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軍從十月份一直打到第二年一月,在長達三個月的時間里,三十萬楚軍被田秀死死攔在漳水南岸,寸步不能前進。
夜里。
黃歇召集眾將到他營帳議事。
眾人到齊了以後。
黃歇略帶疲憊的開口︰“諸位,我軍已經打了三個月,可始終未能突破趙軍的防御,今天我請諸位來就是想想辦法,諸君可有良策能破漳水?”
項榮最先站了起來,抱拳說︰“令尹,趙軍在北岸的防守極為嚴密,我軍在短時間之內,根本無法突破,要是能把他們引出來就好打了。”
“把趙軍引出來?”黃歇皺了皺眉頭。
這個辦法倒是不錯,但問題是怎麼引呢?
“將軍可有良策把趙軍引出來?”黃歇問
項榮把拳頭放下,笑道︰“令尹,這就得你想辦法了。”
你才是楚軍主將,憑什麼要我給你想辦法?
黃歇這才反應過來,項榮這廝壓根就是想看自己熱鬧。
黃歇心中惱怒,但面上並未顯露,不動聲色道︰“將軍雖未言明引敵之法,卻也提醒了我等。”
“李園!”黃歇對李園吩咐︰“你明天安排人到了趙營去下戰書,引田秀來戰。”
“若其不出呢?”李園壯著膽子問。
黃歇不耐煩的說︰“若是這廝不出來,就安排人在河岸邊,高聲辱罵之,我就不信他能忍住。”
“唯!”
次日,李園踏著冰來到對岸,面見田秀。
田秀在營中設宴款待李園。
宴席上,田秀不斷給李園敬酒,對其非常客氣,這讓李園大受感動。
“先生!”田秀敬了李園一杯酒,問他︰“不知您在子歇那邊干的還如意?”
李園剛想夾口菜一听這話手頓時僵住了,然後他放下筷子違心的說︰“承蒙丞相記掛一切安好!”
田秀在楚國有大量探子,對李園的情況非常清楚,雖然明知對方在說假話,但田秀並沒有戳破。
“哦!”田秀點了點頭,用遺憾的口吻說︰“我還想請先生回國任職呢,既然先生在楚國干的一切如意,孤就不張這個嘴了,免得討嫌。”
李園聞言,心中有點後悔,自己剛才怎麼沒把實情說出來呢?
他本來就是趙人,只是當年走投無路才去的楚國,要是能回到趙國任職,那可比在楚國待著強多了!
宴席很快結束了,李園沒忘記此行的任務,將黃歇的戰書提交給田秀。
田秀只是把戰書接過去看了一眼,就隨手放在了一邊。
接著田秀招手,紛紛端上了一碟金銀,還有幾個美艷女子。
“先生,你也是趙國人,在異國他鄉也不容易,我送先生些財帛供先生取用。”田秀又指了指那幾個女子,說︰“這幾個女人先生也帶回去,伺候先生日常梳洗。”
李園備受感動,自己跟黃歇那麼多年,他都沒說賞賜自己些錢和女人,倒是田秀,一見面就又是送錢又是送女人。
同樣是老大,怎麼差距這麼大呢?
“謝過丞相,但園身無寸功,不敢受賜。”李園忍痛拒絕了這些錢和女人。
倒不是他不愛錢和女人,而是這些東西拿了之後沒法和黃歇交差。
黃歇是派他來下戰書的,結果他卻收了敵方主將的錢,還帶了幾個女人回去,這不明擺著讓人覺得他通敵?
“先生如此說了,秀也就不強求了。”田秀又吩咐人拿上來一瓶藥。
李園看著這瓶藥愣住了。
田秀這是干嘛?他不會想讓我去毒死黃歇吧?
“先生!”田秀把藥瓶交到李園手上,對他說道︰“剛才宴席間,我觀先生手背長了凍瘡,這瓶藥專治凍瘡,請先生回去涂抹。”
李園沒想到田秀竟如此細心,心中大為感動,忙接過藥瓶,向田秀拜謝道︰“多謝丞相關懷,園感激不盡。”
田秀笑著點點頭,說道︰“先生不必多禮,還望先生回去後能在子歇面前對他曉之以理,早日止息這戰火。”李園連忙稱是。
他剛準備要走,田秀又叫住他。
“先生,如果將來在楚國待不下去了,就回來,秀一定委以重任!”
“丞相!!!”李園被感動哭了。
自己在黃歇那懷才不遇,倒是人家田秀慧眼識人!
