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州城的繁華，和其城牆的高度，在一定程度上似乎是成正比的。
就比如此時。
李觀南站在這高聳的城牆外，明明還沒走到城牆的正下方，心中居然都生出了一種高山仰止的微妙意味。
“近百米高……”李觀南看著眼前聳立的城牆，微微有些感慨，“恐怕也只有在如今這個修士與皇朝共存的世界，才能見到如此的奇觀了吧？”
有了修士的存在。
許多以往人力不可及的事物，都化作了可能。
就比如眼前高聳厚重的城牆。
足足近百米高，這本是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代的產物，然而卻被修士們一力降十會，強行辦到了。
“這可是大夏的千年積累，每一座繁華的府城，它們的規模都在千年來不斷疊加，這也使得城池在時光的流逝中愈發厚重了起來。”
甦煙曾來過幾次甦州，因此此時她便和李觀南解釋道，“夫君如今看到的這道城牆，其實還只是外城而已，甦州城在幾百年前曾經經歷過一次擴建，所以在這城內，還有一座內城。”
“只不過內城建立的時間已經過于久遠，所以論宏偉和嚴密程度，那是遠遠不及外城的。”
“城牆高度，也就和柳州府城差不多。”
“同時外城的每道城門後，都有著一個不小的甕城，里面可屯兵上千，城頭上更是架設重弩，他時城破進入甕城後，夫君萬萬要以小心為上。”
通過甦煙的不斷描述，李觀南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個沙盤，整座甦州城表面上的細節，都開始一一浮現。
至于內里……
以往的甦煙，可不會去留心那些東西。
李觀南看著前方那道漆黑的，閃爍著金屬光澤，高達數十米的巨大城門，微微皺了皺眉。
雖然由于城門上的陣法和城門的材料特殊，他的神識無法穿透城門觀察城門內的情況。
但是通過耳邊傳來若有若無的人聲，以及沉悶的“ ， ”聲，李觀南似乎看到了，在這道城門後，大量農夫正將從護城河里打撈上來的淤泥和河沙，用麻袋裝起來，然後不斷搬運堆放到城門後。
不得不說。
現在的情況還真有些棘手。
特別是，如今李觀南所帶的隊伍里，並沒有攜帶什麼像樣的攻城器械。
他沒有繳獲到那些東西，畢竟大夏方面也用不到攻城器械一類的物品。
不過就算有，那李觀南也是不會攜帶的。
因為那樣的重型軍械，會嚴重拖慢行軍速度，要知道為了省事和輕便，他可是連糧草都沒有帶上。
每日軍中所需糧草，都是李觀南去到軍營內現場兌換出來的。
反正大雪龍騎和白馬義從他們也不會有什麼心思，所以這倒是方便了李觀南行事。
至于現在嘛。
李觀南看著眼前高大的城牆。
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了，剛剛甦煙說起的重弩。
不過他想到的，是床弩！
床弩這種東西，在這個時代，可以說是軍中最具威脅的大殺器。
也是皇朝為什麼會被江湖如此忌憚的存在。
因為就算是一般的金丹修士，若是被數架床弩瞄上了，那也是很難逃得性命的。
元嬰修士倒是不懼一般的床弩，但听說大夏宮中還有著一種“蛟弩”，傳說是用蛟龍大筋所作為弓弦制造。
但是後來甦煙透露說，其實都是用的巨蟒的大筋。
因為在這片大陸上，蛟龍之屬實在是少不可尋，因此大夏自然也就沒有了蛟龍的大筋。
不過大夏沒有。
李觀南覺得自己應該能有。
于是李觀南打開商城，便開始在各種琳瑯滿目的軍械中一頓翻找。
【諸葛連弩】
【神雕弩】
【羽弓】
【月弦弓】
……
找了半天後，李觀南終于找到了他需要的東西。
【蛟弩】
【物品蛟弩！
用蛟龍大筋熬煉制成弓弦，以驚雷木做為弓臂，鐵木為矛，造為神弩，可穿山破石，發千擔之力！
售價500積分點。】
李觀南見後頓時一喜，“果然是有的。”
就是價格稍貴了些。
五百積分點都能買五百騎大雪龍騎了。
不過想著上面描述的千擔之力，李觀南頓時動了想要試試的心思。
別的不說。
至少買來就算沒多大用，也能借此了解一些皇朝的底蘊。
