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沉舟，終于無期了！
這個消息出口，不亞于一場地震，無論京城還是滬城，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浪。但是現場依舊一片安靜，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不會隨便大吼大叫，更何況這里還是紅樓門口，更不適合制造一些聒噪的聲音。
但我能清楚地感受到，現場的每一個人都很激動，有些人的眼楮甚至隱隱泛出淚水，能夠等來這個結局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當然，只是擬定。”王亞寧面無表情，繼續說道︰“具體如何處理，還要看法院怎麼判，最終結果並不是紅樓說了算的。”
話雖然這麼說，可紅樓的指導意見，哪個法院敢不听從？
法官們哪怕把刑法翻爛了，也要找出判處甦沉舟無期的依據來！
“行了，都回去吧，早點安葬，以慰亡靈！”瞥了一眼從白天等到黑夜的眾人，王亞寧輕輕地嘆了口氣，帶著幾個工作人員轉身離開。
眾人卻依舊沒走，眼楮定定地看著我們幾個。
“什麼都不用說。”施國棟擺了擺手，眼神也微微有些濕潤，“這都是第七局應該做的！去吧，該安葬了！”
七支送葬隊伍便分別離去，來的時候悄無聲息，走的時候寂靜無聲，就這樣不聲不響地辦了大事。
“還真成了！”等到現場徹底安靜下來，任星野長長地呼了口氣，“終于將甦沉舟扳倒了，雖然說代價有些大……我確實沒想到，你敢玩這一招，真不怕紅樓動怒啊……”
“人心都是肉長的。”施國棟的眼楮看向黑暗中略顯冰冷的紅樓，“看到這樣的送葬隊伍，誰也不會無動于衷的。”
“以後盡量還是別這麼玩，容易出事，出大事。”
說畢，任星野便轉身進了紅樓。
施國棟看向項雲霄，認真地說︰“大司令，謝謝你這次幫忙了……沒有你，甦沉舟落不了網。”
“不客氣，我也一直想除掉他。”項雲霄面色嚴肅地道︰“不過有一說一，我還是不會放過第七局的……你們要是聰明的話，就盡早自己申請解散第七局！”
“這不可能。”施國棟一字一句地說︰“上面既然賦予我這個職務，我就一定會負責到底！除非上面要求解散，否則我就要對得起自己的位置。”
“封建腐朽的玩意兒，遲早被掃進歷史的垃圾堆，你們也盡快為自己準備後路吧！”項雲霄哼了一聲，帶著宋塵等人坐上軍車，“嗡嗡嗡”地駛離了現場。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各處的路燈也都亮了，氣溫驟降，好在沒風，不是特別的冷。
施國棟轉頭看向了我︰“盛力，這次辛苦你了，屬你功勞最大。”
“我只出了一些蠻力而已。”我滿懷敬仰地說︰“施局長，真正將甦沉舟徹底釘死的是您啊！”
沒有他安排的送葬隊，甦沉舟的事情百分百又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判決沒有真正下來之前，這些事情都說不好！”施國棟呼了口氣︰“行了，大家都回去吧，等一下最終的結果！”
眾人這才紛紛散去。
……
一個星期以後，甦沉舟被秘密宣判，果然是無期徒刑，而且就是終審，不允許再上訴。
判決結果下來當天，甦沉舟便被轉移到京郊的一個監獄服刑，雖然之後肯定會有各種立功、減刑，但短時間內肯定是不能出來作妖了。
第七局的眾人這才松了口氣，在施國棟的組織下舉辦了一場慶功宴，還當場將我扶持為正秘書長，算是徹底取代了劉建輝的位置。
局里的所有辦事員都由我調遣，包括磐石和影刃這兩個熾陽級辦事員。
曾經的八大熾陽級辦事員，如今只剩下六個了。
我對磐石和影刃沒什麼不信任的，雖然曾經是對立的陣營，但那都過去了，更何況劉建輝也死了，沒必要揪著往事不放。
我多次在私下里告誡銀鋒等人，不要搞小圈子，不要排斥他們兩個，該怎麼處就怎麼處，甭管出去聚餐還是團建，該叫人家就叫人家。
銀鋒挺委屈地說道︰“盛秘書，不是我們排斥他倆，是他倆排斥我們呀……哪回沒叫，人家次次拒絕，搞得我們也挺傷的。”
其實我也看出來了，磐石和影刃根本不打算往銀鋒等人的小圈子里融，甚至對我，也有淡淡的疏離感。
我安排的任務，他們百分之百完成，但是除此之外再無交集，上班把我當領導，下班立刻消失不見，根本聯系不到，也休想插手他們的私生活。
