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土著大戰穿越眾!
最先趕過來的並不是巡城校尉,而是捕賊校尉,原因很簡單,當時他們就在店里吃飯。
東主被人當眾割斷了脖子,可是凶手卻來無影去無蹤,實在太過匪夷所思。因此最先指明凶手方位的鄭直就被為首的百戶請到包間單獨問詢。
“那個人就在俺前邊最多一丈的地方,可是俺就眨了一下眼,他就消失不見了。再瞅見,他就跑到外邊都上了馬車了。”鄭直處一邊講,一邊努力回憶“這來來回回也不過只有幾步路的功夫,就算……那些飛賊也做不到吧。”
“鄭監生有沒有仇家?”張榮突然問。沒錯,他就是接手案子的捕賊百戶。
鄭直一愣,狐疑的望著對方“俺不懂張百戶啥意思。你的意思是,那人要殺的是俺?這咋可能?”突然他想到了史臻享那夜對他的刺殺,誰也講不準會遇到瘋子。
“俺派人連夜查了鄭中書的腳色。”張榮直接道“他做事低調,除了罵走了刑部侍郎,打了大同巡撫的兒子外,從來不和人置氣。畢竟和氣生財嘛。至于那二位,一位熟知律例,一位大好前途,想來也不會做如此慘烈之事。”
鄭直感覺听的刺耳,卻沒有否認。
“听人講鄭監生要回鄉了?”張榮岔開話題。
“是。”鄭直有些跟不上對方的思路。
“如此也好。”張榮停下慎刑筆“真定民風淳樸,是非少。”
鄭直眯起眼看著張榮,這個混蛋是嫌他事多。他事多嗎?不就是得罪了首輔,得罪了次輔,得罪了禮部左侍郎,得罪了翰林學士,得罪了大同巡撫,得罪了英國公家,得罪了建昌伯家,得罪了東寧伯家嗎?多麼?也不過才幾家而已。
“鄭監生莫以為朝廷沒有發對楊儒的通緝,就沒人記得年初椿樹街燈市的‘鄭頭’。”張榮毫不畏懼,迎著鄭直的目光“俺看在鄉黨份上提醒鄭監生一句,大好前程,且行且珍惜。回鄉之後,好好讀書,下科也中個狀元。讓俺這個鄉黨也露露臉不好嗎?”
鄭直沒有吭聲,他毫不懷疑張榮的警告。對方只是沒有抓住他的把柄,否則等著吧。為了往上爬的人,根本不會在乎啥鄉黨的。過了不曉得多久,錢寧走了進來,鄭直才發現,張榮已經離開了“三郎久等了。”
“哪里的話。”錢寧坐下“俺听人講這位鄭中書除了幾個家人外,並沒有親人帶在身邊?”
鄭直看向錢寧。
“五郎是曉得俺的。”錢寧坐了下來!“就好這一口。可這里到廣西一來一回要一年多,不如,俺退些銀子給他們,這股自然俺也不全要,俺倆一人一半。如何?”
“錢兄多賠他家人一些銀子就好。”鄭直疲憊的揉揉額頭道“鄭中書的股你都要了吧。”
“這哪成。”錢寧確實想佔便宜,可是也沒打算如此佔,他真的是喜好這一口蘸料,也想趁虛而入,分散投資。誰都不是傻子,都曉得孔方兄弟會不是長久之計。當鋪有了,可他總不能跟這肥羊坊一樣,一坊一間的開吧。一來沒人,二來他覺得不靠譜,這不是和自個搶買賣嗎?哪個傻子會這麼做。
“就這麼定了。”傻子鄭直直接道“俺不日即將啟程回鄉,這買賣就請三郎多照應了。老規矩,除了賬房,別的俺不管。”
“唉,也只好如此了。”錢寧趕緊道“五虎放心,俺這人不是黑心的,斷然短不了鄭中書的賬。”
鄭直郁悶的回到祿米倉,昨夜又沒有回家,不曉得明夜是不是又要跪搓衣板。剛剛下車,郭貼湊了過來“爺,王監生來了。”
鄭直一愣,趕忙走進門來到了客廳“失禮失禮,王監生久等了。”
“哪里,哪里。”王增笑著起身“俺心里歡喜,正好歇歇腳。”
鄭直有些好奇“不曉得王監生有啥喜事?”
“小女定于十月初七成親,請鄭監生務必賞光。”講完送上請帖“鄭修撰和鄭都僉那里俺已經去過了。”
“這麼快?”鄭直接過來“未知是哪戶高鄰?”