畢竟往後，李觀南自己肯定也是要對上大夏皇朝的蛟弩的。
對此他不抱任何僥幸心理。
【你購買了蛟弩一架，已扣除積分500點！】
【你購買了蛟弩一架，已扣除積分500點！】
一口氣買了兩架。
誰讓現在的李觀南財大氣粗呢。
蛟弩到手。
這時，他再次看了看前方那高大的城牆，眼中意味莫名。
五百積分點買來的蛟弩，對上甦州城這積蓄千年的城牆，究竟能不能發揮作用呢？
李觀南想的從來不是用蛟弩射殺誰，而是想用蛟弩連發數矢，強行釘入城牆，形成著力點，然後讓玄甲軍攻上這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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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蛟弩只要能釘入眼前這青色石牆便可！
千擔之力，怎麼也是可以一試的吧？
想到這，李觀南便對著一旁的白毅輕聲道，“白毅，車架後方搭了兩張床弩，你派人前去卸下，正好用前方甦州城的城牆來試試威力。”
“得令！”白毅頓時沉聲應答。
一旁的白馬義從也頓時聞聲而動。
只有與李觀南並坐在車架中的甦煙听後，轉過頭笑意盈盈的看著他。
出發時甦煙可是看過了。
這架車就只有一個大車廂，後方哪還有空間來搭載床弩。
剛剛在甦煙的神識中，那兩架床弩分別是在李觀南話落後，才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車架後面的。
不過對此，甦煙倒是早就已經習慣了。
因為平時，李觀南不管身處何地，都能隨時隨地的掏出一些甜點美食來給自己當做零嘴。
有些甚至還熱氣騰騰的。
如今他此舉與其說是在掩人耳目，不如說是他習慣如此了。
畢竟憑空取物，看起來也頗為高深莫測了一些。
倒是傳說中有一種自帶一個須彌空間的寶物，能夠用來納物。
不過那種傳說中的東西，哪能這麼容易遇見？
不對！
這是甦煙又想到，若是自家夫君的話，說不定真能掏出一件須彌至寶來說也不一定？
在甦煙心中，李觀南那可是太神秘了，堪稱是無所不能。
被甦煙笑盈盈的盯著看了半天，李觀南不得已只能轉頭看著她輕聲問道，“怎麼，夫人是想要吃些甜點，甜甜嘴嗎？”
見他一臉演都不演的樣子。
甦煙頓時忍不住輕笑著道，“若是有的話，那妾身自然是想吃的。”
他手里那些花樣繁多的甜點，試問世間有哪個女子，能夠抵抗得了？
所以有吃的，甦煙自然不會客氣。
于是在她目光炯炯的注視下，李觀南一揮手，面前小小的茶案上，便出現了一盤盤五顏六色的精致糕點。
“玫瑰餅，綠豆糕，抹茶蛋糕……”
跟著他的日子久了，甦煙都已經能夠認得其中的一些糕點名字了。
只見她迫不及待的，輕輕捻起一塊綠豆糕，送到他的嘴邊，待到他張口吃下後，便端起手邊的茶水又送到他的嘴邊。
好東西，自然是夫君先吃。
甦煙伺候的無微不至。
而就在李觀南怡然自得的在甦煙的伺候下吃著糕點的時候。
甦州城的城頭上。
做了很久心理建設之後的林紓，也終于在一行將領的陪同下，來到了城頭。
說實話，若非迫不得已的話，林紓是不想上城頭來的。
因為他怕動搖了自己的內心。
至于說軍心……
唉。
手底下這六萬人，自從上任州牧王陣鋒率三萬精銳府兵前去平叛，結果反倒被叛軍全殲，一個不留的消息傳回來後。
他們就已經軍心全失了。
林紓也從未想過要再花費力氣，浪費時間去凝聚軍心。
因為不管城內的軍心再好，再凝聚，林紓也知道，當他們看到城下那重甲大軍的時候，他們也會動搖的。
所以，軍心對于林紓來說，早已是可望而不可求的東西了。
現如今，他也不怕城內軍心不穩了。
因為他會帶著僅存的精銳，站在城下，只要見到有人退下城頭，便下令屠殺。
殺到他們怕，殺到他們膽寒，讓他們知道，對抗叛軍或許會死，但是臨戰脫逃絕對會死的時候，那他們就知道該如何去做了。
這是林紓現如今，能夠想到的唯一辦法了。
所以他才不願意來城頭。
動搖了軍心不可怕，可怕的是，連他自己這個城內主事的人，內心也被動搖啊。
