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到滬城去？！”施國棟一臉詫異，顯然以為自己听錯了。
羅雪雁也朝我投來詫異的目光，甚至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是的！”我緊握方向盤，目光直視前方，語氣堅定地道︰“不跟他玩那些虛的了，也沒必要再引來引去的，那頭老狐狸沒那麼容易上當！直接一力降十會，沖到他家去，抓捕甦老狗！”
“那是滬城，他是滬上皇，怎麼可能成功？”施國棟的眉頭蹙起。
“能成功的，第七局本身的力量，外加幾個大管家的勢力，一起出手，搞定甦家是沒什麼問題的……”說到最後，我又補了一句︰“如果能加上龍門商會，就更加穩妥了！”
“不要龍門商會！我就是明天要死了，也絕對不會和龍門商會合作的！”施國棟立刻搖頭，顯然這是他不可觸踫的逆鱗，“第七局和幾個大管家足夠了，下面不是也有幾個商會嗎，什麼正德商會、盛世商會、華章商會之類的……力量確實很龐大了，橫掃甦家是夠了的，但有一個問題……”
施國棟憂心忡忡，繼續說道︰“甦沉舟畢竟是滬上皇，他家又在整個滬城的市中心，一旦發生情況，各種公安、武警馬上就能趕到，到時候怎麼辦？”
“宋塵之前承諾，會暗中給咱們支持的！到時候讓他帶著軍隊守在甦家莊園外圍，誰都不許進來！到時候甦沉舟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看誰還能救他！”自從在紅樓踫了壁，這個主意便在我腦中漸漸成型，既然施國棟主動問起，那我當然說了出來。
“好，就這麼干！”羅雪雁一听，立刻激動地叫出聲來。
施國棟卻是沉默不語，似乎正在思考什麼。
“施局長，有什麼顧慮麼？”我輕聲問。
“甦沉舟畢竟是滬上皇，關系直通紅樓……”施國棟輕輕咂著嘴道︰“就這樣直接沖進他家抓人，我擔心日後會有麻煩，紅樓那些和甦沉舟關系好家伙……不會放過咱們！”
“施局長，您怕了？”我誅心地問了一句。
“我不怕。”施國棟語氣平靜地說︰“哪怕事後摘了我的烏紗帽都無所謂，可下面的一大群人怎麼辦，跟著咱們一起吃瓜烙嗎？他們上有老下有小，是家里的頂梁柱，失去這份工作，怎麼養家糊口？”
“幾個大管家足夠給他們一碗飯吃，下面那些商會，生意做的很大。”我當然想到了這一層，並給出解決辦法。
“……從京城公務員到給私企打工，差別還是很大的吧？哪怕賺的錢一樣，身份地位也不一樣啊！”施國棟皺著眉道︰“這個計劃暫時擱置，我再想一想吧。”
我便沒有再說什麼，繼續專心致志地開著車。
施國棟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接起來，“喂”了一聲，片刻之後，便說︰“好，我知道了。”
掛掉電話，放下手機，他便沖我說道︰“盛力，去醫院吧。”
“干嘛？”我一愣。
“劉建輝說要找我談談。”施國棟面色平靜地說。
“跟他有什麼好談的？”我則一臉煩躁，現在真是恨死那個人了。
“去吧，我倒想看一看，都這種時候了，他還能放出什麼屁來！”施國棟冷笑一聲，語氣中滿是不屑。
“行！”我便轉了個彎，朝醫院的方向去了。
凌晨那場大戰過後，岳濤、岳子恆的尸體從湖里撈了出來，和羅陽、鐵塊的尸體一起放在太平間里，他們各自的家人都來到醫院。
他們都是大家族，人非常多，瞬間將各個通道堵得水泄不通，擠都擠不過去。
看到我們來了，眾人都奔上來，哭哭啼啼地問︰“施局長，什麼時候為我們報仇啊？”
施國棟嘆著氣說︰“我會想辦法的！”
眾人還要再說什麼，一直守在醫院的銀鋒等人走過來將他們推開了。
如此，我們才得以繼續前行，最終走進了劉建輝的病房。
但是可想而知，施國棟肯定心情煩躁，一走進去便不耐煩地問道︰“你要干嘛？”
劉建輝之前腹部受傷，早就縫合好了，且扎了繃帶。
他穿著藍白相間的病號服，捂著肚子，吃力地從床上爬起，坐在床邊，面色非常慚愧地說︰“施局長，是我錯了，請您罰我。”
“我不罰你！”施國棟陰陽怪氣地道︰“我哪敢罰你啊，你後台多硬呢，包括我在內，整個第七局誰敢惹你？”
“你要有點廉恥，就去自殺！”羅雪雁惡狠狠道︰“多少人被你害死了，你怎麼有臉活下去的？”
“……其實我想過死。”劉建輝頭發蓬亂如鳥窩，一雙眼也充滿血絲，顯然也挺難受，他低著頭說︰“這里是十六樓，之前我就想著，要不跳下去算了……但是站在窗邊，又沒那個勇氣。羅姑娘，真的很抱歉，有其他方式能補償你麼？”
