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轉涼。
如今李觀南也成功將東明半島上的眾女接了過來，身旁整日一群鶯鶯燕燕，小日子那是過得萬分滋潤，堪稱蜜里調油。
本想安穩度過這個冬日。
然而外面的局勢卻有些出乎意料。
各方勢力並沒有因為前幾日的大雪，和逐漸下降的氣溫而恢復冷靜，局勢反而變得愈發勢同水火了起來。
西南地界，皇朝進攻蜀地的攻勢依舊沒有停下，雙方幾乎每天都在圍繞著劍門關展開一場場血腥攻伐，城下堆滿了士兵的尸首，即是厚厚堆疊的尸體上，在清晨已經會掛上一層白霜。
北疆。
冬天不需放牧的蠻族，也終于閑不住了。
這幾日頻頻有小股騎兵，試圖繞過鎮北城，從而進入中原之地燒殺搶掠。
這讓北疆的防守壓力，陡然大增。
不過這都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了，因為每年這個時候，北境都是這樣一副景象。
蠻人劫掠，一直是大夏想要解決，卻又始終無法根治的頑疾。
還好夏北對此也早有對策。
其中唯一讓這位鎮北王覺得不悅的，便是皇朝至今沒有送來足夠的糧草。
沒有糧草，在如今已經一片冰天雪地的北疆，士卒又該如何生存？
如果就連吃飽都不能的話，那面對想要南下的蠻族，他們又還有什麼戰力？
而且夏北還听說了，夏擎正在派兵攻打蜀地，原因居然是蜀地拒絕上繳糧食，這也是導致了北疆今年糧食短缺的罪魁禍首。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最開始，夏北還以為是夏擎看他手握太多兵馬，所以才縮減糧草，敲打自己。
結果經過眼線一番查探後，夏北這才知道，原來蜀地那個夏堯，居然已經連續幾年沒有上繳糧食到國庫了！
那個混蛋究竟想做什麼？
連續三年大災，蜀地拒不納糧，這讓皇朝的受災百姓怎麼辦？
現如今好不容易迎來豐年，結果蜀地還是推三阻四不納糧？
別說夏擎了。
就連夏北在知道這件事情後，都恨不得親率狼騎南下，把夏堯那混蛋抓起來抽一頓，看看他腦子里塞的是不是屎！
可惜。
封地邊軍無故不得南下，所以夏北也只能期望著皇朝能夠自己解決這件事情了。
如若皇朝遲遲無法拿下蜀地的話，那糧食這個缺口，一定會越來越大，最後將這個龐然大物拖入萬丈深淵。
三年大災，本就已經將大夏積累的糧食消耗一空。
另一邊。
清晨的草木上微微結了一層白霜，一張口，便能呼出一片熱騰騰的霧氣。
官道上一架小小的車轎，正在向著南方向而去。
而車轎內坐著的，便是當朝的禮部侍郎林紓，正三品大員，甚至比各州知府還要高上一級！
然而此次他的出行卻十分的低調，沿途並未入城叨擾，只是默默一直往柳州方向走去。
隨著日子在趕路中一天天過去，天氣也變得愈發寒冷了起來。
前幾日的烈日仿佛就如同一場幻覺，今日清晨的林紓，甚至是被直接凍醒的。
還好隨從早早便已經升起火堆燒水，要不然的話，林紓都懷疑自己恐怕撐不到柳州，就得死在半路上了。
“風頭不好出啊，這一遭下來，比起流放也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匆匆吃了些干糧，林紓不敢怠慢，便又立即催促著隨從上路。
隨著離柳州城越來越近。
林紓的心中也不禁開始漸漸緊張了起來，“希望那些叛軍，還能夠正常溝通吧。”
林紓十分清楚。
只要剛會面時，自己沒被叛軍一刀劈成兩半的話，那麼這一次的任務就可以說是完成一半了。
所以第一次會面可謂是整個任務中，最為重要的一環。
既關乎著自己的身家性命，也關乎著自己能否完成任務。
當然，在這之前，林紓還要給甦州州牧王陣鋒帶去命令，讓他帶兵速回甦州，小心防守。
“就是不知道，這王陣鋒現在究竟在何處……”林紓看著四周陌生的景色，不禁輕聲呢喃，“該不會已經敗了，眼見奪城無望，便帶著殘兵敗將跑回甦州去了吧？”
又是一日趕路。
舟車勞頓的林紓，也終于來到了柳州城外。
遠遠望去。
看著城頭並無皇旗飄蕩，林紓便知道，那王陣鋒定是敗了。
而且敗的極為徹底。
因為柳州城現在居然連戒嚴都沒有，城門大開不說，百姓進出也沒有受到嚴厲管制。
這證明了王陣鋒似乎沒給城內的叛軍，帶來任何一點麻煩。