當然要說起來，這沒什麼不對，上班就上班唄，干好活就行了，還處什麼私人感情，大家都是公務員，領國家的錢，只要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根本不用看領導和同事的臉色。
人家不願意融，我們也沒辦法，只能隨緣。
這天下班，我突然接到施國棟的電話，說讓我去紅樓附近的火鍋店一趟。
那個火鍋店我知道，之前去過一次，是施國棟和王亞寧做東，本來想緩解我和甦沉舟的關系，結果沒有成功，反而更加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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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奇地問道︰“誰還在啊？”
“不知道，是任先生組的局，反正讓咱倆下班過去。”施國棟如實道。
任星野？
他還是第一次請我吃飯，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但人家是我上級的上級，哪怕是鴻門宴，也必須去，當即便答應了下來。
驅車趕到紅樓附近的火鍋店——這附近的所有店面，都是紅樓在暗中管理的——在服務員的引領下，走進一個包間。
京城人有冬天吃火鍋的習慣，鮮嫩的羊肉一涮，再裹著芝麻醬，往嘴巴里一送，別提有多美了。包間里已經開吃了，熱氣騰騰，白霧氤氳，像是進入仙境，隱約看到里面有三個人。
走近一看，其中兩人正是任星野和施國棟，另外一人則是……
甦晨楓！
看到他的瞬間，我當然非常吃驚，立刻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哎，盛力來了啊！”任星野沖我擺著手，指了指旁邊的一個空位。
“坐吧！”施國棟也沖我說。
“盛秘書！”甦晨楓放下手里的筷子，主動起身幫我拉開椅子，一張臉幾乎笑成了一朵花︰“盛秘書，快坐！”
甦沉舟坐牢後，我沒有再關注甦晨楓的動向，不過听向影說過幾嘴，他又回到了甦家，繼續做滬城第一太子爺，家里的生意和地位沒有任何變化。
這次能判甦沉舟無期，已經非常不容易了，紅樓的底線也很明確，不能再繼續往下追究，畢竟甦家做出的經濟貢獻堪稱巨大。
甦晨楓突然來京城什麼意思，想撈他爸？
瞥了一眼甦晨楓左臂下的機械手，我不聲不響地坐了下來。
“盛秘書，抽煙！”甦晨楓仍舊笑呵呵的，遞給我一支和天下。
我接過來，剛叼在嘴里，甦晨楓又舉起機械手來，舉著大拇指朝我唇邊遞了過來。
我正納悶他要干嘛，就听“啪嗒”一聲，機械手的大拇指竟然燃起一簇火苗。
我︰“……”
好家伙，竟然暗藏著打火機！
“盛秘書，給你點贊，順便給你點煙！”甦晨楓笑眯眯地說著。
我很無語，但也把煙湊了過去。
點著以後，甦晨楓把火一滅，又把機械手縮了回去，但沒有縮在袖子里或是藏在桌下，反而光明正大地放在桌上，顯然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任星野好奇地道︰“甦公子，你這機械手有意思啊……除了點煙，還有什麼功能？”
“功能特別多啊！”說起自己的機械手，甦晨楓像打開了話閘子，神色喜悅、眉飛色舞地介紹起來，“能讓我主動點煙的人，肯定是我敬佩的好漢和英雄，所以打火機裝在了大拇指，這樣就能一邊給人點贊，一邊給人點煙！另外，讓我痛恨的人，就要沖他豎起中指了！”
甦晨楓說著，便豎起機械手的中指，就听“噌”的一聲脆響，一支尖銳的利刃從中彈出，在燈光下閃爍著寒芒。
“好家伙，厲害啊！”任星野一臉贊嘆。
“不止！”甦晨楓仍舊笑呵呵的，又伸出小拇指來，彈出了挖耳勺。
接著又伸出食指，“呼呼呼”地吹出風來，竟然是一個吹風機，隨時隨地打理發型。
“還有這個！”甦晨楓伸出無名指來，竟然彈出一個起子，可以開啤酒瓶蓋，“機械手的作用不止這些，很多作用還在開發中，有家科技公司被我收購了，全體工作人員幫我研究，未來一定會有更多功能……”
收購了一家科技公司，就是點火、吹風、挖耳朵、開啤酒瓶？
這是貪了多少錢啊？
甦晨楓興致勃勃地介紹著，我卻是一點興趣都沒有，只覺得他是個二逼，隨即悄悄看向施國棟，露出疑惑的眼神來。
施國棟沖我聳聳肩，答案顯而易見，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對了，還能輕松托起重物！”甦晨楓將機械手伸到桌下。