“沒有！”羅雪雁仍舊惡狠狠的︰“除非你死，否則我不會原諒你！”
劉建輝仍低著頭，但能看出他的神情有些恍惚，身子也搖搖晃晃的，似乎快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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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不到，就別在這裝！”羅雪雁咬牙切齒，“整個京城誰不知道你心胸狹隘、唯利是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羞愧，怕是沒幾天就歌照唱、舞照跳了吧？”
“不是的……不是的……”劉建輝搖著頭，眼神愈發恍惚，“我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我沒有想過害死大家，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那你倒是去死啊！”羅雪雁咆哮著︰“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罵你，多少人恨不得你立刻去死麼？就連一向護著你的任先生，都說你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了！你這樣的人，活著有什麼意思，趕緊跳樓一了百了吧！”
劉建輝又低下頭不說話了。
他這種人不可能自己去死的。
正因為知道他不可能，所以大家才輪番讓他去死，既然無法讓他在物理上受到懲罰，那就讓他在心靈上受點折磨！
“行了！”看他沉默不語，施國棟冷哼一聲，“跟這種人說話純屬浪費時間，也不知道叫我過來干嘛……走吧！”
說畢，施國棟轉身就走，我和羅雪雁自然跟上。
“ ——”
就在這時，腳步聲突然響起，緊接著是“吱呀”一聲，似乎是窗戶被人打開了。
我們幾人震驚地轉過頭去，就見劉建輝站在窗邊，一條腿已經跨在窗外。
“別！”施國棟嘶吼著，“我們隨便說說的，你冷靜點！”
我和羅雪雁也紛紛吼道︰“你下來！”
“我不是好東西，但我確實沒有想過要害大家……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不稱職了……施局長，一定要除掉甦沉舟，我現在最恨的人就是他了。”劉建輝口中嘟囔著，然後縱身一躍。
片刻後，便是“咚”的一聲悶響。
我們幾個立刻奔到窗邊，往下張望。
劉建輝的尸體已經支離破碎，鮮血沿著四周彌漫開來，不少人都圍了上去。
十六樓，一個必死無疑的高度。
“踏踏踏——”
施國棟面色慘白地往後退了幾步，接著歇斯底里地吼道︰“聯系宋塵，聯系大管家，聯系龍門商會……去滬城，抓捕甦沉舟，必須讓他落網！無論發生什麼，都由我一個人承擔！”
……
繼岳家父子、羅陽和鐵塊之後，劉建輝也死了。
在京城一向威風的第七局，終于迎來了歷史最低谷和至暗時刻。
事情發生的第二天，任星野將我和施國棟叫到紅樓，在他私人的辦公室里，和我們談了一次話。
他的辦公室並不大，但透著一股威嚴和肅穆，任星野坐在老板桌後，面色嚴肅地問︰“劉建輝的尸體怎麼樣了？”
“還在太平間里，和岳濤等人的尸體放在一起……具體什麼時候出殯，要看他們各自家人的安排了。”施國棟如實回答。
“第七局最近流年不利啊！歸根結底，還是你們得罪了甦沉舟！”任星野嘆著氣道︰“隨後我撮合下，兩邊盡早和解吧！甦沉舟雖然很猖狂，但還是賣我這個面子的！”
“……任先生，這種仇，怎麼可能和解？”施國棟的聲音微微發抖，“劉建輝跳樓前的遺言，都是讓我干掉甦沉舟！”
“和不了也得和，你們不是他的對手！”任星野沉著聲道︰“那些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也就算了，施國棟你是老人，在京城混了不是一天兩天，甦沉舟有多難惹，難道你不知道？必須和解，听懂沒有？”
施國棟低下頭，不說話了。
“行了，先回去休息吧，等他們的葬禮都舉行完了……我找機會安排你們見一面，不能再斗下去了！”任星野搖著頭道︰“再斗下去，不用大司令下手，第七局就先分崩離析了！”
施國棟起身，離開了他的辦公室，我當然也緊隨其後。
