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
火把照在黑暗的廢墟中。
一條虛幻的小路從遠方而來，悄然浮現在火光的照耀之下，一直延伸至沈夜面前。
——自從剛才沈夜放棄那個求生的詞條後，事情就發生了。
微光小字依然停留在半空︰
“你已喚醒沉寂的物種使命‘永恆之詩’。”
“‘被祝福的天命之璽’照亮黑暗，將會有一條指引你方向的路誕生在火光中。”
“這是人類的自由之路，也是你的選擇。”
“去完成你的使命吧。”
沈夜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誠然。
在歷史上，這條路曾經被人族走了一遍。
——但失敗了。
現在輪到自己來走了？
那麼多強大的使命卡牌都不行，自己又有什麼把握？
可是想要不受制于人，想增強實力，只有把這條路走通才行！
沈夜低頭看了看手上。
一手是火把，一手是匕首。
通過火把，自己可以知曉信使經歷過的一切。
匕首上的法則不受限。
很危險。
但也是個機會。
“門。”
沈夜念了一聲。
通靈之門悄然浮現。
“設定障礙物為小路的長度。”
推開門。
一步跨過去。
四周光影變幻。
霎時間。
沈夜抵達了一處地下廣場。
夏特萊隨意召喚出兩條青龍，朝著遠處的怪物釋放龍息噴吐。
甦酥、七叔守在她兩側。
“事情辦完了？”
夏特萊問。
她的語調有些變。
——“召喚神獸”這種能力，是她的第一個人格“蘭西”。
也就是說。
此刻她並未全力出手，而是在拖延戰斗，等待沈夜回來。
“辦完了。”
沈夜說道。
想不到小路的盡頭是這里。
所以來到蒼白世界，想要見到蒼白世界之主，必須戰勝這些怪物？
沈夜正想著，卻見火把上散發的蒼白之光凝成了一股意志，與自己進行了溝通。
“戰勝這里的三十六種怪物，便可獲得古代法則碎片‘均衡’。”
“必須獲得‘均衡’法則的碎片，方可進行下一步。”
“請全力以赴！”
沈夜怔住。
他看著遠處的那個“螳螂”形怪物，心念一動，把記憶同步給了好鴨鴨。
須臾。
好鴨鴨的記憶隨之同步而來︰
“完全正確。”
“想要使用‘蒼白’法則，第一步便是獲得一塊法則碎片。”
“根據我所獲得的情報——”
“通常認為，必須戰勝三十六種怪物，才可以獲得一枚法則碎片。”
“這是前人進入蒼白世界的歷史經驗，也是公認可靠的方式。”
沈夜有些遲疑。
——我已經有“均衡”法則碎片了！
眼下還要殺這怪物嗎？
“既然你回來了，那我們就全力出手，干掉這個怪物。”
蘭西說道。
“不，等一下。”沈夜道。
“還有事？”蘭西意外地說道。
沈夜朝那怪物望去。
只見那頭“螳螂”在兩條青龍的攻擊下，疲于招架。
“奇怪，為什麼你打起來這麼輕松？”
沈夜問。
“它能禁止你使用法則，但我們是沒有法則的，我們代表著‘真理’。”
蘭西說道。
真理世界……的造物……
在過去時代之中，甚至在古代的使命套牌戰斗中——
真理世界尚未出世。
所以。
這怪物應該也是第一次見到真理造物。
“停手。”
沈夜忽然道。
蘭西念了一聲咒語。
兩條青龍頓時飛回來，落在她身前。
“什麼情況。”
甦酥低聲問。
“沒事——只是我忽然有些好奇——”
沈夜說著，朝前走出幾步，望向對面的“螳螂”怪，開口道:
“你為什麼要殺我？”
“螳螂”听他這樣說，竟然也頓了頓。
它想撲上去。
可是這群人實在厲害，使用的戰斗招式是從未有過的。
“廢話——百千萬年以來，每一個踏上蒼白世界的存在，為了獲得法則碎片，都要與我們搏殺。”
“螳螂”開口說道。
“那麼，我不想獲得法則碎片。”沈夜道。
“螳螂”再次怔住。
“如果我不去搶奪古代碎片，你還要殺我嗎？”
沈夜又問。
——就算是使命套牌最終失敗，走的也是這條路。
此刻。
自己從歷史中獲得了“均衡”法則碎片。
