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處理?!雷洪陽突然出聲問道。
怎麼處理?!我的心髒猛地一跳,抬眼看向了一臉嚴肅的雷洪陽,心里想著︰他說的是清江河偷采濫挖的事情嗎?
杜文軍剛剛送走吳縣長,屁股還沒沾到椅子,聞言猛地繃直了腰,臉上的酒氣未散,卻瞬間清醒了幾分。
他的神色顯得有些緊張,說話都有些結巴了,說道︰昨,昨天縣里已經召,召開了緊急會議,吳縣長安排了縣水利局、縣公安局,還有清江河流域所涉及到的鄉鎮人民政府、派出所、以及村組,組織干部群眾,組成若干支巡查隊,自今日起,每天沿著各自鄉鎮區域內的清江河河段,開展巡查,堅決制止清江河偷采濫挖的現象。
“䱇䱇!”雷洪陽用指尖叩了叩八仙桌的桌面,身前的茶杯跟著輕晃了兩下,嘴里冷冷地說道︰不要避重就輕,你應該听得出來我說的不是這件事。
“呃——”,杜文軍喉嚨一哽,整個人僵在了原地,原本因酒意漲紅的臉驟然褪去血色,又迅速漲得更紅,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房間里死寂一片,連呼吸聲似乎都變得有些刺耳。
我靠!如果不是說清江河偷采濫挖的事,那就只有1號河段沙場的事情了,莫非雷洪陽已經知道陳鵬偷偷采金的事情了?!這個時候,我可不敢插話,心里一邊默默地想著,一邊悄悄把目光瞥向了其他的人。
寧文富低著頭,臉頰微紅,眼皮半垂,一只手摩挲著茶杯邊緣,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杜曉曉咬著下唇,一只手抓著雷富貴的衣角輕輕拽了拽,目光不安地在父親和雷洪陽之間游移著。雷富貴雙手抱胸,沒有理會杜曉曉的小動作,只是緊蹙眉頭,雙眼死死地盯著杜文軍,眼神閃爍,嘴角若有似無地撇了撇,像是在盤算著什麼。
雷廳,這件事情的責任在我。杜文軍的聲音終于打破了沉默,他咬了咬牙,低著頭,聲音悶得像從胸腔里擠出來的,緩緩說道︰是我沒有考慮周到,沒想到他會私下偷偷采金。我已經找他談過了,他也保證今後不會再犯。希望雷廳能再給他一個機會。
陳鵬!說的果然是陳鵬的事!我的眼神微微一動,望向了雷洪陽。
只見雷洪陽對著杜文軍微微搖了搖頭,聲音生硬地說道︰千防萬防,家賊難防。金子可是比沙子值錢多了,說起來,他這段時間賺的應該已經足夠多了,只怕比我們忙活了這大半年都強吧?!
最為可恨的是——!雷洪陽忽然加重了語氣,他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地一放,茶水四濺,眼神銳利地盯著杜文軍說道︰他居然還把外人給引了進來,端著手里的碗,吃著鍋里的飯,轉身還要砸我們的鍋——這是要斷所有人的財路啊!
雷洪陽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每個人的臉,說道︰你們說,這樣的人,該怎麼處理?!
房間里空氣驟然凝固,杜文軍的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順著太陽穴緩緩滑下。
雷洪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平復一下心情,然後說道︰之前發生的事情我就不想再多說了,你讓他退出吧!
退出?!杜文軍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掙扎,說道︰雷廳,他畢竟是我的姐夫,能不能——?!
你不用多說了。杜文軍的話還沒有說完,雷洪陽抬手就打斷了他,語氣不容置疑地說道︰正因為他是你的姐夫,沖著曉曉的面子,我才只是讓他退出。否則的話,我會讓他把沙里刨出來的東西,哪怕是一丁點兒也要給我還回來!
杜文軍的臉色陰晴不定,最終咬咬牙說道︰我知道了。
他的那份就加到吳縣長頭上吧。雷洪陽長長地出了口氣,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接著說道︰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需要麻煩到他,他做事也才會更加用心。
“嗯。”杜文軍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還有——。雷洪陽又說道︰今天早上我到你們那個所謂的指揮部去看了看,那塊指揮部的牌子取了吧,弄那些花里胡哨的干什麼?!沙場的事情,從今天起,交給寧文富全權處理。
雷廳——。寧文富剛要起身想說點什麼,卻被雷洪陽抬手制止了,跟著說道︰事情才說到你這兒。跟工程指揮部對接的事情你多操點心,他們會優先考慮我們的供應。
寧文富默默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杜文軍臉色灰白,緩緩坐了下來,屁股下的椅子由于重壓,發出“嘎吱”一聲響。
另外,你去找點信得過的人來,不要本地人。雷洪陽眯起眼楮,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輕聲說道︰這河里既然有金子,不采白不采。不過要采,也得采的隱秘一點。因為照這麼鬧下去,這河里遲早會出大事。我今天早上已經跟吳縣長說了,無論如何,也要把這股歪風邪氣打下去!而我們,則必須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不能露出任何蛛絲馬跡,隨時都要有立刻退出去的準備,千萬不能落了把柄在別人手里!
至于采金的賬目,就單獨管理吧,不要和采沙的賬混在一起了。
寧文富聲音異常沉穩,回答道︰我明白了。
雷洪陽滿意地沖寧文富點了點頭,目光終于落在了我的身上。他的嘴角一咧,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笑著說道︰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偷偷罵我來著?!
偷偷罵你?!我的心尖微微一顫,忽然間想起來,因為沒見到他們和武志成分紅的事,心里確實腹誹過兩次。我臉色微微一紅,連忙直起腰板,提高了音量回答道︰雷伯伯,我想你還差不多,我可干不出來這種背後罵人的事。
“哈哈哈”。雷洪陽張嘴哈哈一笑,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耳朵,說道︰一個年沒過完,我這耳根子可是發燙了好幾次。每次一說出來,老太爺就說是你干的!
老太爺?!他說的是唐子騫的父親,他的老丈人嗎?!我微微一怔。
就看見,雷洪陽從懷里摸出來一個信封,在手里掂了掂,說道︰今天叫你過來,一來是想見見你,二來嘛——,自然是說說這沙場分紅的事。
“喏——”,他的手腕一抖,信封在空中劃了道弧線,直直地朝著我飛了過來,嘴里說道︰這是這次的分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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