不過……
林紓看著城門處進進出出的百姓，不禁微微有些詫異，“怎麼這些百姓臉上，對于叛軍沒有什麼害怕的神色？”
百姓對于叛軍的淡然處之，讓林紓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來錯了地方？
這和其他城池好像沒有什麼區別啊？
現在統治柳州的，真的是叛軍嗎？
而且！
“這支叛軍，是不是有些過于正規了一些？入城不犯百姓，這軍紀得有多嚴明啊？看來這次的叛軍首領，似乎不是個簡單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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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往柳州城門處靠近，林紓便越是能夠發現一些令他出乎意料的事情。
比如說，那些守城叛軍身上的衣服，居然都是白色的制式軍服，甚至就連武器也是制式的。
透過城門，在甕城內，林紓甚至看到了一支全身著重甲的小隊，正在甕城中嚴陣以待！
“嘶！”這一發現，讓林紓瞬間眉頭緊皺，不自覺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盡管林紓是禮部侍郎而非兵部侍郎，但他仍舊是清楚的知道，重甲士究竟代表著什麼。
看著那士卒身上，覆蓋全身的黑甲，林紓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突然抬頭向城頭看去。
“城頭士卒身上穿的難道不是黑衣，而是黑甲！”
這一猜測讓林紓瞬間大驚失色，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這支叛軍手里得有多少重甲？
難怪能夠如此輕易的，以雷霆之勢迅速拿下柳州。
經過一番仔細辨認後，林紓頓時呆住了。
盡管他不願意接受這一事實，但是，柳州城頭上站著的叛軍，居然真的都是全甲士！
“不可能，應該只是西門是這樣的，也是，畢竟西門面朝中原方向，理應受到重視……”
林紓一邊在心中安慰著自己，一邊直接掉頭便往其他城門走去。
南門。
看著城頭上和甕城內，那和西門一模一樣的配置，林紓只覺得心中一片冰涼。
“不對！”
林紓看著南門上的玄甲軍，再次開始了自我安慰，“西門定是剛被北上的王陣鋒帶兵攻打過，所以才和東門一樣嚴防死守，去東門！”
“東門一定能夠暴露出叛軍的底細！”
林紓一邊自顧自的說著，一邊一路小跑著，又花費了大量時間跑去了柳州城東門。
柳州城東邊是海明和海東兩座縣城，而那兩座縣城，早早便已經落入了叛軍手中，而除了那兩座縣城，柳州城東面便再無任何勢力和城池的蹤影，只剩下一片大海。
所以，柳州城東門的防守一定是整座城最為薄弱的地方，也是最能顯露叛軍底細的地方。
理應如此。
“不該啊，不該是這樣的啊！”林紓看著東門城頭上，那和西門一模一樣的黑甲士，只覺得手腳一片冰涼。
大夏要有大麻煩了！
這是林紓緩過神來後，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
北門林紓甚至都不用去看，也知道那邊是個什麼情況了。
還沒入城，林紓便已經打心底的，開始忌憚起了這支叛軍！
因為現在還沒入城，他就已經被這支叛軍所展現出的實力所震驚。
每道城門的甕城內，有著一支五十人的重甲士小隊，另外城頭上還站了五十人。
四道城門加起來就是足足四百人！
四百重甲士這是一個足以令大夏感到棘手的數字！
而能夠培養出這等隊伍的勢力，更是讓人不可小覷。
而面對這樣強大的對手，大夏在干什麼呢？
大夏在多線作戰，在防御北方蠻族之時，還在大舉進攻蜀地。
“完了。”
林紓只能一聲長嘆後，臉色灰白的進入柳州城。
沒有人阻攔他。
因為他的一舉一動，始終都被城頭上的玄甲軍盯的死死的。
林紓也不是沒想過，現在就將消息帶回去，暫且先放棄這次的任務。
但是仔細一想後，林紓便頓時放棄了。
因為，現在大夏真的已經騰不出手來處理這股叛軍了，這股叛軍的勢力越大，越是如此。
