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靈草可以暫時淨化被污染的靈脈。”
最晚到的是趙寒光。
這位火龍將軍居然是從地底鑽出來的,渾身沾滿泥土和血跡。
“地脈深處有東西!”
他抹了把臉,露出罕見的驚懼神色,“那些紫雷不是從天而降,是從地心涌上來的!”
陳景的指尖微微發涼。
他想起鏡湖居士曾說過的古老預言——
“地火勾天雷,混沌重開時”。
難道這就是道一時期記載的“大劫”?
“仙尊!”
玄黃界主踉踉蹌蹌地飛來,白胡子被燒焦了大半,“藏書閣…古籍記載…這是……”
“混沌潮汐。”
陳景接過他的話,建木傳來的信息讓他瞬間明白了一切。
“三十六個紀元一次的天道重置。”
他抬頭看向越來越大的天裂︰“這次提前了。”
黑貓跳上他肩頭,尾巴緊緊纏住他的脖子︰“怎麼辦?建木能撐住嗎?”
陳景沒有回答,而是突然抬手凝出一面水鏡。
鏡中映出正在崩塌的各個小世界,無數修士和凡人掙扎求生的畫面。
“柳千機,啟動‘薪火’計劃。”
劍修渾身一震︰“那可是最後手段……”
“執行。”
隨著陳景一聲令下,永恆峰地底傳來沉悶的轟鳴。
七十二根青銅巨柱破土而出,組成一個將整個仙盟籠罩在內的巨大陣法。
每根柱子上都刻滿了道一時期的古老符文,此刻正逐漸亮起金光。
“所有人听著。”
陳景的聲音在陣法加持下傳遍每個角落。
“混沌潮汐將持續三天。這期間,我要你們做三件事,保住靈脈,救下凡人,守住本心。”
驚蟄帶著雷修們最先沖向北冥。
年輕的臉上再不見往日的冒失,只有視死如歸的決然︰“九霄所屬!結雷網護住靈脈樞紐!”
雪沅的冰藍劍氣化作通天巨柱,將最危險的幾處天裂暫時凍住。
她身後的靈植師們將淨靈草種在地脈節點上,柔和的綠光勉強抵擋著紫雷的侵蝕。
“南疆交給我。”
她只說了這一句,便頭也不回地沖向最危險的前線。
最慘烈的戰斗發生在地底。
趙寒光帶著火龍軍硬生生在熔岩中開闢出一條通道,試圖修復被破壞的地脈核心。
“給老子撐住!”
他咆哮著一槍刺穿襲來的紫雷巨蟒,純陽真火與混沌能量相撞產生的爆炸將他半個身子都燒得焦黑。
玄黃界主帶著陣法師們瘋狂加固防御陣法。
老界主已經七竅流血,卻還在掐算最精確的陣眼位置︰“再…再給我半刻鐘……”
而此時的陳景,正站在永恆峰頂直面最大的天裂。
建木的根系穿透他的身體扎入虛空,青金色的血液從每一個毛孔滲出。
黑貓焦急地在他肩頭打轉︰“停下!你這樣會……”
“我知道。”
陳景平靜地回答。
他的瞳孔已經變成純粹的青金色,倒映著正在崩塌的萬千世界。
建木的每片葉子都亮起耀眼的光芒,為逃亡的眾生指引方向。
第一波混沌潮汐達到頂峰時,永恆峰的防御陣法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
正在北冥奮戰的驚蟄突然發現,自己操控的雷電變成了詭異的紫黑色。
“退後!”
他一把推開身邊的同伴,自己卻被反噬的雷光吞沒。
雪沅看到這一幕,冰藍劍氣瞬間暴漲。
她斬斷自己與建木相連的靈肢,用本源之力凍住了驚蟄周圍的時空。
“帶他走!”
她對趕來的百花修士喊道,自己卻因為失去支撐而墜向正在崩塌的地縫。
千鈞一發之際,一條火龍卷住了她的腰肢。
趙寒光渾身是血地從岩漿里爬出來︰“想死?問過老子沒有!”
他的火龍槍已經斷成兩截,卻用半截槍桿硬是挑飛了襲來的紫雷。
與此同時,柳千機的千機陣紋終于完成最後推演。
“找到了!”
他嘔出一口鮮血,星劍指向天裂深處的一個光點,“那是潮汐之眼!”
陳景聞言抬頭,建木的光芒突然內斂。
所有人都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正在永恆峰頂凝聚。
“柳千機,帶所有人撤回甲區。”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平靜。
黑貓的毛發全部豎起︰“你要干什麼?!”
陳景沒有回答。
他最後看了一眼正在奮戰的人們——
驚蟄被抬上擔架時還在徒勞地釋放微弱的電光;
雪沅拖著斷腿在給傷員施救;
趙寒光用身體為陣法師們擋下紫雷;
連最愛哭窮的玄黃界主都在燃燒壽元維持陣法……
“記住。”
陳景的聲音在每個生靈心頭響起,“薪火不滅。”
下一刻,他的身影化作一道青光直沖天裂。
建木的根系從虛空中全部收回,凝聚成一柄橫貫天地的巨劍。
劍鋒所過之處,混沌退散,紫雷消融。
黑貓發出淒厲的尖叫,拼命追向那道青光。
它看到陳景在觸及潮汐之眼的瞬間回頭,嘴角竟帶著一絲釋然的笑意。
“不——!!”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潮汐之眼被硬生生擊碎。
傾瀉而下的紫雷突然停滯,繼而如退潮般縮回天裂。
崩塌的地脈開始自我修復,枯竭的靈脈重新涌出清泉。
當第一縷正常的陽光穿透雲層時,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
永恆峰頂空空如也,只剩下半截焦黑的建木主干,和一只蜷縮在樹根處的黑貓。
雪沅是第一個沖上峰的。
她拖著斷腿爬完最後一段台階,冰藍眸子里布滿血絲︰“仙尊……呢?”
黑貓沒有回答。
它只是死死盯著那截焦木,銀瞳里倒映著一絲幾不可見的青光——
在那焦黑的樹皮下,似乎還有微弱的脈動。
……
混沌的潮水裹挾著陳景不斷下沉。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扔進了時光長河的最深處。
四周是扭曲的光影。
無數世界的碎片如同泡沫般從身邊掠過。
他嘗試調動建木之力。
卻發現丹田處的青金道果黯淡無光。
唯有“無”之道還能勉強運轉。
“這次真是玩大了。”
陳景苦笑著自語。
耳邊似乎還回蕩著黑貓最後的尖叫。
但現在連神識都被壓制在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