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你還錢，當然是因為有利可圖。”甦沉舟低下頭去，拉開書桌的抽屜，從中取出一支雪茄，剪掉茄帽之後又點燃了，接著叼在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青煙在屋子中縈繞，方才幽幽地道︰“我非常欣賞你，想讓你來我這邊做事。”
“……讓我做叛徒麼？”裴勇輕輕地咬著牙。
“你當然可以拒絕。”甦沉舟繼續抽著雪茄，微笑著說︰“但我勸你考慮一下，一千萬的債畢竟不是個小數目。”
裴勇短暫地思考了一下，點點頭說︰“好，我可以跳過來，只要你幫我還債！”
“你覺得自己值一千萬麼？”甦沉舟又笑起來。
“？？？”裴勇有些懵了︰“不是你說的要挖我麼？”
“挖你的話，一百萬就夠了，想賺到一千萬，還要其他條件。”甦沉舟始終面帶笑意，雪茄在他口中緩緩地燃燒著。
“什麼？”裴勇一臉迷茫。
“宋漁之前說要一個月內干掉甦家，看上去很有自信、很有把握的樣子，你知道他有什麼計劃麼？”甦沉舟終于不笑了，面色也變得嚴肅起來。
“不知道。”裴勇搖了搖頭，“宋董一般不會透露他的計劃，或者說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他的計劃……上次和甦公子決戰，他引來了盛世商會幫忙，從頭到尾都沒有告訴我！”
說到這里，裴勇也是一臉無奈︰“我是滬城分公司的負責人，但他依然對我守口如瓶！這次也是一樣，龍門商會怎麼對付甦家，我是一點都不知道，大部分人也不知道……”
甦沉舟盯著他，一字一句地道︰“裴總，你要搞清楚啊，你最多值一百萬，宋漁的計劃才值一千萬！”
“甦老爺子，我很清楚！”裴勇仍舊非常無奈，嘆著氣說︰“不是我不想賺這個錢，是我真的不知道宋董的計劃啊！我在龍門商會最多算個骨干，根本進不了他們的核心圈！龍門商會的核心圈，你應該知道吧，就是向影、李東、二愣子那些人，我的資歷比起他們來實在差得太遠，根本沒有資格坐在一張桌上吃飯，更別提開會了。”
書房里安靜下來，甦沉舟沒有說話，落針可聞。
裴勇又嘆了一口氣，煩躁地撓了撓自己的頭，仿佛也在為自己擦肩而過的一千萬感到遺憾。
“嘿嘿……”甦沉舟卻又突然笑了起來，像是得了精神分裂癥的老頭，“還好你不知道他的計劃。”
“？？？”裴勇疑惑地看著他。
“我想知道宋漁的計劃，偏偏你就跳了出來，還正好賭債纏身……”甦沉舟又吸了一大口雪茄，青煙在他面前裊裊升起，整個屋子里都飄浮著香氣，“如果你一上來就提供宋漁的計劃，我還未必相信！”
甦沉舟笑得更開心了，一張布滿褶皺的臉，像菊花一樣綻放︰“裴總，回去吧，想辦法打听出來宋漁的計劃，只要能夠確定消息的真實性，一千萬的支票隨時為你奉上！”
“這太難了，我做不到！”裴勇搖搖頭，“甦老爺子，有其他賺一千萬的方法麼？”
“有，把我兒子救回來，我給你一個億都可以。”
“……”
裴勇不說話了。
“你看，還是盜取計劃更容易一些嘛！”甦沉舟笑得更開心了︰“其實也不難的，你雖然不是核心人員，但往宋漁的辦公室裝個竊听器應該也容易吧？裴總，加油，一千萬的支票在向你招手！做完這件事情，那些煩人的高利貸就說再見了！”
“……好，我試試看！”裴勇似乎終于下定決心，咬牙答應下來。
“哎！”甦沉舟點點頭，又擺擺手，“去吧，隨時保持聯系，等你的好消息！”
裴勇這才轉身離開，小心翼翼關上書房的門，剛剛沿著長廊走了幾步，正要下樓，一個人影突然上來，和他撞了滿懷。
“哎呦——”
二人同時叫了一聲，裴勇當然沒什麼事，對方卻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你沒事吧？”看到是個女孩，裴勇有些慌了，連忙伸手去扶。
“沒事！”女孩抬起頭來，和裴勇對視的剎那，二人都微微有些愣住了。
女孩長得漂亮，眉清目秀，明眸皓齒，雖然只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但依然美得渾身都在發光；裴勇也陽光、高大、帥氣，同樣是男人中的佼佼者。
二人在剛剛好的年紀，遇見同樣優秀的異性，怎麼能不心動？
“我叫甦晴晴，是甦沉舟的佷女。”女孩站起身來，主動伸出手去，大大方方地說︰“你是哪位？”