更重要的是——
自己現在的目標是“存活十二個小時”。
想活。
就不要樹敵。
畢竟使命套牌都沒有做到的事，自己干嘛硬踫硬？
第三個理由是——
“萬界之中的一切法則都在見證這個時刻。”
誠然。
聖人可以掌控法則，決定誰能用法則。
但詞條不同！
詞條是法界直接賜予的力量！
根據以上三點，自己可以做出的最佳策略是——
先存活十二小時。
活下來。
把那個“獨屬于人類的未知詞條”拿到手再說！
此外，自己也有些好奇。
——如果來到這個蒼白世界，不打“蒼白”法則的主意，怪物們又會怎麼應對？
根據好鴨鴨的情報——
以前沒發生過這樣的事！
值得一試。
“听明白了嗎？我其實是帶著誠意來的。”
沈夜說道。
“什麼誠意？”怪物問。
它在問。
問就是能談。
能談就是有戲。
也許自己該盡力一試。
但在這個過程中，不應當動用“均衡”法則的力量，以免刺激它。
那麼——
沈夜抬起手，手指微動。
下一秒。
微光小字不斷浮現在虛空中︰
“你動用了詞條‘幕後人’，為對方賜予詞條前綴。”
“根據你的意志，為對方賜予前綴︰”
“身心愉悅的。”
“描述︰對方會因為這個前綴而對你產生一定的好感。”
好感……
這就對了。
雖然不知道事情會走向何方，但基本的善意先拿出來！
只見怪物頭頂上頓時浮現出一個前綴︰
“身心愉悅的？？？”
“螳螂”立刻有所察覺，開口道︰“你在賜予我詞條？”
沈夜笑笑，說道︰
“一點小意思而已，這樣是為了證明我並不是你們的敵人。”
“你真的不是為了法則碎片而來？或者說，你並不渴望得到‘蒼白’法則？”“螳螂”問。
“沒錯。”沈夜道。
“那你來到這個世界，究竟是要做什麼？”
“是為了建交，”沈夜大腦飛速運轉，繼續說道︰“貴方佔據蒼白世界這麼久，一直沒有任何存在打敗你們，因此我認為你們可以與我建立友誼。”
“友誼。”“螳螂”重復道。
——怪物們是同盟關系。
如果打通一條關系線，會不會獲得所有怪物的友誼？
沈夜大腦飛速運轉，繼續說道︰
“我代表真理世界而來，希望獲得一個盟友。”
“你們是否願意與我結盟？”
“螳螂”盯著他看了好一陣。
“注意，”蘭西傳音道，“它四周有許多密集的心靈波動，應該是其他怪物正在與它交流。”
“難道真的要建交？”七叔問。
“如果跟怪物建交，就徹底得罪了蒼白世界，這跟你們人族的使命是相悖的。”混沌之舟提醒道。
“是的，沈夜，你需要仔細考慮。”甦酥也道。
沈夜卻傳音道︰
“我查看了歷史，雖然大家都知道‘蒼白’法則的存在，也有人短暫使用過它，但並沒有任何人把它發揚光大。”
“——沒有誰憑借‘蒼白’成為聖人。”
“不妨一試。”
沈夜與真理造物們飛快交流著。
對面。
“螳螂”似乎已經得到了某種指示，開口道︰
“你能為其他存在的詞條賦予前綴？”
“是的。”沈夜道。
“那麼，”“螳螂”慢吞吞地說道，“我需要另一個前綴。”
“——請給我‘不受約束’類的詞條前綴。”
話音落下。
啪。
一聲輕響。
“螳螂”的身軀炸開，化為一團血霧。
它死了。
廣場正中央。
那具刻印著無數符文的棺木緩緩轉動起來。
轟隆隆——
棺木打開。
又一頭“螳螂”出現了。
它輕輕一躍，便落在沈夜面前。
“……”沈夜。
“……”“螳螂”。
“……”沈夜。
“……”“螳螂”。
氣氛無比詭異。
但那頭“螳螂”卻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盯著沈夜。
沈夜想了想，開口道︰
“你既不出手，也不說話，是因為剛才說出了‘禁忌’的事情，所以就被一種力量抹殺了。”
“——是這樣嗎？”
“螳螂”連連點頭。
啪。
它再次化為一團血霧，身軀炸裂而亡。
轟隆隆——
廣場中央。
巨型棺木再次轉動起來。
沈夜突然喝道︰
“混沌之舟！”
