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區，河邊。
子彈打了一梭子又一梭子，槍聲久久回蕩在河面上空，卻始終不見彭凱旋和葉榮光的尸體浮上來。甦沉舟站在岸邊，盯著渾濁的河水，神情始終沉默。
“應該是逃走了。”站在旁邊的蕭天闕，伸出手來，先指了指地上丟棄的衣服，又指了指後備箱里遺留的潛水手套和腳蹼，“時間緊迫，沒來得及穿戴這些東西，但專業的潛水衣和氧氣瓶，已經足夠他們逃到幾公里之外了。這片野塘實在太大，相當于大海撈針，沒有必要再找。”
甦沉舟輕輕地咬著牙，目光中滿是恨意，沒有說話。
“能在短時間內利用這種方式逃走，說明他們確實早就做好了準備……”蕭天闕疑惑地說︰“但為什麼就來了三個人，我就想不通了……第七局就這麼自信麼，覺得三個人就能搞定咱們？”
“就來了三個人？再算上葉榮光，四個頂級高手了！還有聶凱旋，也是一位優秀級別的高手！”甦沉舟長長地呼了口氣︰“對付咱們倆還不夠麼？要不是提前將這些緬國的士兵帶過來，你我能逃得了？”
“倒也是。”蕭天闕點了點頭︰“沒有這些士兵的話，咱倆肯定就完蛋了。”
“第七局那些熾陽級的辦事員一個不來，讓這些家族的保鏢來……呵呵，施國棟的小心思，真以為別人看不出來？”甦沉舟冷笑著。
腳步聲響，一些士兵將段蒼、馮瑞、湯澤的尸體抬了過來放在岸邊，幾人都是千瘡百孔，鮮血淋灕，怎一個慘字了得。
甦沉舟轉過頭去，盯著尸體看了一會兒，目光逐漸顯露出一些凶光︰“喬家的高手來找我報仇也就算了，羅家和岳家湊什麼熱鬧？羅陽和岳濤真敢和我對著干，活得不耐煩了！”
“看來干掉喬家還不夠啊！”蕭天闕跟著說道︰“既然沒有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那就都滅了吧！”
蕭天闕的語氣輕松，仿佛滅掉京城的幾位大佬，只是順手的事，比吃飯喝水還要簡單。
“這些家伙在京城屬于特權階級，仗著自家祖上有功勞，向來橫行霸道慣了，突然有人栽了，還是不太習慣！”甦沉舟的臉上浮現出笑容，“但沒關系，我會幫他們習慣的！”
甦沉舟抬起頭來，看著遠方朦朧的水面，幽幽說道︰“紅樓之中，有不少人對這些特權階級非常反感，認為他們嚴重阻礙了華國的發展，巴不得他們統統都死光吶……我一出手，倒是合了他們的意，不知多少人在暗地里開心吶。”
蕭天闕突然一愣，想起什麼似的，立刻問道︰“有沒有可能有人從中作梗，想借咱們的手除掉他們？”
甦沉舟冷笑一聲︰“要有的話，那麼他成功了。”
蕭天闕輕輕地咂著嘴︰“關鍵是，咱們甘心做這把殺人的刀麼？”
“無所謂，誰來誰死，一路橫推就完事了！讓他們都看看，得罪我是什麼下場！”甦沉舟背著雙手，用下巴指了指河面，“行了，丟進去吧，毀尸滅跡！”
蕭天闕便擺著手，指揮一眾士兵挨個將幾人的尸體都丟下去。
“噗通——噗通——噗通——”
段蒼、馮瑞、湯澤的尸體輪番丟進水中，說來也巧，丟到最後一個人的時候，“ ”的腳步聲突然響起。
竟是黎輝奔了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大喊︰“住手！住手！”
可惜還是遲了，尸體已經落入水中，並且綁了石頭，一瞬間就沉了底，被層層的水草覆蓋，再也不可能翻得上來。
與此同時，黎輝奔到岸邊，渾身上下都在發抖，他先看了一眼水面，又激動地沖甦沉舟道︰“不是說不殺人嗎，不是說教訓一下他就完事嗎？！”
甦沉舟明白黎輝是誤會了。
但他並不打算解除這個誤會，只是淡淡地道︰“哦，殺了，怎麼樣？”
“你……你……怎麼言而無信……”黎輝哆嗦得更加厲害。
“怎麼說話的？！”蕭天闕怒氣沖沖，狠狠一個巴掌扇在黎輝臉上。
黎輝不說話了，默默地低下頭。
“搞清楚你是誰的手下！”甦沉舟冷冷地道︰“吃里扒外的東西，胳膊肘還想往外拐麼？！”
“……我不是你的手下。”黎輝低著頭，沉沉地道︰“咱們只是合作關系，你給我錢，我幫你辦事，僅此而已。”
蕭天闕一听，還要抬手再打，但被甦沉舟攔住了。
“哦，然後呢？”甦沉舟饒有興致地問︰“你還想說什麼？”
