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遼西郡。
一間昏暗的地牢之中。
一個男人靜坐在一張草席上,一言不發的看著跪坐在對面的另外一個男人。
“阿兄,我們是親兄弟,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到底願不願意加入我們?”
對坐的另一個男人開口了︰“阿弟,你不必勸我了,我是不會同意和你們合作的。”
“哼!”先前說話的那個男人生氣了,只見他拍案而起︰“我們是一母同胞的親生兄弟,我才對你好言相勸,我告訴你,別不識抬舉!”
說著,男人要緩緩坐回去,對自己的哥哥好言說︰“我們都是燕人,都受過燕王的大恩,哥,你難道就不心懷故國想要光復燕國嗎?你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趙國的鐵蹄蹂躪我們的國家奴役我們的親人?”
對面的男人听到弟弟的話沉默了。
弟弟以為有戲又接著勸說︰“我們已經得到了齊國人和秦國人的支持,而且我相信韓國,魏國,楚國都願意幫助我們復國,哥,只要你願意與我們聯手,我們里應外合,一定能趕跑趙人,二造大燕。”
就在弟弟說完之後,對面的哥哥開口了︰
“弟!好好醒醒吧!齊國人,秦國人都是靠不住的,他們不是真心幫助我們復國,這些人只是在利用我們。
他們是想用我們燕國人的血來達成他們自己的目的罷了。
趙國雖然是入侵者,但趙相田秀寬仁愛士,一直在我燕地推行仁政,趙國自從佔領燕國以後也是輕搖薄賦,老百姓的日子比起以前要好過的多,你何必要繼續瞎折騰呢?
難道就非要看著我燕國黎庶再遭戰火不成?”
“哼!既然你這麼冥頑不靈,就在這待著吧!”
弟弟听到這里氣憤的拍了拍桌子,然後站起身走出地牢。
隨著弟弟從地牢走出來,只見地牢門口站著一個身材偉樣的青年人。
這青年人的身材高大約有七尺,面如冠玉,皮膚白皙,風度翩翩,活脫一個貴公子打扮。
而這位貴公子不是別人,正是流落民間的燕國公子姬丹。
見到外面等候的姬丹,那位弟弟趕忙拱手行禮︰“拜見公子!”
公子丹擺擺手,略感失望的看了一眼地牢里,說道︰“怎麼樣,英君還是不願意幫助我們嗎?”
姬水搖搖頭︰“我阿兄簡直就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不管我怎麼勸說,他都不肯幫助我們復國。公子,我看咱們是指望不上我這個軟弱的兄長了。”
說到這里的時候,姬水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地牢里面關著的那個人是他的雙胞胎哥哥姬易,他是燕國的英君,也算是一方權貴。
趙國滅燕後,他們這些昔日的燕國王孫大都失去權勢淪為普通人。
不過也有一些因為積極和趙國合作被保留了身份。
例如他的哥哥姬易,就因為投靠了趙國所以擔任了遼西郡守。
姬水和姬易不一樣,他一直心懷故國,時刻想要將趙國從燕國的土地上趕走。
因此,他找到了同樣流亡在外心懷故國的公子丹。
兩人一拍即合。
隨後兩人找到姬易,打算游說對方背叛趙國,幫助他們。
結果姬易听到他們兩人的話以後,居然嚴辭拒絕。
最後為了復國,姬水索性打暈了哥哥,然後利用雙胞胎想象的特點,裝扮成哥哥的樣子擔任遼西郡守。
他本想立刻起兵的,但是趙國對他們這些歸降的燕國權貴並不是十分信任。
所有擔任了郡守或者是縣令的燕國舊貴,基本上都會有一位郡丞或者縣丞輔佐,而輔佐他們的人,大都是趙人。
另外,在遼西還駐有三千趙軍防範。
這些人對姬水他們也是麻煩。
所以姬水和姬丹真的想起事,就必須得到哥哥的幫助才有更大把握成功。
可他那個哥哥卻……
想到自己哥哥對待他們的那個態度,姬水長嘆了一聲,道︰
“公子,如今我們當如何是好?”姬水望向姬丹,眼神中滿是無奈。
姬丹沉思片刻,緩緩說道︰“或許我們可以尋找其他忠義之士相助。听聞遼西有位隱士名叫黃石公,此人原本是楚國人,現正在我燕國游歷,此人足智多謀,若能得他相助,也許還有轉機。”
姬水眼楮一亮,“那我們現在就去找他。”
二人經過一番探尋,終于來到黃石公的居所。
那是一間不大的草廬,外面有間院子,院牆很矮,站在院牆外都能看到里面。
姬丹來到房門前,禮貌的敲了敲門。
院子里一個正在喂雞的小僕,馬上過來開門︰“請問二位是?”