想想自己這些年在黃歇身邊的遭遇,李園為自己感到不值。
他都想留在田秀這里了。
只是自己妻兒還在楚國,李園終究還是沒有留下。
回到楚軍大營後,李園將田秀拒絕出戰的事告知了黃歇。
黃歇听後,臉色陰沉,正要下令按計劃派人辱罵田秀逼其出戰。
李園卻突然開口道︰“令尹,田秀此番雖未應戰,但他對我關懷備至,似有求和之意。我觀趙軍防守嚴密,強攻恐難奏效,不如暫且休戰,與趙軍和談,或許能有轉機。”
黃歇听了李園的話,心中一動,陷入了沉思。
求和?
不!這次的戰爭是我挑起的,如果就這樣求和,那我在國中的威望就徹底沒有了,江東父老肯定不能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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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韓國、齊國也會因此怨恨楚國,楚國今後的大國地位將一落千丈。
想到此,黃歇拍案而起︰“大膽李園,竟敢亂我軍心,來人,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李園一听,大呼冤枉。
其余眾將也看不下去了,紛紛站出來為李園求情。
黃歇這才悻悻的說︰“今日有這麼多將軍為你求情,本將暫且給你記下這頓打,若有下次,定嚴懲不貸!”
出了黃歇的營帳。
李園滿心怨恨,同樣是老大,人家田秀對他禮遇備至,反而是黃歇,就因為他說了幾句公道話,就要打他。
“黃歇!!!”李園怨毒的看了眼黃歇的營帳。
趙軍大營。
酒宴散了以後,眾將領都走了,田秀一個人坐在帥位上閉目養神。
田繼業跪坐到了他身邊,輕聲喚道︰“父親?”
田秀睜開眼楮︰“吾兒何事?”
田繼業猶豫了一下,拱手說︰“父親,那個李園,不過是黃歇的一個門客,您犯得著對其禮遇備至?”
田秀微微一笑,輕聲說道︰“吾兒有所不知,這李園在黃歇手下多年,卻一直郁郁不得志。我今對其禮遇有加,送錢送藥,許以回官職,為的就是離間他與黃歇的關系。
如今黃歇不肯求和,強攻又難破我軍防線,時間一長,楚軍內部必定生亂。
李園受我恩惠,又遭黃歇斥責,心中定然怨恨。日後若有機會,他定會為我所用。
即便其不能為我所用,這個人也是一顆釘子,早晚要扎黃歇一下!”
田繼業恍然大悟,不禁對父親的謀略深感欽佩,拱手道︰“父親高見,孩兒明白了。”
田秀滿意地點點頭,繼續閉目養神,心中謀劃著下一步的戰局。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楚軍日日到趙軍營前叫罵。
楚軍極盡侮辱之言,意圖逼田秀出戰。
田秀听著營帳外面的叫罵聲,泰然處之。
田繼業已經有點忍不住了︰“父親,這楚軍日日在我們營帳外罵陣,我田氏宗親,都被他們罵遍了,您還能忍住?”
田秀看著田繼業,淡淡的說道︰“罵吧,父親又不會掉一塊肉,犯不上生氣。兒啊,你要記住一句話,要忍得住,想得開。”
田繼業聞之,也只好熄了和楚軍決戰的心思。
楚軍罵了幾天,趙軍都沒有一點動靜。
黃歇終于是急了︰“田秀豎子,怎麼這麼能忍?繼續罵,給我接著罵!”
楚軍又罵了幾天,為了逼迫田秀出戰,黃歇還讓人學著田秀對付嬴政那樣,往趙軍的營寨射傳單。
趙軍士卒看了這些傳單以後,各個群情激憤,叫嚷著要和楚軍拼了為田秀雪恥。
展馬上把這個消息匯報給了田秀。
田秀聞之,立即親自出面,安撫眾軍的情緒。
校場上,眾軍的群情激憤。
“狗日的楚軍,欺人太甚了,敢這樣侮辱丞相,我們和他們拼了!”
“對,和這些狗日的楚人拼了,我們不能讓他們侮辱丞相!”
“拼了拼了!”
這時,田秀終于出現在點將台上了。
“各位弟兄,大家不要激動!”
田秀一出現,眾軍立馬安靜下來。
“弟兄們!”田秀見大家安靜下來,這才繼續說︰“我知道各位現在都恨不能和楚軍拼了,但請大家不要上當,這是楚軍在故意激怒我們,想騙我們出擊。”
一個士卒大聲說︰“丞相,趙人是不怕死的!”