“我是聶公子的手下。”黎輝低著頭說︰“背刺他是我的不對，但不代表我不是他的人……為了錢，我失心瘋，我喪良心……但我是聶家的人！”
“你既然殺了聶公子，那我就要為他報仇！”黎輝嘶吼一聲，猛地摸出一柄刀來，便朝甦沉舟撲了過去。
蕭天闕吃了一驚，他看出黎輝很不服氣，但沒想到對方竟敢動手，畢竟有自己在，身邊還有一群士兵，腦子得有多癲，才能做出這種事來！
想再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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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不需要他阻止，甦沉舟突然摸出一支槍來，對準黎輝的腦袋瓜便是“砰”的一聲。
黎輝當場倒地，額頭上赫然多了一個血洞。
“優秀級別的高手，好嚇人喲！”甦沉舟冷笑一聲，把槍收了起來，幽幽地道︰“這里可是野外，隨便動槍都沒關系，咱倆誰干掉誰還不一定吶！”
蕭天闕又命人將黎輝的尸體也丟到水里去了。
瞥了一眼身後的緬國士兵，甦沉舟淡淡地道︰“行了，讓他們趕緊回去吧，再留下來會很危險。”
“好！”蕭天闕點點頭，迅速轉過頭去吩咐一陣。
領頭的士兵懂得華語，一聲令下，一眾人作鳥獸散，分分鐘便消失在了周圍的草叢里。
“老爺子，接下來怎麼辦？”蕭天闕立刻問道。
“先回滬城，伺機而動。”甦沉舟幽幽地道︰“幾個大管家，以及第七局的那些家伙，還有羅家、岳家，一個都不放過！”
“龍門商會呢？”蕭天闕又問道。
“……現在沒時間搭理他們！”甦沉舟輕輕地咬著牙，“先把這些家伙除掉！”
“好！”蕭天闕答應下來。
……
京城，翠湖酒店。
接到彭凱旋的電話時，我簡直震驚到了極點。
我根本不知道段蒼、馮瑞、湯澤三人去了臨滄，更沒想到他們會死在那里！
“一群緬國的士兵麼？！”我很驚訝，猜到甦沉舟肯定有後手，但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後手！
“對！”電話里，彭凱旋的語氣也很不可思議，“以前邊耀陽駐守邊境，那些人能混過來也就算了；現在換成顏玉璞了，還能越境，實在離譜！”
“行了，我知道了，我會查清楚這件事的！”意識到這個問題很不簡單，我的語氣隨即凝重起來。
“對了，黎輝不見了！”彭凱旋又說道。
“怎麼會不見的？”我很詫異。
“不知道，听他們說，突然就跑掉了，然後再也沒回來過。”彭凱旋輕輕地咂著嘴，“可能是畏罪潛逃了吧！太可惜了，還想事後干掉他的。”
“山不轉水轉，這種王八蛋，肯定不得好死！行了，從現在起嚴防死守，那家伙能叫來緬國的士兵，非常不簡單了，你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盛秘書！”
掛掉電話，我便立刻聯系施國棟，接著召集眾人在第七局開會，將發生在臨滄郊區的事完完整整講了一遍。
果不其然，劉建輝也好，羅陽和岳濤也罷，根本不知道那幾個人連夜去了臨滄。
“我還以為段蒼出門散心了！”劉建輝驚呼道。
“是啊，听說他們幾個一起出去，我還挺放心的，以為就是喝酒、聊天，畢竟也不是第一次了！真沒想到他們這麼大膽，竟然自己去了臨滄！”羅陽和岳濤也很著急。
“事情已經發生，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我一擺手，說道︰“華國境內，竟然出現緬國的兵，實在是太匪夷所思！‘鎮遠大將軍’顏玉璞，我和他的私交不錯，已經讓他去查了，相信很快會有結果！另外就是，以甦沉舟的小心眼程度，看到馮瑞和湯澤也去偷襲他，恐怕會把怒火傾瀉在你們身上……”
我看向羅陽和岳濤，面色凝重地說︰“你們一定要小心了，一個月的禁足眨眼便至，這家伙很快又能重新來到京城……”
二人點頭表示明白。
開過會後，眾人便各自散去，只留下我和施國棟在辦公室里。
“盛力，你費費心。”之前一直沉默不語的施國棟，此時此刻神色極其嚴肅︰“滅不掉甦沉舟的話，咱們所有人都要完蛋了。”
“好。”我認認真真地點了點頭。
