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我捆好且封住嘴後，龐滿還挺禮貌，將我放在地上，恭恭敬敬、溫聲細語地說︰“不好意思了盛秘書，宋隊長想和你談談，接下來恐怕委屈你一會兒了。”
我︰“嗚嗚嗚……”
龐滿似乎听明白了，說道︰“宋隊長是想客客氣氣邀請你前往的，擔心你不好跟第七局那邊交代，所以才故意撞爛了你的車，偽造出擄走你的跡象！這樣一來，別人也不好找你的茬了。”
我︰“嗚嗚嗚……”
“放心，我們對你沒有惡意，真的就只是談一談，希望盛秘書能配合！”說畢，龐滿抓住我的後領，像提一個雞仔似的，拎著我往路邊走去。
出了田地，龐滿將我放進那輛suv里的後排，接著又往我的頭上罩了黑色塑料袋，顯然不想讓我記住之後的行進路線。
“嗡嗡嗡——”
隨著引擎聲的響起，車子緩緩往前駛去，想到待會兒就能見到宋塵，我的一顆心砰砰直跳，腦子里不斷設想各種可能，同時猶豫不決，自己是以盛力的身份談，還是以宋漁的身份談？
車子行了約莫半個多小時，道路一直平整，哪怕是在郊區，京城的路況也非常好，但能感覺到拐了不少的彎，而且越來越偏僻，因為沒有其他車子經過的聲音，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我們這一輛車。
“吱嘎”一聲，終于停了下來，我的身子往前一頓。
“ ——”龐滿先下了車，接著拉開後排車門，一股清涼的風撲面而來。
“盛秘書，得罪了。”龐滿還是挺客氣的，仍舊溫聲細語，接著將我拽了下來，提溜著我的後領往前走。
這次能感覺到是行走在一片樹林里了，腳下有松軟的泥土和堆積的樹葉，發出“ 嚓”“ 嚓”的聲響，頭頂不曬，陽光斑駁，快速掠過我的身軀，有涼爽的風吹過，傳來一些沙沙聲響，木頭的氣味直沖鼻尖。
走了大概十幾分鐘，龐滿突然高聲喊道︰“宋隊長，盛秘書來了！”
不遠處很快傳來一個聲音，淡定而從容，正是宋塵︰“好，請盛秘書過來吧！”
龐滿又走了一陣子，接著把我放在地上，一把摘掉了我頭上的塑料袋，還順手拽掉了我口中的抹布。並不刺眼的陽光直射下來，又被分割成一片一片，左右果然是一座樹林，頭頂是光禿禿的樹枝，身下則是冰涼的土地，四周站滿了人，至少有幾十號。
我一眼就看到不少熟人，比如麻雀、余英、陸青空，還有其他一些南龍門的人。
有認識的，有不認識的，宋塵顯然又收了不少新人。
宋塵站在一棵樹下，身上穿著一套休閑的便裝，但是身姿筆挺、氣質如松，一看就是當兵的人，正朝我看過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我有一些想哭的沖動，眼楮都微微泛紅了，很想立刻叫一聲哥，說一聲我是宋漁啊。但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麻雀正沖我微不可察地搖頭，余英和陸青空也露出“不要”的神色。
他們知道我的身份，卻從未和宋塵提起過，顯然也是有原因的。
想到宋塵無論是在丁家，還是在洪瑰寶面前，但凡提起我的名字，都是一副“閉口不談”的模樣，我也只能將自己想說的話強行咽了回去。
“盛秘書，受委屈了！”宋塵走了過來，雖然沒笑，但也面色溫和，伸出手來，親自幫我解著捆在身上的繩子，拍著我的胳膊說道，“擔心被第七局的人看到，所以用了這種方法，別見怪啊！”
“……宋隊長找我過來有什麼事？”我決定按兵不動，看看他想干嘛再說。
隨著身上的繩子層層脫落，我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還做了幾個擴胸和高抬腿運動，做出一副松弛的樣子來。
“當然是感謝你！”宋塵認認真真地說︰“軍區那邊的情況我收到了，你和洪瑰寶被下了藥，解除困境之後，第一時間去找衛兵解釋……我很欣慰，盛秘書坐得端行得正，果然是個正直的人。”
“正直不敢當，主要是怕宋隊長誤會，畢竟外面都傳你和洪瑰寶是一對嘛……”
“我們不是一對。”宋塵搖了搖頭，打斷了我。
“……宋隊長不喜歡洪姑娘？”我試著問。
“我現在不想考慮這些感情問題，也沒時間糾結這些小情小愛。”宋塵面色凝重。
“……行吧。”我聳聳肩，“反正劉建輝這麼做，就是為了挑起咱倆的紛爭，他想借你的手來除掉我！”