“干什麼？”混沌之舟道。
“那棺木上刻印著各種符文，應該是某種控制類的力量，你去演化它們！”沈夜道。
“能行嗎？”混沌之舟忐忑道。
“這里從古至今，沒有見識過‘真理’類的力量——你去試試！”
“好。”
高台上。
龐然的巨型飛舟降臨。
它釋放出一道道水流之影，如驚濤拍岸，不斷撞擊著那具棺木。
隨著時間推移。
棺木表面上，有些符文開始變得模糊不堪。
棺木轟隆隆打開。
又一頭“螳螂”飛出來，落在沈夜對面。
它依然不吭聲，只是微微伏低了身形，仿佛在表示自己沒有戰意。
沈夜同樣不說話。
“至少我們現在知道，怪物受到了某種指令或限制，不得不干掉一切企圖獲得‘蒼白’法則之力的存在。”
夏特萊說道。
“是的。”沈夜表示同意。
——這件事竟然走向了他完全沒有預料的方向！
“甦酥，你能控制一切，去幫幫忙。”
沈夜道。
“好！”
甦酥從他背後的法相飛出來，落在棺木上。
她身形一落，便消失在棺木深處。
——她開始“寄生”了！
“我們的優勢是，萬界之中並未有人知曉真理造物的力量特點和運行方式。”
夏特萊說。
“希望能成功。”沈夜道。
兩人正說著，忽然，“螳螂”開口說話了︰
“有人來了——是聖人，他是來殺你的。”
啪。
“螳螂”再次化為血霧。
巨大的棺木緩緩轉動，開始釋放“螳螂”。
虛空中。
無數心靈波動同時產生，齊聲道︰
“需要……”
“爭取……時間……”
這些喧囂的聲音尚未消失，虛空中突然冒出來一行行微光小字︰
“億萬年未曾有之事。”
“萬界的一切命運就在此刻。”
“請謹慎應對。”
沈夜心頭一震。
這世界果然有秘密！
——而且不是一般的秘密！
信使和紅桃K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但它們有自身的歷史使命，無法參與進來！
現在，這件事落在自己身上……
“走？還是留？”
夏特萊問。
“留——這件事關乎一切，甚至也關系到我們自身的命運。”沈夜道。
兩人對望一眼。
“我來爭取時間。”沈夜道。
“好，你注意安全，一定別死了，這里交給我。”夏特萊道。
話音未落。
沈夜忽然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拉扯著，從原地消失。
夏特萊悄然出現，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渾身力量直接提升到了巔峰。
“甦酥，混沌之舟，現在你們全力配合我。”
夏特萊飛快說道。
她直接出現在高台上，一手按住棺木，另一只手捏成術印。
——“進食”發動！
棺木上，一個符文頓時被她收入手中。
兩大真理造物齊齊一震。
“你全力出手了？”
甦酥問。
“一點保留都沒有？會不會太拼？”混沌之舟也問。
“來的是那個聖人，我們必須盡快解決這件事，不然沈夜危險了！”
話音未落，夏特萊語調一轉，突然爆發出一聲厲喝:
“全力出手！就是現在！”
符文在她手上不斷顫動，彷佛要釋放出某種力量。
然而立刻便有一個一模一樣的符文顯化成形，開始與原先的符文對抗。
——這便是夏特萊壓箱底的能力！
來自“無生主”與“生魂主”融合之後，產生的“暗影神母”之力！
這能力配合著“進食”，可以吞噬一切，顯化一切！
棺木上。
一個符文缺失之後，所有的符文立刻開始重新排列。
趁著這個機會——
混沌之舟瘋狂的輸出“自然演化”之力，開始改變符文的形狀。
甦酥則全力壓制著棺木上的禁制，不讓它們釋放保護性的攻擊之術。
三大真理造物全部動了真格，開始全力出手！
另一邊。
依然是蒼白世界。
地表。
沈夜輕輕落下來。
對面立刻響起了一道聲音︰
“能干掉我派來的刺客，你也算是有幾分本事。”
一名穿著黑色燕尾服的白發老者負手而立。
