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被他們綁起來的？”雲松雙手抱胸，莫名其妙地問。
我便原原本本、從頭到尾講了一下之前的事。
“電棍啊……”雲松輕輕地咂著嘴，“下手真狠，看樣子就是要干掉你！什麼情況，你和燕玉婷怎麼弄成這樣子的？”
“我不知道……”我搖搖頭，滿臉無奈地道“反正她咬死了我就是臥底！”
“神經病！”雲松為我打抱不平，罵罵咧咧地說“沒有你，燕家都不復存在了，她是怎麼好意思的？燕玉婷是個白眼狼啊，簡直狼心狗肺！”
雲松的話雖然有些夸大，但是我對燕家的付出確實不少，這是燕家上下每一個人都承認的，否則他們不會一口一個“華哥”地叫我。
也正因為如此，才更顯得燕玉婷無情。
沒有確鑿的證據，就要將人置于死地，誰看了、誰听了不心寒？
雖然我的確是臥底，但此刻也心情不佳，想想自己多麼尊重八爺，卻和他的女兒鬧到這種地步，面色難免有些惆悵，盯著天邊逐漸落下去的夕陽沉默不語。
“算啦，看清她是什麼人就好了！”雲松說著安慰的話，拍了拍我的肩“以後切割燕家，踏踏實實地跟著南宮局長，以後咱們只是第七局的人！為國家效力，還是非常有保障的，起碼五險一金很齊全吧！”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又說“走吧，陪我喝點酒去。”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想想曾經的燕千城，再看看如今的燕玉婷，現在的我確實想大醉一場。而且雲松剛救了我的命，請人家喝頓大酒也是應該的。
誰知雲松嘿嘿一笑，竟然拒絕了我“不好意思啊兄弟，知道你心情不好，按理來說是該陪你，但我今天還有重要的事……”
“什麼重要的事？”我疑惑道。
“我在網上談了個對象，長得非常漂亮……”雲松竟然臉紅起來，有些羞澀地說“已經談好久了，確實挺喜歡她的，感覺以後可以結婚，今晚是第一次見面，準備了很多天，實在不想爽約……對不起了哥們，咱倆明天再喝行不？”
“！！！”我的一顆心像是被一把重錘狠狠擊下，之前和宋塵通過的電話內容迅速浮現在我腦海中。
這個網戀對象就是宋塵安排的，確實已經籌備了很久，付出不少的時間和精力，要在今晚見面的時候，將雲松給殺掉！
雲松死了，我就能上位第七局的秘書長，將來也就更有機會做第七局的一把手了！
“不是，我談了個對象，你驚訝成這樣干嘛？”雲松一臉疑惑。
“……能不驚訝嗎，你小子也能談上對象！什麼世道，真是見鬼了！”意識到自己的表情有些過了，我趕緊換了一副模樣吐槽起來。
“我能談上對象有什麼好奇怪的？”雲松哭笑不得“你長得這麼丑，燕玉婷都猛烈追求，更何況是我這麼帥的！”
有一說一，雲松長得確實好看，南宮焚當初為了“復活”女兒，選擇年輕有為的頂級高手做獻祭品，其中一個重要指標就是五官清秀——咱也不知道“邪神”要求這個干嘛——總之那幾個雲字輩的道士，個個都是皮膚白皙、唇紅齒白。
“關鍵你是個道士啊，我還沒見過道士談對象的！”我一邊插科打諢，一邊頭腦風暴。
接下來怎麼辦？
我和雲松相處這麼久了，每天同吃同住，還一起練劍，一起執行任務，說一點感情都沒有是扯淡的，但也沒到推心置腹、生死與共的地步……
更何況他還是殺害裴勇和燕千城的凶手，我早就想置他于死地了。
他要死了，我是一點都不會心疼的。
可他剛剛救了我一命啊……
之前在賓館樓上的房間里，我確實差點死在燕玉婷手上，是雲松把我救下來的，這是實打實的救命之恩，不可能當做無事發生，這也不是我的作風！
很快，我便在腦海中做了一個決定救雲松這一次，之後他再被殺，就和我無關了！
也不算毀了宋塵的計劃，他安排的網戀對象可以重復利用，今天沒約成功，那就明天再約嘛。
只要過了今天，讓我還了這份恩情，之後的事怎麼都好說了！
這些念頭是一瞬間完成的，並不影響我和雲松的對話，他也嘻嘻哈哈地說“什麼道士，我是個假的啊，只是習慣穿這身衣服了而已！我也有正常的情感需求，也想談一個漂亮的女朋友啊！”
說著，他摸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
“不說了啊哥們，我得走了，約定的時間就快到了！你自己回去吧，明天陪你喝酒。”雲松將手機往口袋里一塞，轉身就要離開。
“哎哎哎——”我趕緊拉住他，“搞什麼，之前不是說有喜歡的人嗎，這麼快就移情別戀了啊，你真是個渣男！”