“ ”的聲音響起，寬大厚重的實木桌子果然慢慢升了起來，關鍵是桌上的火鍋、蔬菜、羊肉等等全都紋絲不動，異常穩定。
這個功能倒是實用，去工地扛水泥不費勁。
“厲害！厲害！”任星野仍舊滿臉贊嘆，情緒價值給的相當到位︰“甦公子，再這麼下去，你要成為華國的鋼鐵俠啦！”
“哈哈哈，我也這麼覺得！我和鋼鐵俠的共同之處，就是都很有錢，長得也非常帥……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得到！”甦晨楓將桌子放回原位，得意地道︰“所以啊，我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雖然失去了一只手，但得到了機械手，人生更加絢麗多姿！”
“說到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甦晨楓突然笑了起來，轉頭看向了我︰“盛秘書，謝謝你把我爸抓走！”
我的眉頭微微蹙起，沒有說話。
“我爸那個人吧，確實不怎麼樣。”甦晨楓收起了笑容，機械手重新放在桌上，幽幽地道︰“一向只顧自己，不管別人，其實甦家的人對他意見都非常大，包括我這個親兒子……就拿第七局的事情來說，至于做得那麼絕嗎？去京城前，我就百般勸阻，但是他不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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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晨楓嘆了口氣︰“剛愎自用，唯我獨尊，睚眥必報，小肚雞腸，就是他的本性！盛秘書，之前在我家的地下室里，最後時刻，是我將我爸丟出去的對吧？當時的你肯定認為，我是個不孝子！但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甦茂等人沒有阻止我的行為？”
我仍舊沒說話，耐心地聆听著。
“大家對他都非常有意見，只是平時不敢表現出來，因為他是滬上皇啊！”甦晨楓認認真真地說︰“這次他能落網，能判無期……盛秘書，說句不中听的，甦家比第七局還開心！”
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始終不動聲色。
“看到我來京城，以為我是撈我爸的？”甦晨楓嘿嘿嘿地笑了起來︰“你誤會了，我不會撈他的，甚至希望你們嚴加看管，千萬別再把他放出來了，否則咱們都有好果子吃嘍……”
這話我倒是信。
甦沉舟如果又出來了，不光是第七局倒霉，甦晨楓也得完蛋，當初在地洞里，他把親爹丟出來，用腳趾頭也想也知道，甦沉舟不可能放過他的！
“我這次來京城，就是向各位求和的。”甦晨楓的面色嚴肅起來，認認真真地說︰“無論第七局，還是幾位大管家，甚至那個龍門商會……我都不會再追究了！”
甦晨楓頓了頓，繼續說道︰“因為我爸已經坐牢了，而且還是無期，沒人給他運作的話，休想立功、減刑！不出意外的話，他得老死在監獄里……從現在起，甦家的掌門人就是我！新人新氣象，既然是我上位，甦家也要有個變化，曾經的仇恨，我來解除，曾經的恩怨，我來化解，曾經的敵人，我來求和……”
“盛秘書，就從你開始吧！”甦晨楓端起桌上的一個酒杯。
那個杯子偏大，至少能裝二兩的酒，但他仰起脖子，“咕咚”一聲就干掉了，接著又沖我道︰“盛秘書，希望咱們以後化干戈為玉帛……做朋友，不做敵人！”
其實我根本不信甦晨楓的這番鬼話。
或者換句話說，甦家的人，我都不信，甦沉舟手下能有什麼好鳥？
不過一來，這是任星野組的局，有何目的已經不言而喻，否則甦晨楓坐不到這個桌子上，我還沒有頭鐵到不給人家這個面子。
二來甦晨楓主動求和，說的話、做的事都沒毛病，不管將來究竟如何，現階段挑不出錯。
三來甦沉舟的事，確實沒法往他的身上安。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
于是我也端起杯來，沖著甦晨楓說︰“甦公子，只要你不作妖，第七局也不會閑的沒事干去對付你。”
說畢，我也仰起脖子，將二兩的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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