“看出來了！”宋塵點了點頭，“劉建輝，你已經教訓過了，我就不插手了；董秀和董承平交給我，這父子倆應該去醫院待一段時間了。”
“宋隊長辦事，我放心！”我笑起來。
“這次請盛秘書過來，還有另外一件事情。”宋塵話鋒一轉，聲音也略微低沉下來。
“宋隊長請說！”我背起雙手，擺出第七局副秘書長的架子。
“盛秘書，你剛進第七局，我就開始關注你了……但我萬萬沒有想到，你能晉升的這麼快，竟然就和劉建輝平起平坐了！”宋塵長長地呼了口氣，眼神之中滿是欣賞，“更讓我驚喜的是，盛秘書即便身居高位，也沒有被花花世界迷了眼，依舊保持著清廉、正義的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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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而易見，上任副秘書長當天，那些禮物被我上交第七局總部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因為我的工資已經夠高了。”我認認真真地說︰“而且吃穿住行都不要錢，實在沒必要收他們的東西，俗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以後還怎麼辦他們？”
宋塵臉上終于多了一絲笑容︰“盛秘書，如果第七局的官員都像你這樣就好了！”
“宋隊長，到底有什麼事？”高帽子扣完了，該進入正題了，所以我直接問。
“盛秘書快人快語，我也不廢話了！”宋塵同樣是爽利的性格，單刀直入地道︰“希望盛秘書能夠配合我們，一起端掉第七局！”
“……宋隊長覺得這可能嗎？”其實我猜到他想干什麼了，但作為第七局的副秘書長，反問一句是非常有必要的。
“可能！”宋塵點了點頭，面色堅定地說︰“盛秘書，我觀察你很長時間了，為人正氣、三觀正直，在第七局這麼久了，應該能看明白那是一群什麼家伙了吧？我覺得，你肯定不甘心和那些骯髒的家伙為伍！”
“……第七局確實挺骯髒的。”我不得不承認這一點，隨即又道，“但，施局長已經在努力改變這一現狀了！”
宋塵搖了搖頭，剛準備說些什麼，旁邊突然響起一陣手機鈴聲。
是龐滿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喂”了一聲，片刻之後，神色便凝重起來。
“好，好，我知道了……”龐滿掛斷電話，立刻轉頭沖宋塵說︰“宋隊長，駱飛受重傷了。”
“怎麼回事，他不是都基層高手了嗎？！”宋塵一臉吃驚的樣子。
我沒听過“駱飛”這個名字，但是看宋塵的表現來看，應該也是他的兄弟，南龍門的成員之一，估計是後來新收的。
“是基層高手沒錯啊，但踫上了比他更厲害的……”龐滿苦著臉。
“到底什麼情況？”宋塵皺起眉頭。
“你最近不是派大家到各地發展南龍門的分公司，為將來對抗第七局做準備嘛……”龐滿繼續說道，“駱飛去了貴陽，結果北龍門已經捷足先登，兩邊發生沖突，被一個叫‘沈嘉’的小子給揍了，那人已經是優秀級別的高手了，是從並州龍門武館出來的超新星……”
沈嘉！
听到這個名字，我的心中當然很是震驚，畢竟不久前才和向影聊起這個人，結果在這里又听到了，還打傷了南龍門的人，世界真的是太小了。
偏偏我還不能說話，我現在是盛力！
而宋塵听完這件事後，整個人明顯沉默下來，話也不說了，臉也垮掉了，面沉如水，半晌才緩緩道︰“駱飛什麼情況，沒自爆身份嗎，怎麼和北龍門打起來了？”
“爆了啊，一開始就說自己是南龍門的，但沈嘉還是沒放過他，照舊把他打成重傷……爭地盤嘛，免不了這樣的。”龐滿一臉無奈。
“……”宋塵再次沉默下來。
而我卻是一肚子火，心想沈嘉啊沈嘉，南北龍門是一家不知道嗎，就算偶有摩擦，也不至于打架，你在搞什麼鬼？
怪不得向影覺得你不對勁，現在我也覺得你不對勁了！
“塵哥，要報仇麼？”龐滿聲音有些陰沉地問。
我注意到龐滿的稱呼變了，由之前的宋隊長換成了塵哥，這似乎意味著對方要動用“江湖手段”了。
“報什麼仇？”宋塵皺起眉頭。
“當然是揍那個沈嘉！”龐滿的拳頭捏起又松開，發出“ ”聲響。
