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溫和，卻讓所有人心底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
然而，黑袍老者的敗退，並未帶來長久的寧靜。
三日之後，皇城秘殿再起波瀾。
秘殿中諸位老臣與供奉齊聚一堂，神色皆無比凝重。
“天衍守殿者……竟敗了？”
“敗在一群凡人合力之下？這簡直是荒謬！”
“荒謬？這是災禍！”
一名白眉供奉厲聲喝道，手中星鐵權杖重重敲擊殿地，發出震耳轟鳴。
“凡人若皆能修行，皇權何存？宗門何存？天下何存！”
一時間，滿殿皆是怒聲。
有人主張立即派遣更多天衍境修士，將星輝城夷為平地。
也有人冷冷指出︰“若貿然行事，恐怕反激凡人群心，反成眾矢之的。”
然而，更多人沉默不語，他們心底的恐懼遠甚于表面。
若連凡人都能修行，那麼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修士，還有什麼優越可言？
白須老者緩緩起身，目光如刀，掃視全場。
“朝廷絕不能坐視不管。”
“既然一名守殿者不夠，那便以聖廷之名，聯絡各大附庸宗門，舉行天啟封禪。”
“以天命之名，鏟除星輝！”
眾人皆是一震，隨即低聲喧嘩。
“天啟封禪……這是要動用皇族底蘊麼？”
“此舉一出，星輝必成眾矢。”
“是時候讓天下知道，皇權依舊是最高天命。”
消息傳至星輝城，小滿心頭頓時一緊。
她第一時間召集各峰長老商議。
青衣長老臉色煞白，聲音低沉。
“天啟封禪一旦啟動，將是數十宗門聯手，甚至連皇族親軍都會親自出動。”
“這已非普通征伐，而是要以‘天命’名義，徹底滅我宗門。”
器脈長老沉聲道︰“皇城這是在借勢，若我們退縮半分，就等于承認他們所言‘凡人不可修行’。”
眾人議論紛紛，恐懼與憤怒交織。
小滿沉默許久，終于看向陳景。
“景兒，你早知道會有這一步？”
陳景目光平靜，仿佛早已將一切算在心中。
“他們的反應，不過在預料之中。”
“越是懼怕，就越會拼命壓制。”
“而我們要做的，是讓他們明白，壓得越狠，反彈就越強。”
說到這里，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天啟封禪麼？那就讓他們親眼見證，天命並非屬于皇城，而屬于眾生。”
殿內一片死寂。
所有長老心頭同時一顫，忽然生出一種仿佛身處巨浪之前的悸動。
……
北原，千里冰原之上，風聲呼嘯，積雪深埋。
然而今日，這片荒蕪的天地卻因無數宗門的到來而變得熱鬧非凡。
一座以青銅鑄就，足有千丈高的封禪大壇拔地而起，符文銘刻于其上，流轉著煌煌天命之光。
壇頂燃燒著無盡金焰，直通九霄。
數十宗門的旗幟在烈風中獵獵作響，皇族親軍披著金甲，環繞四方，肅殺之氣籠罩天地。
天啟封禪，終于開啟。
皇城太監高聲宣讀聖旨，聲音裹挾著威壓，傳遍千里。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星輝宗逆天妄行，蠱惑凡人，擾亂秩序，其罪當誅，今日特設天啟封禪，集天下宗門，共伐逆宗，以正天命！”
聲落，金甲軍齊聲高呼，聲震山川。
數十宗門長老亦齊齊拱手，口稱“遵旨”，神色或冷或譏，皆帶著一種不可違逆的姿態。
高台之上，一名須發皆白的皇族供奉負手而立，冷眼俯視北原。
“星輝宗若敢來，必血濺此壇。若不來，便是認罪。無論如何，此局皆是必殺之局。”
消息傳入星輝城，宗門上下為之震動。
議事殿內，三十六峰長老齊聚一堂，氣氛壓抑得仿佛連空氣都凝固。
丹脈長老面色鐵青︰“天啟封禪是借天命之名，要徹底斬斷凡人修行的可能，若我們缺席，世人只會認定我星輝宗自知有罪，若我們赴約，便是自投羅網。”
器脈長老冷聲道︰“他們這是要以宗門為餌，誘我現身，可若不戰，星輝宗百年基業便會化作笑談。”
一時間，眾人陷入僵局。
小滿目光沉靜，抬手壓下嘈雜的爭吵。
“逃避沒有意義。我們若退，這世間再無人敢替凡人說話。”
“星輝宗，從建宗那一刻起，便是逆天而行。”
她的聲音清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所有長老同時看向陳景。
孩童模樣的道君此刻正捧著茶盞，似笑非笑地吹著熱氣。
他抬眼，星輝在瞳孔中閃爍。
“天啟封禪麼？既然他們想讓天下人見證天命，那我們就讓天下人看看，天命究竟屬于誰。”
他語氣淡然，卻讓所有人心頭同時一震。
……
封禪之日，星輝宗果然現身。
陳景帶領小滿、顧長淵以及數十名核心弟子緩緩步入北原。
他們身後，並非只有修士，而是浩浩蕩蕩的凡人隊伍。
三十七萬百姓，自發隨行，手持簡陋兵刃，神色堅定，站在了大雪之中。
那一幕，令在場的無數宗門為之震動。
“他們竟敢帶凡人前來？這是挑釁！”
“瘋了！這些凡人不過螻蟻，能抵擋什麼？”
然而，當那一聲聲“誓守星輝”的呼喊響徹雪原時，無數修士心頭竟生出一股莫名的悸動。
這是眾生的意志，不是任何一宗能輕易抹殺的。
皇族供奉冷笑，袖袍一揮，天衍之力化作金色天幕，籠罩封禪大壇。
“既然來了，便受死吧。”
數十宗門長老同時祭出法器，天地間靈力驟然暴動，化作狂濤席卷而下。
然而，就在此時，陳景緩緩抬手，星輝劍光從掌心流轉而出，剎那間照亮整片北原。
他聲音淡漠，卻直入所有人耳中。
“天命不在皇城，不在供奉，不在金甲軍。”
“天命，在這片雪原上，在這三十七萬凡人心中。”
星輝劍震鳴，與凡人之念合一，沖天而起。
剎那間，天地為之改色。
這一劍，逼退了數十宗門的合力攻伐。
皇族供奉眼神驟然一凝，雙手結印，強行穩住搖搖欲墜的天幕，心底已然翻起滔天駭浪。
“這小子……竟能借凡人之力，撼動天地？”
然而，陳景並未趁勢追擊，而是收回劍光，轉身看向遠處觀戰的無數宗門。
“今日之後，凡人亦可登仙路。”
“若有阻攔，便是逆天。”
他的聲音如驚雷炸響，久久不散。
北原的雪原上，所有觀戰之人皆心神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