“定國公嫡孫徐光祚。”王增笑道“倒不是臨時起意,去年丁指揮姑母回鄉祭祖,恰好見到了小女,對她甚為滿意。于是回來講給徐勛衛的娘,不想徐娘子上了心,就請人來提親。原本打算慢慢來,可老國公近日身子骨不大舒服,這才提前了。”
“俺自然是要討杯酒的。”鄭直拱手道賀。真定衛丁指揮有一位姑母做了定國公徐永寧妾,這事他是曉得的。若不然當初丁指揮也不可能只是丟了掌印就平安無事。只是王增解釋的這麼清楚干啥?難道是怕別人誤會徐家是用他閨女沖喜?畢竟徐永寧瘋了這麼久了,就算病危,也不意外“如此一來,初九……”他突然記起來,十月初九鄭寬成親,可是那日就是王氏回門,對方可能就不能出席鄭寬婚禮了。今時不同往日,王增可是定國公嫡孫的泰山,倘若到場,也能給鄭寬增加不少氣勢。
“鄭監生放心。”王增拍著胸脯保證“鄭修撰成親俺是一定要去觀禮的。”
“如此俺就安心了。”鄭直笑著打開喜帖看了看。徐光祚?這個名字他好像在哪听過。
“還有一事。”王增打斷鄭直思緒,苦笑道“這事俺也措手不及,這麼短日子,里里外外都是事,俺只怕忙不過來。鄭監生不妨請人到九衢貨棧直接把那買賣接過去,待忙完這一陣,俺再接手。”
“這是啥話。”鄭直趕忙拒絕“王監生俺是信得過的。都是鄉黨,王監生還能坑了俺?那銀子就先存在貨棧里,一切待成親之後再核對就是。”若是為了這事,他派人過去接過買賣,一來寒了人心,二來與他隱藏的初衷不符。況且他已經派了一個鄭家老人在九衢貨棧做賬房,賬面上應該錯不了。
“如此……”王增為難片刻,苦笑道“鄭監生放心,俺一定多派人手,定保不失。”
“好說好說。”鄭直原本以為王增會提議他增派一些人手幫忙看護,可對方顯然理解錯了或者少想了。此刻他要是再提出來,反而不美。心中雖然有些許不安,卻還是沒有吭聲。畢竟只有幾日,畢竟都是鄉黨,畢竟王增幫了他那麼多次,畢竟史臻享那個強盜已經死了。有啥可擔心的呢?
送走王增,鄭直疲憊的走進小院,孫二娘迎了過來,扶住他“爺這是咋了?”瞪了眼杵在一旁的李茉莉“過來扶著爺啊。”
李茉莉如夢初醒,趕緊湊了過來。
鄭直跟著二人走進臥房,靠在孫二娘身上躺了下來。對方非但沒有抗拒,反而調整了一下臥姿,以便讓鄭直更舒服“茉莉,給爺捶捶腿。”
李茉莉不敢吭聲,趕忙將鄭直的腿抱到了自個腿上,輕輕敲了起來。
“講吧。”鄭直一邊把玩一邊問“犯啥錯了?”
“奴能犯啥錯。”孫二娘湊到鄭直耳旁“奴還有功呢。”
鄭直不置可否,開始吃飯。
“爺饒命。”孫二娘沒一會就求饒,只好坦白“那方大家動情了,奴確實有功的。”
鄭直一頓,睜開眼,想要開口,卻又被母夜叉按住。
“看爺急的。”孫二娘撇撇嘴“听奴講完,她跟奴講,跟著徐正旦她們在一起抹不開面子,想要搬出去。奴記得也在十王府那邊有院子的。”
鄭直一直沒吭聲。直到母夜叉認為他吃飽後,才開口“你把這事想辦法讓那個惹事精曉得。”所謂的惹事精自然是徐正旦,有事沒事給鄭直找麻煩,你都要嫁人了,整日一大早‘咿咿呀呀’喊啥?弄得左鄰右舍對他指指點點。
“為啥?”孫二娘不明所以“讓她曉得了,爺不就偷不成了?”
“偷偷偷。”鄭直惱火的坐了起來“老子瞧上的,直接騎就是了,何用偷?”
“對對對。”孫二娘眼楮都直了,顧不得狼狽“奴就喜歡爺這脾氣。可為啥讓徐正旦曉得啊?”
