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喬毅的四合院，姜樂悶著頭往前走，始終沒有說話。
我和白狐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我能感受到姜樂的憤怒和憋屈，也能感受到他視死如歸的堅定。西北地區大管家，他肯定不會放棄的，力爭到底、不死不休！
但我想不通他怎麼去爭，大權已經被梁無志奪走了，正德商會的指揮權也要交到對方手上。
在西北，只剩梁無道留下的那點家底，還都聚集在蘭州鄉下一帶，想對抗梁無志幾乎不可能了。
除非龍門商會幫他。
這個念頭一起，我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商量，但他始終低著頭不說話，再加上白狐也在旁邊，我沒有插嘴的機會，只能跟著他一起往前走。
出了巷子，之前接我們的車子還在等著。
站在車門前面，微風拂過姜樂的頭發，他的目光略顯陰沉、晦暗，聲音像是刀鋒磨過砂紙︰“等回了蘭州再具體商量對策吧。”
他嘴上這麼說著，眼楮卻有意無意地瞥了我一下。
而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只手立刻伸進口袋，握緊了略顯冰涼的手機，打算直接動用龍門商會的力量了。
這個忙，我肯定是幫到底了！
無論是沖姜樂本人，還是沖西北區大管家的位子，龍門商會都沒有半點可以後退的理由。
大管家的位子都丟了，姜樂哪有資格再去找劉建輝告狀，只能暫時放棄這個計劃，隨便找了一家餐廳吃飯。
壓力再大，也不能不吃飯。
這期間里，我借上廁所的機會，給向影打了個電話，讓她安排一些人手悄悄潛到蘭州，作為後備力量隨時支援姜樂。
“多久能到？”廁所的隔間里，我握著手機低聲問道。
“最快的一批，今天晚上沒有問題！”向影快速在電話里規劃著，“打算讓易大川牽頭，他本身就是西北人，對那邊的情況也足夠熟悉。”
“好，那就這樣定了。”掛了電話，我稍稍松了口氣，方才回到餐廳繼續吃飯。
白狐仍在旁邊，我不太方便說話，但還是沖姜樂使了個眼色。
他也明白什麼意思，當即端起碗來“ ”地炫了起來，仿佛和那碗飯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白狐都被他的動作驚呆了，連忙勸道︰“梁公子，你慢點吃，後廚還有很多……”
吃完了飯，姜樂也沒急著回蘭州，而是到附近的商場購物，雖然大管家的位子丟了，但繼承了梁無道的財產，這小子現在簡直富得流油，給我和白狐買了一身的奢侈品和潮牌。
雖說白狐一直跟著，但他也有上廁所的時候，所以我和姜樂也能獲得一些單獨相處和聊天的機會。知道龍門商會已經開始行動，他緊繃的情緒終于能夠稍稍舒緩一些。
眼看天色漸晚，確定易大川等人差不多到蘭州了，姜樂才帶著我和白狐乘坐私人飛機踏上回鄉的征途。
兩個多小時後，便成功抵達蘭州。
一番折騰，回到鄉下的大院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姜樂推開那扇布滿銹跡的鐵門，本來已經做好準備迎接蒼涼和郄惶了，誰知院子里竟站著滿滿當當的人，林林總總少說也有大幾十號！
“樂樂！”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立刻奔了過來，其他人都跟在他的身後，顯然是領頭的。
“誰？”我低聲問。
“梁無崖，梁公子的三叔……”白狐低聲回應。
听到這個名字，我的眉頭立刻皺起，之前是梁無志，現在又來個梁無崖，這兄弟倆想要干嘛，一前一後地找茬啊？
姜樂果然也面色不善，氣鼓鼓道︰“干嘛，誰讓你來我家的？！”
“你沖我撒什麼氣？”來到姜樂身前，梁無崖滿臉無奈，“樂樂，我和你一樣，都被你大伯擺了一道！那個家伙實在太無恥了，竟然偷偷跑到京城，不知怎麼搞定了喬先生，現在成為整個西北的大管家啦！”
梁無崖氣沖沖道︰“說好了大家公平競爭的，結果他玩這種陰招，實在太不夠意思了！”
“……哦，那你想怎麼樣？”雖然這個三叔不是什麼好東西，但看樣子似乎站在同一條線了，所以姜樂也沒把話說絕，並且試探著問。
“你明知故問嘛！”梁無崖臉上露出狡黠的笑，“樂樂，你爸給你留下不少家底吧？你的人，再加上我的人，一定可以斗過你大伯的……”
“斗過他，然後呢？”姜樂又問。
“大家都知道，地西北地區的大管家只能在梁家誕生嘛……”梁無崖嘿嘿笑著，聲音沉了下來，“等他死了，接下來誰當大管家，就是咱叔佷倆的事情了！”