姬丹主動亮明身份︰“在下乃燕國公子姬丹!”
在這個注重身份的年代,姬丹覺得他報出自己燕國公子的名頭,更加唬人。
誰知這個小僕听了之後卻說︰“現在哪還有燕國?”
你特麼!
姬丹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姬水見此,趕忙從後面走上來說道︰“鄙人乃是遼西郡守姬易,特來拜見黃石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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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僕說︰“我家主人不在。”
姬丹透過低矮的院牆往里面看了一眼,一個老者分明正躺一張搖椅上愜意的曬太陽,那模樣像是睡著了。“我都看到你家主人了,先生何必撒謊呢?”
小僕依舊擋在門口不讓二人進門。
三人在門口僵持起來。
黃石公听到門口的動靜,這才悠悠醒轉說道︰“童兒,既然有貴客來了,就讓他們進來吧!”
小僕听到主人的吩咐這才把門打開讓姬丹二人進來。
二人進門以後,一同給黃石公行禮。
黃石公指了指面前的兩個石墩,示意讓兩人坐下說話。
姬水心里有點不大情願,他們穿的是有襠褲,一坐下會露鳥,得跪坐才行。
田秀早就做出了無襠褲並且風靡天下,但燕國的這些貴族卻對無襠褲不屑一顧,他們認為那玩意和胡服一樣不倫不類,只有蠻夷才穿。
因此燕國大多數貴族依舊是在穿老式的有襠褲。
結果現在就尷尬了,兩個人面對石墩這東西根本坐不下去。
姬丹看出姬水的不情願,他拉了拉對方的衣袖,示意對方跟他坐下。
不過兩人坐是坐下了,卻把腿並的緊緊的,坐姿很像是那種閨中的小姐。
黃石公看他們兩個這副樣子,心里想笑。
你們這群不知變通的東西,還想要興復燕國,我呸!
“二位來找老朽所為何事?”黃石公明明已經猜到了二人的來意,卻故作疑惑。
姬丹毫不猶豫的拱起手,道︰“亡國之人特意向先生討教復國之法!”
黃石公听了以後像是听不清楚一樣,將耳朵側了過去問︰“公子說什麼?”
姬丹無奈把剛才的話大聲重復了一遍。
黃石公听完,愣了一下,隨即吼道︰“你們兩個有病啊!想死別連累老朽!”
姬丹︰☉ ☉
姬水︰(☉x☉;)
姬丹忙解釋道︰“先生莫急,且听我細細說來。趙國雖行仁政,但畢竟佔我國土,奴役我民。我等復國之心不死,還望先生指點一二。”
黃石公冷笑一聲︰“汝等只知復國,可知復國之後百姓能否安樂?”
姬水急切回道︰“我等自是會善待百姓,比趙國更好。”
黃石公搖頭︰“空口白話,難以信服。當年燕國亦有諸多弊病,如今趙國治理下漸趨安穩,汝等貿然復國,戰火重燃,生靈涂炭在所難免。”
二人一時語塞。姬丹沉思良久,說道︰“先生所言甚是,但國仇家恨難忘,若能復國,必以先生之言為鑒,革新弊政。”
黃石公見其誠懇,心中微動︰“若真想復國,需先得民心,如今遼西百姓多受趙惠,汝等不可強行為之。先在民間廣施恩德,徐徐圖之方有一線生機。”
姬丹與姬水對視一眼,似有所悟,忙拜謝黃石公。而後,他們離開草廬,決定按黃石公所說,從改變百姓觀念入手,慢慢積攢復國力量。
二人離開了以後。
小僕從後面湊了上來問︰“大父,您看這二位公子能成功嗎?”
黃石公看著遠去的兩人背影,微微嘆氣,“難吶,這世間之事豈是如此簡單。”
小僕不解疑惑道︰“大父這話怎麼說的?”
黃石公摸摸胡子,“當今天下大勢統一乃是必然,非人力可以改變。田秀滅燕乃順應天下大勢,姬丹二人妄想憑一己之力,逆天而為,改變天下大勢,又豈能成功?”