但是在一干將領的注視下，他又不得不來，或者說如今他必須來城頭露面。
兩軍對壘，若是己方將領連面都不敢露的話，那麼別說軍心了，恐怕就連手底下的千夫長，內心都會因此轟然崩塌。
到了那時候，本就是匆匆前來接任的林紓，還哪來的人可用。
真是縮頭一刀，伸頭也是一刀啊。
“將軍。”
“大人！”
“大人，叛…叛軍如今已全部在城下集結！”
“大人，剛剛叛軍中分出了兩個千人陣，向著西面去了！”
“將軍，城西和虎城往來的通道，如今已危在旦夕！”
“將軍，是否要派兵出城，前去阻撓維護？”
……
林紓剛上了城頭，還來不及往城下細看，便被城頭上的千夫長們吵的頭都快大了。
都不用揣摩，林紓此時也知道，他們的心已經亂了。
慌亂不僅僅在城頭的千夫長們內心蔓延，城頭的守衛，更是連握著弓弦的手，都在忍不住微微顫抖了。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早向林紓訴說著，自己如今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
但是那又如何呢？
該做的，還是得做，不但要做，林紓還得盡最大努力把他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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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就算是死在甦州，也不能後退一步。
因為在京城，他還有家人，有老師，有同門。
任何關于他的負面消息，只要傳回京城，都會讓往日視他為驕傲的家人和師父，臉上無光。
林紓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
他沉著臉，看著堵在路上眼巴巴看著自己的一干人等，高聲呵斥道，“滾開！”
“堂堂千夫長，許多還是曾經鎮守一方的縣尉，如今卻表現的如此不堪，如此慌亂，甚至就連三歲幼童都不如，真是丟了大夏軍隊的臉！”
林紓的一番話下來，讓前方的千夫長們，頓時臉色一白，隨後翻起一陣陣騷紅，沉默的低下了頭。
他們低著頭退開了。
林紓也終于可以走到城樓邊上，往前方看去。
莊嚴，肅穆，如死人般的安靜，整齊的隊列，視死如歸的眼神中，止不住的有興奮從中溢出。
他們，仿佛從心底在萬分渴望著戰爭。
放眼望去，前方這黑壓壓一片，皆是如此！
而且……他們全是重甲士！
舉著大盾的重甲士……
而在他們身後。
一片片白馬上，那耀眼的銀甲銀槍，那一萬五千的鋒銳氣勢，林紓光是看上一眼，都覺得雙眼一痛。
氣勢實在是太鋒銳，太過于一往無前了。
光是被他們看上一眼，便似乎已經被他們手中的長槍洞穿了身軀，以至于遍體生寒，竟是提不起力氣來。
仔細觀察了一陣之後。
林紓自己都開始害怕與之為敵了起來。
于是為了平復內心，他急忙將視線繼續往後挪去。
入眼的，是一個萬人的滿編騎兵大陣。
他們沉迷不語，手持強弓，腰挎長刀，死死的盯著城頭上的所有人。
那是一種怎樣令人膽寒的眼神？
就如同高原上的禿鷲，在半空盤旋時，死死盯著地上腐肉一般的眼神。
貪婪的同時，是止不住的興奮。
看著他們，林紓心中止不住的浮現出一個念頭。
他們在渴望，他們在貪婪。
他們在渴望自己的鮮血，在貪婪自己生命！
眼前一切的一切，都讓林紓看不到一絲勝利的可能。
甚至，他在情不自禁的感到害怕。
即使，他已經非常非常努力的克制了，但害怕還是從心底慢慢滋生。
林紓突然想知道，那些千夫長們為什麼會表現得如此不堪，不如慌亂了。
因為他們被一群餓狼盯上了。
一群不知道恐懼，死亡為何物的餓狼，盯上了甦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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