“……你要殺了我大伯啊？！”姜樂一臉驚訝，仿佛在看一個惡魔，“三叔，你可真狠，那可是你親哥哥啊！”
“嘿嘿嘿，親哥哥怎麼了，在真正的權力面前，那點親情算得了什麼啊？”梁無崖仍舊笑著，一點都不覺得羞恥，“樂樂，你也是的，他都搶走你的大管家了，你還惦記什麼大伯不大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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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姜樂顯然對這位三叔並不感冒，更何況有龍門商會的暗中支持，他已經覺得穩了，用不著和誰聯手，當即搖著頭道，“三叔，我也想奪回大管家的位子……但這件事，應該上升不到親人相殘的地步！咱倆志不同道不合，還是就此別過吧。”
說畢，姜樂就要往屋子里走，但梁無崖伸手攔住他的腳步。
“樂樂，你清醒點！你不殺他，他要殺你！”梁無崖沉著聲道，“以為你這個大伯是什麼好人麼？為了以絕後患，防止你搶大管家的位子，他是一定會將你斬盡殺絕的！就是我，他也不會手下留情！為今之計，只有咱叔佷倆合作，才能在西北這塊土地上生存下來！”
“太夸張了！”姜樂搖了搖頭，“好歹是我親大伯，他怎麼可能下得了手！好了三叔，你趕緊走吧，別影響我休息了！我剛從京城回來，現在只想睡覺，其他的事明天再說……”
他知道龍門商會的人已經到了蘭州，打算早點和我商量對策，所以只想快點趕走梁無崖。
“你這孩子，怎麼就不听話啊！”梁無崖更急了，始終攔著姜樂，“梁無志現在非常厲害，不僅做了西北地區的大管家，還準備接手正德商會，你拿什麼和他斗啊！”
“不怕，我爸也給我留了不少本錢的！”姜樂挺起胸膛。
“你那點本錢算個屁！”梁無崖無奈道︰“就算梁無志不用大管家的身份和正德商會的勢力壓你，收拾你也輕輕松松了！前段時間，他招兵買馬，收攏了一大批西北的狠人，其中不乏那些很厲害的高手！”
梁無崖說著，還指向姜樂身後的白狐，“根本不是他能夠對付的！”
白狐微微皺眉，眼神閃過一絲不爽，但也沒有多說什麼。
“而且！”梁無崖語氣急促地繼續說著︰“听說梁無志正在想辦法聯系易大川！易大川你知道吧，西北最出名的大梟之一，笑閻羅和柳如虹死了以後，就屬他的江湖地位最高！那家伙在西北簡直一呼百應，一聲令下不知道多少人納頭便拜！梁無志一旦將此人納入麾下，後果更加不堪設想，咱叔佷倆再無翻身的可能了！真的樂樂，你好好考慮下，咱倆合作才有機會！”
這話倒是真的，白狐雖然實力很強，但他一直跟著梁無道，完全不用拋頭露面，因此在江湖上的名聲並不顯赫，起碼比起笑閻羅、柳如虹、易大川這些人來要差遠了。
就像梁無崖說的一樣，笑閻羅、柳如虹相繼過世之後，易大川在西北的地位已經無人能及，否則梁無道當初也不會那麼渴望得到他了。
但梁無志想收攏易大川？
做夢去吧！
姜樂當然不信，反而愈發煩躁，連連擺著手說︰“行了，三叔，你趕緊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
說畢，姜樂強行推開梁無崖，帶著我和白狐往屋里走去。
已經是深夜了，院子里的燈光並不明亮，這一貫是梁家的風格，勤儉節約、能省就省，昏黃的燈光投射下來，將我們幾人的影子拉長，“踏踏踏”的腳步聲格外清晰。
“良言難勸該死的鬼！”梁無崖氣得直跺腳，“梁樂，等著瞧吧，你遲早死在梁無志手上，到時候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說畢，他便朝門外的方向走去，一眾人嘩啦啦跟在他的身後。
兩邊的人以院子分隔，涇渭分明。
道不同不相為謀！
我們幾人正往屋子里走著，白狐的手機突然“嗡嗡”地響起來，他摸出來看了一眼，面色微微一驚，低聲說道︰“梁公子，梁無志來了，還帶了不少的人……”
“嗯？！”姜樂立刻站住腳步，皺著眉說︰“人很多麼？咱們能扛住麼？”
“他是有備而來，帶的人比咱們多……不過，護送你逃走是沒什麼問題的！”白狐面色篤定地道。
“好，那咱們隨機應變……”姜樂呼了口氣，隨即轉過頭去，看向院子的大門口。
我和白狐一左一右站在他的兩邊，同樣望了過去。
與此同時，梁無崖也帶著人走到了院門處。
之前進來的時候，我們並未關門，所以大門是敞開的，門外本來一陣黑暗，忽然劃過幾道雪白的亮光，緊接著是“嗡嗡嗡”的汽車引擎聲，猶如野獸咆哮一般刺破整個夜空。
眨眼間，至少幾十輛車圍了過來，“吱嘎——吱嘎——”的聲音不斷響起，橫七豎八如同野馬般攔在了院門口。