“你在扯什麼蛋？！”宋塵語氣不善︰“沈嘉是北龍門的人，小漁負責的，怎麼報仇？”
宋塵竟然主動提了我的名字，我的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了，牢牢盯著他那張臉。
“那就不報仇了？”龐滿一臉不解，“駱飛的打白挨了啊？”
“不報了，讓他自認倒霉吧！”宋塵嘆了口氣，“南、北龍門是一家，怎麼著也不能起內訌，而且小漁肯定會妥善處理這件事的……”
“我肯定會妥善處理的！”我在心里想著。
現場一片沉寂，不過除了麻雀等人外，其他人均是一臉憋屈，顯然不滿意宋塵的處理方式，但又不敢光明正大地說出來。
“塵哥！”龐滿突然說道︰“南、北龍門是一家，這句話我也贊同！既然如此，就跟他們合作，一起對付第七局吧！北龍門現在強的很，發展已經遠遠超過南龍門了，不僅在很多地方都建立了分公司，還和幾位新上任的大管家關系特別好……有他們幫忙的話，咱們的事情也事半功倍了！”
“不行！”宋塵想都沒想，就否決了這個提議，“我不會跟北龍門合作的！”
“為什麼？！”龐滿非常不解，“宋漁不是您的親弟弟嗎？”
“別跟我提這個名字！”宋塵的臉迅速沉了下來。
“……不是您先提的麼？”龐滿一臉委屈。
“還 ！”宋塵抬起一個巴掌。
龐滿立刻舉手，捂住了自己的頭。
“我提可以，你們誰都不許提。”宋塵幽幽地道︰“誰敢提，我揍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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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就是雙標嘛……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唄。”龐滿嘟囔著。
宋塵只裝作沒听到，背著雙手說道︰“總之，我不會和北龍門合作的……他再能耐，發展再好，也和咱們沒有關系……記住了麼？”
“一會兒說南北龍門是一家，一會兒說沒關系……塵哥啊塵哥，不覺得自己很矛盾麼？！”龐滿繼續口中嘟囔。
“我看你真的是皮癢癢了！”宋塵終于急了，直接脫下一只鞋來就要抽他。
“宋隊長，注意形象啊，盛秘書還在這！”龐滿驚呼一聲，稱呼再一次發生變化，“您好歹是軍中大佬，不要隨隨便便就脫鞋啊！”
“哦哦哦，忘記了……”宋塵立刻將鞋穿了回去，做出一副嚴肅正經的樣子來，看著我說︰“盛秘書，真的不願意跟我們合作麼？”
現場所有人也都聚集到我身上來。
而我還在回味二人剛才的對話，坦白說信息量還是挺大的，宋塵雖然排斥我的名字，甚至拒絕跟我見面、合作，但對我也是真的沒什麼壞心思，就像龐滿說的一樣，處于一個很矛盾的狀態。
“……盛秘書？”注意到我走了神，宋塵又叫了一聲。
“哦哦哦……”我反應過來，剛準備說話，龐滿的手機卻再一次響起。
“喂……”他接起來，片刻之後面色驟變，再一次轉頭對宋塵說︰“宋隊長，第七局的人找上來了！”
樹林中確實隱隱約約傳來些腳步聲，而且人還不少，就連整片大地都在微微顫抖。
“好快！”宋塵很明顯地倒吸一口涼氣，“不愧是第七局的副秘書長，施國棟是真的很上心啊！”
隨即，宋塵又看向我︰“盛秘書，今天說的事情，你回去好好考慮一下……同樣是建功立業、為國效力，希望你能站在我們這邊！好了，我們就先撤了，隨後你自己編故事就行了……”
說話間，龐滿再次摸出繩子，“颼颼颼”捆在了我的身上，又用一塊抹布塞進我的嘴里，接著一把將我推倒在地。
“撤！”宋塵一聲令下，一眾南龍門的人迅速離開現場。
片刻間，他們的身影便四散而去，在樹林里消失的干干淨淨。
“踏踏踏——”
不一會兒，另外一批人現了身，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來，正是銀鋒、霜破、霧隱等人。
“盛秘書！”
“盛秘書……”
看到我在這里，大家迅速包圍上來，七手八腳解著我身上的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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