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
耀城。
“徐爺。”
前任金豐城城主霍烈，此時渾身鮮血，眼中還泛著血光。
近半個月的時間里，死在霍烈刀下的人……
上千。
而這個最近凶名赫赫的男人，此時在徐江面前，卻是恭恭敬敬。
雖然無法壓制住因為殺戮而造成的暴戾氣息，但是可以看得出來，他已經在盡量通過動作表現出對徐江的尊敬了。
如果不是徐江，他現在或許還在金豐城過著富家翁的生活。
那種生活，肯定是要比現在輕松的。
可卻不是他想要的。
做過“王”的人，不願在台階下，仰望著那個他曾經坐過的位置。
“都清理干淨了。”
霍烈躬身對著徐江道︰“與巔城有關聯的幾家，無一人存活。”
“嗯。”
徐江坐在放在道路中間的一張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喝著冒著熱氣的頂級茗茶。
而就在他的正前方，是一支提著短刀的隊伍。
每把刀上，都在滴著血。
這是徐江這一年多來的“作品”。
也是近一年來，名聲起的最快的隊伍。
【仇營】。
“您之前讓我們扔的信，我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分別從三個【狗洞】……”
說到這，霍烈頓了一下，接著立刻改口道︰“從三條通道里扔下去了。”
【狗洞】。
這才是上城人給【恩賜之路】起的名字。
很貼切。
他們不喜歡異獸。
而下面有人，在幫著他們擋著那些異獸。
下城人，看家護院有一套的。
霍烈之所以把名字糾正過來，一方面是因為徐江在下城生活了二十年。
而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徐江身邊的這個男人，來自于下城。
霍烈知道這個男人是徐江從下城帶回來的，但是卻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是什麼，又為什麼可以受到如此高的待遇。
這條路上，擺放著兩把椅子。
徐江坐在其中一把，而另一把，則是那個男人在坐著。
甚至，徐江還在幫這個男人倒茶……
“嗯，等信兒吧。”
徐江沒在意霍烈對【恩賜之路】的稱呼。
畢竟上城人都習慣了【狗洞】這個名字，說順嘴了，很正常。
“明白。”
霍烈再次行禮，接著便開始對【仇營】進行安排。
徐江的臉上這才露出笑容，轉頭看向了死死擰著眉頭的林川。
“不忍心吶？”
徐江笑呵呵的問道。
林川側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嘆了口氣。
“這跟我想象中的上城不一樣。”
林川也已經來了兩個月了。
老實說，剛剛知道自己能來上城的時候，林川簡直以為自己已經被炸死了。
這是做夢都不會想到的事情。
隨後，當他人生中第一次被陽光照射的時候……
那是自己這輩子都不曾體會過的溫暖。
而且，那種空氣，為什麼會有鮮甜的味道？
下城人也經常會討論，上城是什麼樣子的。
他們把上城想象的非常美好。
而事實上，在林川剛剛來到上城的時候，只有一種感覺。
那就是下城的想象力，還是不夠。
上城比最天馬行空的想象……
還要美好！
在這里，人們有干淨的食物，有新鮮的空氣，有溫暖的陽光。
他們不需要擔心會被瘴毒侵蝕，也不會面對到那種嗜血的異獸。
可即便如此，林川的心里還是不舒服。
非常不舒服！
他不平衡。
為什麼明明都是人，生活的地方，會相差到如此地步？
明明上城人跟下城人看起來沒有任何區別，不存在物種上的差距……
林川心里酸得難受。
可是隨著老徐跟他講了一些事情之後，林川才明白，這片看著如桃源一般的淨土之上……
卻未必比下城干淨多少。
緊接著，徐江便帶著林川，開始了自己的復仇計劃。
大半個月前，【仇營】從金豐城出發。
一路上，願意掛起印有“金豐”二字旗幟的城池，便可以免于戰亂。
而想要負隅頑抗的……
便清空它。
對此，林川產生了強烈的抵觸感。
這跟他所認識的徐江，區別太大了。
就在徐江清空到第三座城的時候……
林川終于忍不住，問他為什麼要這麼殘忍。
林川自問不是什麼大善人。
他也殺過人。
只不過，那可是一座城啊！
況且，徐江走過的路，可不僅僅只有一座！
“殘忍嗎？”
徐江背著手，看著眼前的殺戮。
他忽然笑了。
笑著笑著，眼眶也紅了。
“那些哀嚎與慘叫，在這二十年來，一直縈繞在我的耳邊，從未停過。”
他伸出了手指，指向了那座已經被攻陷的城池︰“這里，原本並不屬于他們。”
“二十年前，這里繁華安寧。”
“二十年後，依舊如此。”
“可是……”
徐江的面容，漸漸變得猙獰︰“可誰又知道，在二十年前的某段時間，這里……如人間煉獄。”
林川懂了。
徐江給他講了一個故事。
這個故事里，就在這片土地上，曾發生過跟今天同樣的劇情。
之後的時間里，林川沒再質疑徐江的所作所為。
他不知道徐江心里的恨究竟有多深，也不知道徐江經歷過什麼。
直到現在，當他們佔領了這叫做耀城的地方，徐江終于停下了腳步。
隨即，徐江還告訴了他一個好消息。
從這里給寧凡送信，那邊有機會收到。
因為在他們的腳下，是野風口的位置。
林川曾告訴過他，寧凡他們好像在野風口扎下了根。
“你想象中的上城，應該是什麼樣的？”
徐江嗤笑了一聲︰“川兒啊！有人的地方，就永遠不會干淨。”
林川認同這話。
或許，上城只是他們在絕望之中，幻想出來的一道光罷了。
“等那小子回信兒吧。”
徐江話鋒一轉︰“如果他們還活著，肯定會明白我的意思。”
林川知道徐江打算給寧凡什麼樣的幫助。
但是，他還是很好奇。
“老徐，你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林川問道︰“你兒子？”
林川知道徐江的報仇之心有多強烈。
而現在，徐江卻願意停下腳步，等待寧凡的回信，並且給予巨大的幫助。
除了因為徐賁，林川想不到還有別的原因。
“幫那小子，用不著花費這麼大的力氣。”
徐江呵呵一笑︰“我承認，這里有我家那蠢小子的原因，但是就算是沖著寧凡那個小崽子，或者是短小輝和喬菲……我也會幫這個忙。”
這個回答，的確讓林川有些意外。
畢竟在林川看來，他們之間的交情，真沒深到那個地步。
包括自己。
這一路上，林川太清楚自己所享受到的，是多大的優待了。
而很快，徐江便給了他答案。
“川兒，不跟你吹牛逼，從帶你來到這之後，你所見到的所有人，都管我叫什麼？”
徐爺。
這也是讓林川震驚的地方。
通過這個稱呼，他可以深徹的了解到徐江在這里有多大的威望。
“會管我叫老徐的……”
“都在下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