之前在濕地公園練劍的時候，下了一場鵝毛大雪，雲松觸景生情，對我袒露心扉，說他在新婚的前一夜逃離家庭，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那個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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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渣男！”雲松驚呼道“那個女孩已經嫁給別人，並且生了孩子，難道我要等她一輩子嗎？我也要開始自己的新生活啊！”
“你就是個渣男！”我振振有詞“愛情上對不起她，友情上對不起我！我都痛苦成這樣子了，讓你陪我喝酒都不願意，一心一意想著去見網戀女友……雲松啊雲松，你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不是，有這麼嚴重嗎？”雲松挑眉。
“有！”我言之鑿鑿“網戀女友非得今天見面嗎？明天再見不行？我剛才差點被人殺了，你不陪我，去見網戀女友，簡直見色忘義、有異性沒人性……”
“好好好，我陪你……”雲松終于被我說服了，“大哥，大爺，祖宗，你別罵了……我明天再去見網戀女友行吧？”
“這還差不多！”我咧嘴笑了。
讓他晚一天去見閻王，也算盡了我的一份心。
“真是怕了你啊，我跟她說一聲，將約會改到明天……”雲松嘟囔著，低頭摸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戳戳點點，不一會兒便抬頭沖我道“好啦，搞定，去哪喝酒？”
“隨便找個飯店就行！”我松了一口氣。
“那就在這附近唄，皮村就有不少飯店！”雲松站在街頭左顧右盼，很快便相中一家裝修還挺豪華的大飯店，“就那里吧，既然是你要求我陪，今天必須好好宰你一頓！”
“千萬不要跟我客氣，隨便你點！”我大方地說道。
“哎，等的就是你這句話！”雲松眉開眼笑。
這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正是吃飯、喝酒的好時候，我倆便抬腿朝那大飯店走過去。
皮村雖然是城中村，但確實很繁華，不光有小攤販，也有大的商鋪，尤其到了晚上，更是五光十色、流光溢彩，各種飯店、桑拿、按摩、洗腳城比比皆是。
雲松相中的這間飯店的確是大，足足有五層樓，而且是古典宮廷風，牆外掛著不少的紅燈籠，步入其中，生意也很不錯，大廳幾乎都坐滿了。
本來想坐包間，服務員告知沒了，只剩大廳的幾個余位。
沒有辦法，我倆只好挑了一處靠近門口的位置坐下。
我和雲松，一個長得奇丑無比，一個渾身道士裝扮，剛進去時引來不少目光，後來便恢復了正常，並沒有人一直盯著我們倆看。
雲松是真的不客氣，明明只有我們倆人，他點了六七個菜，而且還都是硬菜、貴菜，還要了一瓶上千塊錢的酒，確實是要把我往死里宰了。
當然，無所謂了，能讓他平安活過今晚就好。
酒菜都上齊後，我們兩人便大吃大喝起來，一開始痛罵宋塵和宋漁，後來又罵燕玉婷，隨著酒意上涌，雲松哭哭啼啼起來，說想他的“姐姐”了。
所謂姐姐，就是他養父養母家的那個女兒，兩人一直姐弟相稱，後來準備結婚，也沒改了稱呼。
“姐姐對我真的特別好……”雲松抹著眼淚，面色痛苦地說“她既把我當弟弟看，也把我當老公看，從來沒讓我干過一丁點家務活，白天給我洗衣做飯，晚上給我暖被窩……可是我卻財迷心竅，連個招呼都沒有和她打，就跟著南宮仙長一起走了……”
“確實不是東西！”我也喝了不少的酒，腦子暈暈乎乎的，但還是忍不住罵他。
“我倆分開有六七年了……”雲松喃喃地說“我一直生活在自責和悔恨之中，自從認識了現在的網戀對象，情緒才稍微好了一些，否則就得抑郁癥了……”
“不說這些了！”听他又提網戀對象，我便端起一杯酒來，“好啦，都過去了！”
“沒有過去！”雲松搖了搖頭，眼神有些迷離地道“坦白說，這些年我攢了不少的錢，一直想找個機會全部都交給她……我不是有了新對象嗎，正好也開啟自己新的生活！”
“那挺好啊，怎麼不給？”我反問道。
“不知道怎麼給……”雲松面色痛苦，“我甚至不知道怎麼去面對她……”
“這個簡單！”我咧嘴道“隨後我幫你嘛，將你的錢都交給她，就說你已經死在外面了……”