因為不管是蜀地還是北境，此時都是已經架在了大夏脖子上的利刃。
內部的叛軍，無論如何都只能放在後面處理。
除非他們已經威脅到了皇都，那樣的話，皇帝才能調動北王和涼王前來勤王。
對，你沒看錯！
夏擎現在，在非必要情況下，是無法調動北境和涼地的士卒的。
因為那是兩位藩王的部下，夏擎的命令對他們沒用。
蜀地的糧食，又是大夏不可或缺和勢在必得的東西，收復蜀地，這是一刻也不能再脫的事情。
越是拖下去，大夏反而會崩裂的更快！
即使最後局勢真的發展到了，需要藩王前來勤王的地步，恐怕朝中也沒幾個人會贊同從蜀地撤軍。
“唉！”
林紓走在熙熙攘攘的柳州街頭，突然覺得這個天下，似乎在他到達柳州的那一瞬間，便突然變得陌生了起來。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林紓不清楚，或者說，他比誰都要清楚，但是卻對此無可奈何。
一切的一切，都是在裂土分王時，便已經埋下的隱患。
涼王和鎮北王的分封無疑是明智之舉，但唯獨蜀地，當初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分封出去的。
是啊。
當初的蜀王夏堯是沒有異心，一心只為了大夏江山社稷而努力著。
但是，那是在他明知無望的時候，在他還是皇子的時候啊！
如今有了蜀地在手，任誰也不會對那個位置沒有想法。
那可是龍椅啊，可能的話，誰又不想坐一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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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紓一邊想著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一邊向街邊小販，打听了一下柳州城府衙的位置。
隨後獨自一人，徑直往著府衙走去。
越是這時候，林紓的思緒反而愈發活躍了起來。
漸漸地，他發現，不管是皇帝還是朝中百官，居然都低估了他這次任務的重要程度。
可以說，自己此行的成敗，已經完全關系到了整個天下的局勢起伏。
牽一發而動全身。
“能活下來嗎？”林紓看著前方雄偉的府衙，又看了看門外站著的兩個銀光璀璨的甲士，不禁深吸了一口冷氣。
“可以的！”林紓不斷呢喃著，“林紓你可以的，你可以活下來的，你必須要活下來，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最後。
林紓放下了全部傲氣，這個才三十多歲歲便已經官至正三品天驕，主動彎下了腰，然後緩步朝著柳州府衙走去。
銀光璀璨的刺眼。
林紓的頭也一低再低，最終，他走到了大雪龍騎面前，“在下大夏當朝禮部侍郎，求見當下的柳州主事人，勞駕將軍通報……”
林紓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了一整個大銀錠。
然而面前的甲士卻連一絲動作都沒有，仍舊保持著一開始的樣子，目不斜視的沉聲說道，“山主早有吩咐，你直接入內即可。”
原本大雪龍騎還想搜身的。
但是想了想自家山主的武道境界，在看了看面前這個氣海境的弱雞。
大雪龍騎覺得，似乎沒必要多此一舉了，因為這反而像是在侮辱自家山主。
至于這人遞來的銀錠。
說實話，大雪龍騎只覺得對方是在侮辱自己。
什麼金銀財寶的，大雪龍騎表示他們對此沒有絲毫的興趣，還比不上山主賞賜的那一小杯酒。
他們敢發誓，他們兩輩子都沒喝過這麼烈的酒！
自認為都是酒中豪杰的他們，上次被李觀南一人一小杯，直接就全部放倒了。
以至于到了現在。
大雪龍騎不管喝這個世界的什麼酒，都是覺得寡淡如水。
唯一的愛好，就被那一小杯烈酒，給活生生搞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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