道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您貿然抓捕大公子,整個江東勢必動亂。 ”
“趙國還在外面虎視眈眈,一旦江東大亂,趙國必趁虛而入。”
此話一出,項聲的面色立刻變得很難看,說道︰“那季布將軍的意思是,要我原諒那個逆子嗎?”
季布說︰“這是最好的選擇,您如果不和大公子和解,肯定會把他逼反,那時您會後悔莫及的。”
項聲听完了以後,面色鐵黑。
他打心眼里不想放過項穹,因為這小子這一次是觸踫到了他的逆鱗,但不可否認,季布說的確實很有道理。
如果自己把項穹逼得太緊,逆子走投無路之下,是真有可能會鋌而走險。
眼下得先穩住這個逆子。
可今夜他們父子二人已經鬧翻,想穩住那逆子,只怕是不容易。
項聲看著季布說︰“我也想安撫那逆子,可事情已經鬧到這步田地,就是我有心退一步,就怕他也不肯讓步。”
季布馬上就說︰“大公子那邊由我去說,我一定說服大公子到主公面前負荊請罪。”
“好吧!”
項聲點了點頭。
事已至此,項聲也別無善法,只能盼著季布能勸說項穹主動和解。
季布又對項聲提醒道︰
“郭氏心思縝密,絕非池中之物,令尹千萬小心那女人。”
項聲這里有些不耐煩,又是老生常談。
郭氏一個女人能把他怎麼樣?難不成還能吃了他?
項聲擺擺手,不耐煩的說︰“去吧去吧,我知道了!”
季布見項聲如此,也不好再勸,眼下,還是大公子的事情重要,等辦好了這事再來處理郭氏也不遲。
就在季布要離去的時候,一個斥候來報,急道︰
“報!報!稟告令尹,柱國,柱國反了!”
“逆子反了?”
听到這個消息項聲大腦嗡的一聲,差點沒有站穩。
季布扶住項聲,又問斥候說︰
“你把話說清楚一點,到底怎麼一回事?”
斥候就說︰“柱國正帶著城外的守軍攻打闔閭西門,西門那邊的守軍少已經快頂不住了。”
季布聞言,面色一沉。
闔閭的守軍都在城外,只怕此時大部分士兵都已經跟著項穹反了。
而城里只有兩千多禁衛,僅憑這些人想擋住叛軍,明顯不切實際。
季布緊忙說︰“令尹,當務之急,只有您親自出面,才有可能穩住叛軍,不然等叛軍打進城,一切可就遲了。”
項聲點點頭,說︰“你說的有理,我就不信逆子反了,他手下那些將軍們會跟著他造我的反,咱們走!”
郭瑗之正躺在病床上喝藥,子佩小心翼翼的把湯藥吹涼一勺一勺喂給郭氏。
湯藥很苦,郭瑗之喝的直蹙眉。
她吩咐子佩說︰“藥太燙了,你先放到旁邊。”
子佩把藥碗放下以後,郭瑗之又問她說︰“外面的情形如何了?”
“听說柱國反了,令尹已經帶人去鎮壓了。”
子佩把打听到的消息告知了郭瑗之。
郭瑗之面無表情,甚至都不看子佩一眼,只淡淡的說道︰
“王城的安全現在是由誰負責?”
“婢子不知。”
子佩搖了搖頭。
她只是太後身邊一個小婢女,怎麼可能知道衛戍王城的將軍是誰?
郭瑗之說道︰“你去叫一個侍衛進來。”
“唯。”
子佩出去之後,郭瑗之立馬把那碗湯藥順手倒進了旁邊的痰盂中。
這麼苦的藥,不喝也罷。
這時,一個穿著盔甲的侍衛進來了,侍衛行禮道︰“太後!”
郭瑗之問他︰“王城的安全是由誰負責?”
“是我們的將軍李三郎。”
“李三郎?”郭瑗之講了一會兒,好像並沒听說過這人。
難道是項聲從壽春里面帶來的?
當然,她這麼多年都宅在家里,對外面的事情不是很了解,就算李三郎上江東本地震她不認識也很正常。
郭瑗之就對這個侍衛吩咐說︰“讓你們李將軍來見我。”
“唯。”
片刻以後,一個身高接近六尺,大約三十出頭的中年漢子,從外面走了進來,這漢子虎背熊腰,穿著一身黑色盔甲,胸前的護心鏡被擦的反光。
李三郎剛進來就拱手行禮,說︰“拜見太後。”
郭瑗之詢問道︰“李將軍,你是江東本地人,還是其他地方的?”
如果想利用這個李三郎,就必須知道他是不是項聲從壽春那邊帶來的,如果不是的話就可以收買,如果是的話,就只能另想辦法。
李三郎有點奇怪,太後沒事干嘛問他是哪里人氏?
不過奇怪歸奇怪,李三郎還是如實回答說︰
“臣是江東本地人,家在會稽。”
郭瑗之又問︰“你是越人,怎麼會到吳國來?”
李三郎就說︰“末將家貧,只能入伍,是上官讓末將到闔閭城擔任工師。”
工師也就是主管營建、督造、建工的官員,屬于文官。
“你一個文官怎麼會當武將?”