離開紅樓，自然是我開車，載著施國棟行駛在京城寬闊的大道上。很快，車子拐進三環的一個中檔小區，並停在了小區中央的露天停車場中。
施國棟一聲不響地下了車，然後跟著我的腳步，前往某個樓棟，進入某個單元。
進了電梯，來到七樓，走了幾步，站在某扇門前。
我摸出鑰匙，開門。
這里是我租的房子，第七局之前停我職的時候，我不能再去翠湖酒店，便在這里住著，很少有人知道我的這個小窩，就連施國棟都是第一次來。
房子不大，兩室一廳，客廳也非常小，只放得下兩張沙發、一個茶幾。
不過此時此刻，里面卻坐滿了人，宋塵、向影、姜樂、彭凱旋、丁妙音、洪瑰寶。因為空間實在有限，大家只好緊挨著坐下，在這麼狹小的地方開會，真是委屈這些一貫風光的“大人物”了。
好在他們並沒有任何的怨言。
看到我和施國棟進來，眾人紛紛起身︰“施局長，盛秘書！”
“好，好……”施國棟走過去，挨個和大家握手。
以前他很討厭宋塵，恨不得對方立刻去死，此時此刻，他緊緊握住宋塵的手，很認真地問道︰“大司令最近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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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局長，他很好！”宋塵認真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施國棟點點頭，又去握向影的手，“向總，你好！”
“施局長，您好！”向影和我說話的時候雖然害羞臉紅，但和別人來往沒有這個毛病，不僅大大方方，而且不卑不亢。
“……我原以為宋漁會過來的！”施國棟輕輕地嘆著氣，“當然，我不是說你不夠格，主要是我太想親自和他說說話了！”
“施局長，一定有機會的，這次他恰好外出有事，而且……”向影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宋塵，“我們宋董要是來了，怕是宋隊長就不肯現身了！”
宋塵把頭扭到一邊，只當沒听到這句話。
“明白，明白……”我們兄弟倆的事情，施國棟也略有耳聞，但他並沒多問，又去握其他人的手。
挨個握完手後，大家便坐下來，正式進入開會時間。
地方雖小，但施國棟坐在c位，他認認真真地說︰“叫各位過來有什麼事，想必盛秘書都和你們說了！”
眾人紛紛點頭︰“說了！”
“施局長放心，我們一定全力以赴。”
“對，我們都和甦沉舟有仇，正好借這個機會聯手將他除掉！”
“施局長，您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干！”
大家七嘴八舌，都聲明著對甦沉舟的痛恨，以及急于想要將其滅掉的迫切。具體計劃，還是我上次說的那些，宋塵帶著軍人在甦家莊園外圍阻攔公安和武警，其他人則在里面大殺特殺，抓捕甦沉舟。
幾位大管家自然是沒問題的，各自手下的高手和商會也能出戰。
讓施國棟不太放心的，主要還是兩個人。
施國棟先看向宋塵︰“宋隊長，你們那邊沒問題吧？”
“沒問題！”宋塵立刻說道︰“大司令講了，第七局雖然必須取締，但一時半會兒也急不得……先聯手除掉甦沉舟，是很有必要的！施局長，我們畢竟是軍隊，不能隨便出手，能在外圍幫一些忙，已經不容易了，希望你能理解。”
“理解！”施國棟點點頭，“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等甦沉舟的事情結束，咱們該怎樣還怎樣。”
“好。”宋塵也點點頭。
施國棟又沖向影說道︰“向總，你那邊也是一樣，暫時放下兩邊的恩怨，先一起對付甦沉舟再說！”
“好。”向影坐直身體，認認真真地道︰“龍門商會和甦家的仇同樣不共戴天，我們一定不會缺席。”
“那就這麼定了！”施國棟站起身來，“明天開始行動，麻煩各位一定要拿下甦沉舟，這次千萬千萬不要再讓他跑掉了……”
施國棟長長地呼了口氣，眼神中滿是悲傷︰“各位，千萬別重蹈第七局的覆轍！我衷心地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圍剿甦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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