話沒說完，我突然一愣，想起來雲松是真的要死，而且很有可能明天就死，心頭忍不住有些悲傷起來。
哪怕是對手、是敵人，每天這樣朝夕相處，也有略微的不舍啊。
雲松卻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同樣咧嘴笑了起來“可以，就說我死了，我也當我真的死了！吳華，這事交給你了，你一定要當個事辦啊，我只有這一個遺憾了！”
“放心，一定！”我的心中五味雜陳，再次舉起酒杯沖他晃了一下。
“嘿嘿，還得是你！換成別人，我都不好意思跟他提這些事！”雲松也端起酒杯，跟我踫了一下，放在嘴邊抿了一口，又喃喃地說道“吳華，除了南宮局長外，你現在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嗯。”我輕輕地應了一聲。
“這麼說感覺有點對不起雲風……”雲松輕輕地嘆著氣，捂著泛紅的眼楮說道，“可你當時也沒辦法，咱們確實處于敵對陣營，誰能想到現在能有這麼好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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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過去了。”我面色平靜。
“嗯，都過去了！”雲松呼了口氣，抬起頭來，沖著我說“吳華，以前的事，我不計較了，以後我們就是好兄弟、好哥們！在戰場上，我可以放心地把後背交給你！”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
“嘿嘿。”雲松笑著沖我伸出手來。
我也伸出手去，我倆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他的眼神真誠、掌心炙熱，確實把我當成了世界上最好的朋友；而我只能假借醉意，腦袋搖搖晃晃，口中胡言亂語，心里想的卻是無論如何，今天晚上保住了你一條命。
“滴滴——”
就在這時，雲松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來了消息。
他拿起來看了一眼屏幕，隨即臉上露出燦爛的笑，接著起身便往外走。
“干什麼？”我有些懵。
“我的網戀對象來了！”雲松一邊走一邊說“我想了想，實在不想爽約，也等不到明天再見面了，所以將她也叫到這里來，咱們仨一起吃一起喝嘛……”
“！！！”我的心中當然極為震驚，萬沒想到雲松會這麼干，剛想阻止他繼續走，但是已經遲了。
我們本來就坐在大廳靠近門口的位置上，雲松只用了兩三步便走到了大門處。這時候，走進來一個長相漂亮、穿著時尚的女孩，哪怕是在冬天，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卻依舊是人群里的一抹亮色。
“這里！”看到她，雲松臉上露出寵溺的笑，並且迅速邁步朝她走了過去。
與此同時，女孩也走到了他的身前。
女孩臉上同樣露出燦爛的笑，但是背在身後的手突然伸了出來。
手里，握著一柄鋒利的匕首。
“噗呲——”“噗呲——”
女孩臉上仍舊笑著，下起手來卻一點都不留情，一刀又一刀送進雲松的肚子里。
雲松完全沒有防備，再加上喝了酒，反應比平時慢得多，足足四五刀過後，他才察覺到不對勁，迅速低下頭去。
看到自己腹部一片殷紅的血，且女孩手里的匕首還在一刀又一刀扎過來……
雲松徹底懵了，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和不可思議。
“為什麼？”雲松呆呆地看著對方，問出了這個略有些愚蠢的問題，似乎真的不明白這個和自己聊了很久的網戀對象，為何突然痛下殺手？
“我是龍門商會的人！”女孩莞爾一笑，給出這個根本不需要質疑的答案。
雲松一臉的絕望和痛苦，似乎想說什麼，但是已經說不出來，身體慢慢地、慢慢地倒了下去，“ 當”一聲重重栽倒在飯店的大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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