李三郎笑的比苦瓜還苦,說︰
“闔閭的稅收有限,很多官員都是身兼數職,臣不僅是工師和將軍,另外還擔任諸卿。”
諸卿是國君近臣,負責君王的出行,執掌君王的車馬調度,差不多等同于少府。
郭瑗之打趣著說︰“這麼說是你是令尹一手提拔起來的嘍?”
“是也不是。”
“這話怎麼說?”郭瑗之問。
李三郎就說︰“令尹再到江東之前,臣就已經負責衛戍王城,不過那個時候王城還不是王城,也就是一個楚王的行宮,臣麾下也就只有幾十人。”
“後來令尹當政,給臣補充到了二百人,又讓末將擔任了諸卿,但得到提拔的又不止臣一個,基本上闔閭的官員都得到了提拔,有些還長了俸祿,只有臣和少數幾個人,升了官,依舊是拿原來工師的俸祿。”
“不瞞太後說,臣這麼久了也就只跟令尹見過三四次,說的話加起來也不到十句。”
郭瑗之心中暗喜,這李三郎雖然沒有說項聲的壞話,但言辭之中對項聲可是頗為不滿。
“李將軍,朕現在有一個光宗耀祖的機會,要給你,看你想不想要了?”
郭瑗之說要給李三郎一個光宗耀祖的機會。
李三郎也是聰明人,馬上就問︰“不知道太後給的機會是什麼?”
郭瑗之就說︰“當然是為我效命。”
“為您效命?”
李三郎怔了怔,隨即覺得可笑。
誰不知道郭氏這個太後就是個擺設,給她效命自己能有什麼好處?
“太後,臣覺得現在就挺好的。”
李三郎婉拒了郭瑗之。
郭瑗之冷笑一聲說︰“挺好的?你一個小小的工師,俸不過三石,麾下就兩百人,還能有什麼前途?”
李三郎說︰
“臣就是再沒有前途,也好過跟著太後丟了性命。”
“這話是什麼意思?”郭瑗之問。
李三郎說道︰“太後和令尹的恩怨,誰都知道,您要我給您效命,肯定是想對付令尹,臣說的不錯吧。”
郭瑗之大方的承認了此事︰“不錯。”
李三郎說︰“跟令尹做對,死路一條,臣還年輕,還不想死,太後還是找別人吧。”
說完,李三郎拱了拱手,轉身要走。
郭瑗之從榻上坐起來,說︰
“你要是听從我的指揮,事成之後我讓你做柱國。”
你他媽就是讓我當楚王,我也不干啊!
李三郎笑笑說︰“太後,臣就是幫你也斗不過令尹,實不相瞞,臣手下這二百人,至少得有2\3都是令尹的親信,這些人臣根本指揮不動。”
郭瑗之就說︰“我只要你那1\3的人就足夠了。”
李三郎才又不信這些鬼話,憑幾十人能對付的了項聲?
項聲要是這麼好收拾,項安項成早給他滅了。
郭瑗之看李三郎說什麼都不答應自己,就從榻上起來,繞到她身前,手指不懷好意的在他胸前的護心鏡上劃過。
“臣還有事,就不陪你玩兒了。”
李三郎著急走,他能預感到,要是再也不走肯定要出事。
郭瑗之從後面說︰“站住!你要是不幫我的話,我就告訴項聲,說你調戲我!”
李三郎心里很慌,嘴上卻說︰
“臣只是一個小官,太後說臣想調戲您,這種話誰會相信呢?”
郭瑗之說︰“是嗎?我看不見得吧,不信你回頭看看。”
李三郎一回頭就傻眼了。
郭瑗之這女人居然把自己的外衣脫了,她拔下了自己的發簪,把頭發弄得凌亂,說︰
“你說我現在要是叫一聲,會怎麼樣?”
李三郎慌了。
這外面有不少人都是項聲的,要是讓這些人看見郭太後這個樣子,他就完了!
郭瑗之看李三郎慌了,就知道自己得逞了,輕笑著說︰
“我勸你還是認清形勢,老老實實幫我,不然死路一條。”
李三郎急了,咬著牙說︰“我根本斗不過令尹,你是想逼著我陪你跳火坑,橫豎是死,逼急了我,我他媽一刀捅了你!”
“威脅是無能的表現。”
郭瑗之淡淡的說。
李三郎本想嚇唬郭瑗之要她放過自己,可沒想到這女人根本不怕。
李三郎只好跪在郭瑗之面前說︰“太後,臣求求你了,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郭瑗之叫他起來,冷冷的說︰
“要麼你就幫我,要麼你就死,而且是死全家的那種。幫我的話九死一生,不幫我的話十死無生。你幫我如果成功,以後你就是柱國,全家飛黃騰達,至于怎麼選,你自己掂量。”
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李三郎已經沒有選擇了。
他絕望的說︰
“看來,我只能陪你一起跳火坑了。”
郭瑗之笑得很放肆︰
“三郎,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陪我跳火坑的,我會給你一條很有前途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