——老約翰！
它竟然親自前來蒼白世界，只為了追殺沈夜！
沈夜輕撫著刀柄——
此刻夏特萊在地下全力施為，他只好更換了兵刃。
由剛剛復活的翡淪變化成真理七階的長刀“哀傷之雪”，以此迎敵。
沈夜開口道︰
“我實在搞不明白一件事。”
“什麼？”老約翰問。
“一個聖人，不遠萬里而來，只為追殺一個王者，這是一種什麼精神——”
“是不要臉嗎？”
沈夜笑嘻嘻地問道。
“你的刀術非常有創造力，並且融合了四種法則，我很欣賞。”老約翰平靜地說。
“那你還來追殺我？”沈夜聳肩道。
“我猜——在我之前，也有人想得到你的刀術——畢竟誰都不是瞎子，都知道這刀術的所有者，有著晉升聖人的潛質。”老約翰道。
“所以你為什麼不交好我？以後我成為聖人，豈不是能跟你成為好朋友，彼此互利互助？”
沈夜再次問道。
老約翰笑了笑，臉上浮現出譏諷之色。
下一瞬。
虛空中驟然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光團，遍布十萬里，隨著老約翰眼中的輕蔑之色朝沈夜落下。
戰斗在一瞬間爆發！
——由聖人先出手！
沈夜雙眸來回移動，快速觀察四周的光團。
避無可避。
——要用門能力嗎？
萬一被看出來是真理世界的守門人，老約翰會不會變得更瘋狂？
不行！
沈夜忽然抽刀朝虛空輕輕一斬。
走馬燈！
這一斬，直接將一切光團收攝在刀刃上，同時令四周一切變得無比緩慢。
失去了“時間”、“死亡”、“夢境”、“控制”四項法則，如今使用“均衡”與“新生”法則施展的刀術，效果已經變得完全不同！
沈夜臉色變得凝重。
這一瞬。
明明一切都變得無比緩慢，但他卻看到老約翰正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掠至自己面前。
怎麼做到的？
這就是聖人的力量？
長刀迎上了老約翰，卻被他一把抓住刀刃，捏成粉碎。
世界化為凶涌的白光，直沖天空。
轟隆隆——
大地震動不休。
兩道身影分開，各立于剛剛形成的萬丈懸崖之上。
老約翰將手中的骨刃粉末隨手灑落，目光驚異地望向沈夜。
“雖然你就要死了，但我還是要夸你一句。”
他開口道。
“夸我什麼？”沈夜問。
——眼下的一切，都是為了拖延時間。
“長刀上雖然是你的招式，但效果已經完全不同，你任由長刀自己去斬出那一招，將其化為虛招。”
“你的真正殺招是那柄匕首——”
“長刀在前，匕首在後。”
“匕首上是另一種刀術，並且施展了全部的法則之力。”
“我猜——是命運側的刀法。”
老約翰說著，忽然雙手捏成一個術印，獰笑道︰
“你的招式全部被我看穿——”
“它們是我的了！”
術成！
一息。
兩息。
三息。
老約翰臉色沉了下來。
“你得到了嗎？”沈夜好奇地問。
“為什麼？”老約翰反問。
“什麼為什麼？”沈夜反反問。
他眼前浮現出一行行微光小字︰
“你使用了詞條‘曼荼羅•烏洛波洛斯’，將‘走馬燈’與‘花之零散’融合。”
“恭喜。”
“兩式刀術產生了超限進化。”
“……”
——上一次也是這樣。
老約翰張口打听自己的刀術名稱。
而這一次他明說了要搶。
需知萬界之中，各種手段詭吊離奇，防不勝防。
沈夜搞不清對方有什麼手段。
——他索性直接把兩式刀術融了。
簡單、直接、粗暴。
這樣一來，兩式刀術已經消失。
你又怎麼搶？
“老伯，你想學，我可以教你的，何必明搶？”
沈夜笑著說道。
“可惜。”老約翰嘆口氣。
他手上的術印開始變幻，口中繼續說了下去︰
“我乃是‘覺悟’法則的執掌者，乃是一切靈性覺悟至聖。”
“你的刀法被我看上，乃是天大的殊榮。”
“現在我已經失去了興致。”
“——你可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