數不清的車門同時開啟，至少上百號人手持刀棍“ 里啪啦”地走了過來，領頭的果然是之前在京城見過面的梁無志。
只不過，此刻的梁無志，和京城的狀態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不再低三下四、卑躬屈膝，他大步流星，腦袋高高昂起，一舉一動都充斥著西北地區大管家的自信和霸氣！
“大哥！”站在院子門口，看到梁無志的瞬間，梁無崖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一張臉立刻布滿了春風拂面的笑意，還揚起手，先打了聲招呼，接著又興奮又激動地說道︰“大哥，听說你做了西北地區的大管家！恭喜恭喜，三弟真為你開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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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有多開心？”走到梁無崖的身前，梁無志站住腳步，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容。
不過，卻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暖，反而透著深不見底的冰冷！
“……”梁無崖明顯也感受到了這股恐怖的寒意，但他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扮出一副笑臉︰“當然是很開心啦！大哥，你能做大管家，我打心眼里為你高興，明天在蘭州最大的酒店為你慶祝……”
“噗呲——”
話未說完，一道刀鋒劃過皮肉的聲音突然響起，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極為刺耳，並且讓人毛骨悚然。
梁無崖微微一愣，臉上的笑容凝固，接著慢慢低下頭去，看到梁無志手里握著一柄匕首，而匕首的另一端已經刺進自己的肚子里。
大片大片的鮮血往外涌出，瞬間染紅了梁無崖的衣襟，且像小河一樣嘩啦啦往地上淌著，刺眼的紅色在燈光下愈發驚心動魄。
“大哥……為什麼……”梁無崖哆哆嗦嗦地說著，眼神中滿是疑惑、恐懼和懇求。
“還裝？”梁無志冷笑著，“真以為我不知道你來這里是干嘛的？串通梁樂殺我，我的好三弟啊，你可真能想得出來！你都要殺我了，我怎麼可能對你手下留情？”
“你怎麼……怎麼知道的……”梁無崖額頭上布滿了密集的汗珠，一張臉也愈發慘白了，那是劇痛和失血過多的表現。
“到現在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三弟，你這麼蠢的腦子，就別和我爭大管家的位子了吧！”梁無志冷哼一聲，“難道你就沒有發現，在我捅向你的剎那，你身後的這些人，根本沒人關心？”
梁無崖徹底怔住，眼楮也瞬間瞪大了，一張臉上滿是不可思議。
接著，他慢慢地轉過頭去，看向自己身後的那些人。
確實，沒有一個人動彈。
一個出來幫他擋刀或者反抗的都沒有。
面對他的遭遇，所有人都冷著臉，一副麻木不堪的樣子，仿佛和自己根本沒有關系。
“你們……你們……”梁無崖輕輕地喘著氣，“我待你們不薄，怎麼可以……”
“有多不薄？”梁無志大笑著，“無非就是給了他們一些錢嘛！只要我比你給的錢多，不就可以了嗎？！三弟，別天真了！”
說畢，梁無志猛地拔出刀來，愈發洶涌的鮮血自梁無崖的腹中涌出，如大河奔流，如烽火燎原。
“不好意思了三弟，誰讓我們都是梁家的人，遲早都會為了大管家爭得你死我活……以前無道在的時候，還能完全壓住咱倆，我可沒有這個把握徹底搞定你啊……”梁無志幽幽地說著，又甩了甩刀上的血。
“呃……呃……”梁無崖慘叫兩聲，捂著鮮血直流的肚子慢慢癱倒在地，眼楮里雖然滿是不甘，但還是逐漸閉上了。
從此刻起，這個世界再也和他沒關系了。
“ 里啪啦”的腳步聲響起，本來跟隨著梁無崖的人，此刻全部站在了梁無志的身後，一個個行動迅速、毫不猶豫，仿佛早就排練好了似的。
“糟糕！”看到這幕，白狐顫聲說道︰“梁無志的人也歸他了，咱們恐怕逃不掉了！”
與此同時，梁無志的聲音再度響起，像是一道利劍劃破整個黑夜︰“樂樂，我的好佷子，現在該咱倆之間的對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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