“對,我們不怕死!讓我們跟楚軍拼了吧?!”
三軍將士又叫嚷著要和楚軍拼了。
田秀雙手下壓,示意眾人安靜。“我知道大家不怕死,可我們若沖動出擊,正中楚軍下懷。如今我軍防守嚴密,楚軍久攻不下,他們比我們更著急。我們只需堅守不出,等他們糧草耗盡、軍心大亂,那時便是我們出擊之時,定能大獲全勝。”
眾將士听了田秀的話,雖仍滿腔怒火,但也漸漸冷靜下來。
田秀接著說︰“兄弟們對秀的一片心意,我都感覺到了,但我不會拿兄弟們的命去為我自己出氣!兄弟們放心,等時機到了,我一定帶領你們去狠狠踢黃歇的屁股!”
听到這里,眾軍被逗的哈哈大笑,再也沒人要叫著去和楚軍拼命。
一連半個月時間過去趙軍一點動靜都沒有,黃歇有點坐不住了。
“田秀這麼沉得住氣?半個月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不可能啊?我們往趙軍的大營射了那麼多傳單,就算他能忍住,他手上那些兵也不可能忍得住。”
“李園!”黃歇對項榮吩咐︰“罵,繼續罵,讓士卒狠狠罵,罵他田秀的八輩祖宗,我看他還能忍多久。”
就這樣,楚軍又罵了半個月。
一直到二月初,對岸的趙軍依舊沒有半點動靜。
黃歇越來越坐不住了。
罵陣看來是不起效果,看來只有繼續進攻了。
楚軍又恢復對趙軍的進攻,毫無意外,連續幾天依舊沒有任何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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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歇已經沒有半點辦法對付趙軍了。
“現在只有希望齊軍和韓軍,他們能取得一些成果了。”
黃歇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齊軍和韓軍身上。
平舒城外。
樂間依舊和齊軍對峙。
這幾個月以來,齊軍和樂間處于一種非常巧妙的靜坐戰。
所謂的靜坐戰就是,雙方誰也不主動進攻,但又不撤退就這樣互相對峙。
田到來到齊軍大營找到了季無然,對他說︰“黃歇已經連續三天向我們發了四道命令,要我軍盡快突破平舒攻入燕地,大將軍怎麼遲遲沒有動靜?”
季無然說︰“樂間這老小子整天苟在城里,我能有什麼辦法?強攻的話傷亡太大了,我們承受不起。”
田到憂心忡忡的說︰“韓軍那邊好歹拿下了澠池,我們要是一點戰果都沒有,怎麼和楚國交代?”
季無然冷笑︰“交代?我是齊將,我只需要向齊王交代,他楚國算哪根蔥?”
齊軍這邊是打死了都不肯,往前推進一步,就等楚軍有突破。
黃歇眼看著齊軍指望不上, 只好把所有希望放在了韓軍身上。
韓魯聯軍那邊。
兩軍接到黃歇要他們再克一城的命令後,終于是向著吳城出發了。
不過兩軍行軍的時候小心翼翼的,每天就只走十幾里,唯恐遭到趙軍伏擊。
澠池到吳城,也就百余里路程。
韓魯聯軍硬是走了半個月才走完。
李牧已經在吳城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听到韓魯聯軍來到,李牧大喜。
沈鴿拱手道︰“大將軍,韓魯聯軍終于來了,我們是不是依舊主動放棄吳城,接著誘敵深入?”
李牧沉思了片刻後,說︰“不行,這次不能放棄吳城,我們必須得在城下打一仗。”
“為什麼?”這次提問的是錢緊。
李牧回答說︰“澠池我們就是不戰而棄的,如果吳城在不戰而棄,韓魯聯軍的將軍就算傻子也能看出來我們在釣魚。”
“祁忠!”李牧叫的這個名字是吳城的司馬。
“末將在!”祁忠站了出來。
“我給你留下三千人,你必須在吳城死守,我知道敵軍的兵力十倍于你,所以等實在守不住的時候,你可以棄城而逃。”
“不過,你要記住,你必須要戰斗到最後一刻,否則,本家一定置你一個臨陣逃脫之罪,懂了嗎?”
李牧交代完了以後,祁忠立即抱拳領命表示明白。
“好!”李牧站起身對眾將說︰“全軍從吳城撤出要快,不能讓韓魯聯軍發現我們。”
“錢緊!”李牧對他吩咐︰“你帶五百騎兵,到附近去絞殺韓魯聯軍的哨騎,掩護大軍撤退。”
“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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