鄭直被孫二娘的蠢像弄得沒脾氣,索性轉了一下身子,躺進了懵懂無知的李茉莉懷里,一邊找食吃,一邊道“家里的床夠大。”
孫二娘趕忙抱起鄭直的腿放到身上,輕捶起來“奴懂了,爺對徐正旦動心了。”
鄭直差點嗆到“那個嘴快的還是給孫漢伺候吧。”
方大家此刻提出來搬出去,還用了這麼牽強的理由,一定有人給了她一個強烈的信號。誰?很有可能是那個消失了半年的掃把星晉鉞。為了這麼個厭惡,他仲兄差點沒命,這筆賬也該算算了。
李茉莉吃不住疼,抱緊了鄭直的腦袋。
下午李主簿找了過來,講夏儒想要邀請鄭直吃飯。鄭直撇撇嘴應了下來,上次這個老小子可沒有如此熱情,想來是掃听過自個的底細了。
出乎他的預料,夏儒宴請的地方並沒有選在對方的飯店,反而是家里。美其名曰,親近。可鄭直感覺對方是怕他沾光,畢竟酒樓的菜品和酒水再差都不能低于一定水準,否則就丟人了。而家宴則不同,菜品不好,是自家水平不夠,酒水不好,他常喝,好這口,總之很省錢。
可現實卻並非如此,夏儒竟然準備了一桌看起來就有食欲的飯菜,酒也是桑干酒。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鄭監生年輕有為,前途無量。”酒過三巡,虛情假意到無話可講的夏儒伸手拿過酒壺,笑著為鄭直斟滿酒“想必定是家庭美滿,羨煞旁人啊。”
“俺年紀尚幼,雖然有婚約,卻還未成親。”鄭直不動聲色的堵住了對方的話。他懂了,對方想招他做女婿。開玩笑,若不是你家女兒以後是皇後,孫二娘麾下早就多了一堆燕瘦環肥,誰會和你廢話。
“哦?”夏儒顯然不是那麼容易退卻之人“未知哪家淑女有幸,得聘鄭監生啊?”
“……”鄭直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麼問,一時語塞。
“添菜了。”一聲甦柔之音,一位婦人挺著肚子走了進來。
鄭直起身行禮。剛剛進來時夏儒介紹過,這是他的娘子葉氏,果然標致,只是懷著孕來上菜,你家就這麼窮了“原來是夏娘子的手藝,難怪品味俱佳。”
葉氏听鄭直小小年紀卻咬文嚼字,一副學究模樣,哭笑不得,放下菜“如此鄭監生可要多用一些,我家長女也是幫了忙的。”
鄭直裝作沒听懂,應了一聲,落座。
葉氏瞅了眼夏儒,對方仿佛沒有注意到,同樣落座。她只能怏怏不快的走了出去。這和夏儒講給她的不一樣啊。
“不是啥不能講。”待葉氏出去後,鄭直舊話重提“家母在俺幼時就給俺定了親,只是俺如今還未到歲數。”他被張榮嗆白那一頓,終于長了記性,也對,自家的事,給外人解釋那麼多做啥。至于為何不一口回絕,講清楚。鄭直突然發現,這樣含混的吊著對方,人家才會給他交通夏大姐的機會。
夏儒可不相信鄭直的托詞,明明對方剛剛一副有苦難言的表情。當然雙方交情太淺確實還沒到那種啥都可以講的地步,可大姐不也才十二嗎?鄭直到了年齡,大姐不也到了。不急,還有好幾年呢。
“我怎麼沒听你講過那個姓王的要和定國公家嫡孫結親?”焦蘭看向焦洵。
“俺們也是才曉得沒幾日。”焦洵辯解一句“定國公?京師里誰認他們家這一號啊?啥丟人現眼的事都出過。”
焦洵之所以輕視定國公府也是有原因的。相比在南京安安生生的做泥胎木塑的魏國公一家,定國公家可謂丟盡了皇明勛貴的臉面。
當初定國公徐永寧沒有瘋之前,就在京師橫行無忌,先是在英宗時,不顧禮法要把生祖母和祖父合葬,遷出嫡祖母,被朝廷直接下獄,到了憲宗時才被放。接著因為用鞭子抽憲宗近身中官,雖然在文人之中搏了一些虛名,卻真正的惡了先帝。又被懲戒一番,之前為他吶喊助威的那些文人卻啥都幫不上。直到瘋了,徐永寧才算老實下來。可是他的子孫又開始折騰,兒子徐世英盜用他的印信狀告叔父徐永宏,被人勘破受到處罰。女兒隆平候夫人徐氏和小叔子私通,然後企圖謀殺隆平候張佑,事情敗露後,直接自戕。
“那你們還猶豫什麼?”焦蘭白了一眼焦洵。
“定國公家旁人都不算啥,關鍵這個徐光祚他生對時候了,在宮里當值,和太子關系好的很。”焦洵尷尬的解釋“這事透著古怪,俺們懷疑,姓徐的也盯上了王增。若不然,他徐家再破敗,也不至于娶一個商人女啊。”
“不用懷疑。”焦蘭想了想“就是這麼回事。你也別待機而動了,現在就去找鄭直。”
焦洵一愣“不至于吧?有那麼著急?他們明日才成親的。”
“沒準已經晚了,若再不抓緊,人家連口湯都不會給你剩的。”焦蘭瞧瞧她的指甲“鄭直也有讓人算計的一天。呵呵。”
“妹妹,你給俺講明白啊。”焦洵湊過來“否則俺稀里糊涂的到那,又被那小子當傻子耍啊。”
“你不用明白。”焦蘭也解釋不清楚“就跟鄭直講,他的老伙計賣了他了。到時候,他會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