“……我叫裴勇，是龍門商會的成員。”看著漂亮的甦晴晴，裴勇仍舊有些失神，甚至沒有握對方的手。
“原來如此！”看樣子甦晴晴並不知道兩邊的情況，她很快又摸出手機，開心地說︰“留個電話呀，有機會一起出來玩！”
“……好！”裴勇也立刻摸出手機，添加了對方的聯系方式。
“拜拜，有機會約我啊！”甦晴晴擺了擺手，留下一個燦爛的笑，隨即便朝甦沉舟的書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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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甦晴晴縴瘦的背影，裴勇再一次失了神，直到對方推門進屋，消失在走廊上，他才清醒過來，離開了甦家。
書房里。
甦沉舟認真地問︰“怎麼樣，他上鉤沒？”
“沒問題！”甦晴晴笑嘻嘻說︰“他肯定愛上我了！”
“我也覺得你沒問題。”甦沉舟同樣笑著︰“咱們晴晴這麼漂亮，哪個男人不心動啊？”
說到這里，甦沉舟又嚴肅起來︰“這次見面，我覺得裴勇沒有啥大問題……但還是不能徹底放下心來，你要多盯著他，明白了吧？”
“包在我身上啦，大伯！”甦晴晴拍著自己的胸口，“擺弄這種年輕男人，我最有經驗了！我有信心，越是他這種人，越喜歡我這型！”
……
龍門商會。
“第一次會面，听上去很順利！”听完裴勇的匯報，坐在辦公桌後的我點了點頭，“想騙過那頭老狐狸可不容易，所以咱們千萬不要著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一步步來，循序漸進！”
“好！”裴勇同樣點頭。
“這幾天你就多去幾趟甦家，我會截一些辦公室里的錄音讓你交差……慢慢贏得他的信任！這期間里，你要多觀察了，看看姜樂等人到底關在哪里，重點排查頂樓和地下室這些地方！”我繼續交代著。
“行！”裴勇再次點頭。
“嗯，我這沒什麼事了，你還有什麼要匯報的？”我看向他。
“……沒了。”裴勇張了張嘴，似乎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沒啥事了，宋董。”
“那你休息去吧，接下來需要你做的事情還有很多。”我沖他笑了笑。
“宋董再見，向總再見。”先沖我道了聲別，又沖旁邊沙發上的向影道了聲別，裴勇方才轉身快步走出了辦公室。
等辦公室的門重新關上，坐在沙發一角、始終沒有說話的向影終于開口。
“他們還真的瞄上裴勇了！”向影樂呵呵地說道。
“很正常的！”我得意道︰“甦沉舟的性子這麼多疑，四大管家啥都沒干，都能被他軟禁起來……我越是渲染自己的計劃有多牛逼，他就越是想要知道我究竟在玩什麼花招，肯定會打我身邊這些人的主意，作為曾經在滬城待過的裴勇，成為他的目標不是很正常嘛！”
我的神色嚴肅起來︰“接下來就像我剛才說的，讓裴勇一步步贏得甦沉舟的信任就可以了……最後一定能夠完成咱們的計劃！”
“一定可以！”向影歡呼雀躍，“我老公好厲害，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
“少來，跟誰學的拍馬屁啊？”我哭笑不得，“滿嘴順口溜，你要考研啊？”
“我老公就是厲害嘛。”向影站起身來，繞到辦公桌後，主動側坐在我腿上，雙手勾住我的脖子，面色變得嚴肅起來，“但你有沒有發現，裴勇臨走的時候，臉色有點不太對勁？”
“……你也看到了？”我的臉色同樣凝重起來，“裴勇對咱們肯定是忠誠的，但他似乎有什麼事情瞞著你我……”
“交給我來查吧。”向影認認真真地說︰“這孩子從龍門武館出來，一直是我在培養他，算我半個徒弟！我堅信這孩子的為人、品德沒有問題！”
“行！”我當然相信向影，一口答應下來。
……
龍門商會後院的宿舍樓里，甭管南龍門還是北龍門，無論多大的角兒，都住在這。
其中一間房是屬于裴勇的。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理論來說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尤其對號稱“不夜城”的滬城來說，這個點睡覺實在是有些早了。
但裴勇偏偏早就躺在了床上。
不是因為困了，也不是因為累了，而是想要壓制自己的邪念。
不去想，不去想，不去想……