施國棟呼了口氣，身子往後一靠，面色看上去有些疲憊，喃喃地道︰“放到以前，我堅決反對你招惹甦沉舟……但是現在進行到這一步，已經騎虎難下，必須全力滅掉他了。”
“明白！”我再次點頭。
離開第七局，我再次聯系了顏玉璞。
開會之前，我就給他打過電話，說了臨滄的事，現在是第二次了。
電話接通，我便問道︰“怎麼樣了？”
“沒這麼快！”電話里，顏玉璞快速道︰“南邊的邊境雖然都歸我管，但我確實沒辦法面面俱到，一般是手底下的幾個副司令管事……我已經責令他們嚴查，最快也得今天晚上才能有結果了！”
“你趕緊吧，讓國外的士兵混進來，嚴格來說就是你的失職！報到紅樓，你得撤職！”我沒好氣道。
“……我明白！”顏玉璞嘆著氣，“不是給自己找理由，邊境這邊局勢太復雜了，我剛上任沒多久，還在慢慢摸索……但你放心，一定能查清楚怎麼回事！”
“嗯！”掛了電話，我便驅車趕往翠湖酒店。
抵達酒店停車場，剛下了車，一個人便迎上來，是劉建輝。
“……干嘛？”雖然最近和他一條戰線，但看到他，還是本能的不舒服。
“盛力，你知道我討厭你吧？！”停車場里，劉建輝咬著牙，紅著眼楮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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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討厭你吶！”我沒好氣地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沒空听你在這嘰歪！”
“盛力！”劉建輝的神色突然激動起來，聲音也顫抖著︰“求你……盡快干掉甦沉舟吧！整個第七局，最聰明的就是你了，如果你都不行的話，別人就更沒有機會了！”
“行了，我知道了！”我一擺手，準備往酒店走去。
“他們全都是我的好朋友！”劉建輝愈發激動，沖著我的背影喊道，“對，我不是個好東西，做事都以利益為先……可是他們死了，我也很難過，非常難過！”
我停住了腳步。
“知道你討厭我！”劉建輝繼續吼道︰“等甦沉舟落網了，我讓你打一頓出出氣！”
“是嗎，那我可迫不及待了……你做好準備吧，提前購置好消腫止痛的藥酒。”我繼續往前走去，很快將他甩在身後。
來到套房門口，更不得了，走廊兩邊站滿了人，銀鋒、雷煌、霜破、霧隱、鐵塊、磐石、影刃，都一臉凝重地看著我。
“行了行了……”我擺著手，“我會為段蒼報仇的，不用這樣子看著我！”
段蒼雖然成為熾陽級辦事員沒幾天，但他和大家是老相識，平時處得也很不錯，突然身死，所有人都很難過。
回到房間，我關上門，躺在自己的床上，認真盤算接下來的計劃。
對付甦沉舟這種老狐狸確實不容易，需要更巧妙的構思才行。
很快，我便有了初步的設想，但需要顏玉璞將他手下的“暗釘”揪出來才可以。
緬國士兵能暢通無阻地進入到華國境內，百分百是因為邊境軍里也有甦沉舟的人，而且職位不低、身份很高！
這位滬上皇多年前就到處布置暗釘，埋藏已久、根深蒂固，確實防不勝防。
好在顏玉璞也不是吃素的，說最遲晚上給我消息，到天黑的時候，果然給我打來電話。
“喂？”當時我在床上躺著，看到他的來電，立刻跳起來接電話。
“查出來了！”顏玉璞迅速道︰“臨滄軍區的一個副司令，叫蔣南，和甦沉舟來往密切！這個王八蛋，還想把責任推到下面的一個團長身上……呵呵，我有那麼好糊弄麼？分分鐘就識破了他的偽裝，待會兒就準備將他拿下來了！”
“意思現在還沒有拿下來對麼？”我反問道。
“沒有呢，畢竟是個副司令，手下掌握著不少兵，還是需要一些智慧的……但你放心，不超過兩小時，我肯定拿下他！”顏玉璞信誓旦旦地保證著。
“不！”我的腦中迅速有了計劃，“別拿下他，我要利用他，拿下甦沉舟！”
我長長地呼了口氣︰“這一次，就是玉皇大帝，都救不了那個老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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