說罷,黃石公對小僕吩咐︰“行了,去收拾東西吧,咱們得趕緊走了。”
小僕有點不太情願︰“大父,咱們才剛來燕國,沒有幾天就要離開嘛?”
黃石公溫柔的撫摸著他的頭,說道︰“跟那倆反賊沾邊,沒咱們好果子吃,等著吧,他們過不了幾天還得再來。所以我們得趕緊搬家,走的越快越好!”
事情果然不出黃石公預料,才過去了不到兩天時間,姬丹就又帶著姬水來找他。
但此時的草廬早已人去樓空。
姬丹二人相視一眼,知道這是黃石公存心躲著他們。
“我們成就大事,不能得到黃石公這樣的高人相助,甚是可惜!”姬丹一臉惋惜之色。
姬水握緊拳頭,“公子,我們不能就此放棄。雖失黃石公,然燕地廣袤,必有賢能助我等復國。”
姬丹點了點頭,目光堅定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里面,姬水依舊利用自己郡守的身份廣施仁政,收買人心。
姬丹則繼續在燕國上下到處尋訪賢才。
一日,他們听聞漁陽有一奇女子,精通兵法謀略,名為甦瑤。兩人尋至甦瑤住所,只見那是一處幽靜竹林中的小屋。
姬丹上前叩門,不多時,一位身著素衣的女子開門。姬丹表明來意,甦瑤微微一笑,“兩位公子復國之志,小女欽佩,但此事不易。”
姬丹急忙說︰“小姐,您也是燕人,難道就忍心看我燕國被趙賊侵佔?國人被趙人凌辱?請小姐為了燕國,為了昭王的基業,出山相助。”
說罷,姬丹對著甦瑤長長的一拜態度很是誠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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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瑤急忙扶起姬丹,對他說道︰“公子,瑤只是個女子,卻也願意為國家出力,既然您這麼說了,瑤倒是有些話想要告訴公子。”
“請先生指教!”姬丹大喜之下直接把稱呼從小姐變成了先生。
甦瑤告訴他們,趙國雖施仁政,但在軍事布防上仍有弱點。她願協助二人訓練一支秘密軍隊,以仁義之名招攬那些對趙國不滿的勇士收為己用。
姬丹和姬水大喜,當即應允。在甦瑤的幫助下,他們于深山密林中開始組建軍隊,同時按照黃石公所言,在附近村落暗中救濟窮苦,宣傳復國後的美好願景。
趙國,邯鄲。
丞相府。
田秀看著燕國那邊送回來的情報,覺得想笑。
姬丹不會想到他和姬水的所有行動每天都會有人傳到田秀手里。
可笑兩人還以為他們行事隱秘,卻沒想到他們做的一切都在田秀的掌握之中。
田秀放下這份最新傳來的情報,看向身旁的毛遂︰“先生,姬丹他們忙活了幾個月,不知招募了多少軍隊?”
毛遂想了想回答說︰“目前他們一共招募了3000余人!”
田秀一听,心中一沉。
這姬丹還真有點本事,短短幾個月居然就能聚集起3000多人。
要知道現在的趙國對燕國的統治還是很牢固的,普通人想要出行都得找官府開具路引。
這種情況下姬丹他們還能聚集起3000多人,實屬是厲害。
“這些人現在手里有多少盔甲知道嗎?”田秀又向毛遂問道。
“他們由于是秘密行動,所以一直很缺乏盔甲物資,現在他們手里就只有幾十副鎧甲。不過我的人送來情報,姬易最近在打武庫的主意。”毛遂想了一會把自己知道的情報都告訴了田秀。
田秀雖然每天也能收到燕國那邊送來的情報,但他看的大多都是一個匯總,一些具體的細節他是不知道的,還得毛遂親自匯報。
“告訴楊端和,讓他秘密往漁陽,右北平,遼東周邊幾個郡增兵。”
田秀說到這,又補充了一下︰“還有馬上讓人把武庫里的東西都調走,不能讓叛軍拿到盔甲。”
毛遂拱手說道︰“貿然取走武庫里面的甲冑,恐怕會打草驚蛇。”
田秀淡淡一笑︰“放出風去,就說本相不日起要出兵東胡問罪,以報復他們先前對我們邊境的侵擾。”
毛遂听完,不禁心生敬佩︰“屬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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