他努力默念這三個字，眼楮也早早地閉上了，可那張美麗的面容還是在他腦中不斷浮現。這些年來，他不是沒有見過美女，而且因為外形突出的緣故，主動往上撲的女人其實不少。
但就像甦茂之前調查的一樣，裴勇之前一直忙于工作，根本沒有時間考慮男女感情問題，無論什麼美女在他面前晃悠，他也心如止水、無動于衷。
可這個甦晴晴不一樣，就像是生了根、發了芽，在他心中茁壯地成長起來。
明明才見了一面啊！
想來想去，他終于弄明白怎麼回事了。
因為工作的原因，他見到的美女大多濃妝艷抹、香氣撲鼻，甚至有一些是用高科技堆砌出來的，見得多了反而很膩，哪里會動心啊？
而甦晴晴，素面朝天、穿著簡單，渾身上下透著青春的氣息，和那些歷練已久的女妖精完全不是一個次元和世界，一下就戳到了他的心坎里。
關鍵是，對方也對他有意思，還約他有空一起玩！
擱誰能頂得住？
但他知道自己和甦晴晴不可能有結果的，對方是甦沉舟的佷女，天生和自己不是一派，等到將來兩邊打起來了，又該如何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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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不如現在斷掉念想，不接觸、不聯系、不靠近，也就不痛苦！
裴勇閉上眼楮，強迫自己睡覺，強迫自己不再想那個人。
“滴滴答——”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起，歡快的鈴聲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極其刺耳。
裴勇睜開眼楮，拿起手機一看，果然是甦晴晴。
怕什麼來什麼！
本來是不想接的，奈何對方一直打一直打，又不忍心拉黑，只好狠狠心，接了起來。
“喂——”
“你在干嘛啦，現在才接電話！”
裴勇剛發出聲音，甦晴晴歡快的笑聲便傳過來。
“……我睡著了。”裴勇本能地撒著謊。
“這才幾點，你就睡啦，明明是年輕人，怎麼像個老人家！”甦晴晴驚呼著，“趕緊起床，陪我去吃飯，去看電影，去抓娃娃！”
“……我不去了，今天很累，要休息了！”裴勇輕輕地咬著牙。
“不行不行，你必須出來！我想和你一起玩嘛……”甦晴晴撒起了嬌。
“真的不了，我要睡了……再見。”擔心自己意志動搖，裴勇匆匆回了一句，就要掛掉電話。
“哎呦——”就在這時，電話那邊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你怎麼了？！”裴勇立刻驚聲問道。
“我摔倒了！”甦晴晴帶著哭腔，“腿劃傷了，流了好多血！”
“你在哪里？！”裴勇立刻坐了起來，急匆匆穿鞋就往外走。
“我在漢中路這邊……”
“好，好，我馬上到，你先叫120！”
裴勇掛掉電話，風風火火地往外沖，然而剛一出門，就踫到了站在走廊上的向影。
“喲，大晚上的，去哪里啊？”向影笑臉盈盈地問。
“向總！”整個龍門商會，向影是裴勇最尊敬的人之一，當即便站直了身體，臉頰微微有些發燙地說︰“我準備去和朋友吃飯！”
“去吧！”向影點點頭，走向另外一邊。
裴勇呼了口氣，繼續往外奔去，很快便出了門，又打車前往漢中路。
等到抵達甦晴晴告知的位置，裴勇第一時間跳下車去，然後整個人就懵了。
甦晴晴一點事都沒有，她坐在公交站的排椅上，兩條長腿晃來晃去，正沖裴勇嘿嘿笑著。
“你不是說你摔傷了麼？！”裴勇有些惱火地走了過去。
“不這麼說，你怎麼會來啊！”甦晴晴跳了起來，迅速撲到他的懷里，抱著他的脊背說道，“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見過一面後，就特別特別想你……我覺得，我應該是愛上你了！不知道為什麼你會躲著我，但我還是想爭取一下，你會責怪我的唐突麼……”
甦晴晴一邊說，一邊流出淚來，淚水浸濕裴勇的肩膀，熱熱的，濕濕的。
裴勇抬起頭來，看向一望無際的夜空。
他知道，自己要淪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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