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緩步上前,指尖剛觸到門環,整座閣樓突然發出悅耳的鳴響,仿佛沉睡了萬年的琴弦被重新撥動。
黑貓的尾巴僵在半空︰“這里面……”
閣樓門無聲開啟,映入眼簾的並非想象中的珍寶法器,而是一排排整齊的木架。
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生活器具。
缺口的陶碗,磨禿的毛筆,甚至還有幾件打著補丁的粗布衣裳。
每件物品旁邊都放著小小的玉簡,記錄著使用者的點滴往事。
鏡湖居士顫抖著捧起一個粗糙的木杯︰“這是……道一時期的日常……”
陳景拾起最近處的一枚玉簡。
神識掃過,里面是一位名叫“清虛子”的道一修士的日記片段︰
“今日為小師妹補了衣裳,針腳太丑被她笑話。修行千載,最難忘還是這般煙火氣……”
所有人都沉默了。
趙寒光撓撓被燒焦的頭發,突然笑出聲︰“所以那些道一境的大能,平時也跟我們一樣會為針線活發愁?”
這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凝重的氣氛驟然輕松起來。
玄黃界主摸著胡子直點頭︰“難怪古籍說道一修士講究‘紅塵煉心’,原來如此……”
……
離開秘境時,夕陽已經西沉。
陳景獨自走在返回永恆峰的小路上,手中把玩著那枚記載著清虛子日常的玉簡。
黑貓難得安靜地蹲在他肩頭,銀瞳映著天邊的晚霞。
“仙尊!”驚蟄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年輕的雷修跑得氣喘吁吁,手里捧著個粗糙的陶罐。
“我、我們玄黃界的弟子們……”
他緊張得語無倫次,“就是…想請您嘗嘗我們家鄉的桃花釀……”
陶罐明顯是新燒制的,釉色都不均勻,但里面飄出的酒香卻格外清冽。
陳景接過陶罐,在驚蟄驚喜的目光中飲了一口。
滋味青澀,卻帶著說不出的溫暖。
“很好。”他輕聲道,嘴角微微上揚。
“明天帶你的師弟師妹們來見我,該教你們真正的控雷訣了。”
驚蟄呆立在原地,直到陳景走遠才猛地跳起來,結果一腳踩空滾下了山坡。
黑貓回頭看了一眼,無奈地搖頭︰“這傻小子……”
……
晨露未干。
演武場上。
三十多名年輕修士整齊地站成方陣。
驚蟄站在最前排,不停地用袖子擦拭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水。
他身後幾個玄黃界的小修士正偷偷交換眼神,其中一個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衣擺,差點把整排人都帶倒。
“站好。”
陳景的聲音不大,卻讓所有小動作瞬間凝固。
他今天換了一身素白道袍,袖口繡著建木的暗紋,在晨光中若隱若現。
黑貓懶洋洋地趴在演武場邊的古松上,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著樹干。
“要我幫忙盯著嗎?保證不撓花誰的臉。”
它故意對著驚蟄的方向舔了舔爪子,嚇得年輕雷修一個激靈。
“今日教你們‘引雷訣’基礎。”
陳景抬手,一縷細如發絲的電光在指尖躍動。
“不是九霄界那種聲勢浩大的雷法,而是……”
他話音未落,驚蟄已經迫不及待地掐起法訣。
只听“轟隆”一聲巨響,一道水桶粗的閃電從天而降,把演武場邊上的石燈籠劈成了齏粉。
年輕雷修自己也被反震力掀翻在地,頭發根根豎起,活像個刺蝟。
“……而是精準控制。”
陳景面不改色地把後半句話說完。
黑貓已經笑得從樹上滾了下來,銀瞳里閃著幸災樂禍的光。
雪沅不知何時出現在場邊,手里捧著記錄玉簡。
看到這一幕,她萬年冰封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裂紋。
“需要加強結界嗎?”
語氣里帶著難得的調侃。
陳景搖搖頭,走到驚蟄面前蹲下︰“知道錯在哪嗎?”
年輕雷修灰頭土臉地爬起來︰“弟、弟子太心急了……”
“不。”
陳景指尖輕點他的眉心,“你太想‘放雷’,而不是‘引雷’。”
一縷溫和的靈力流入驚蟄體內,年輕人突然瞪大眼楮——
他第一次感受到雷霆在經脈中流動的軌跡,如此清晰又如此馴服。
接下來的場面堪稱壯觀!
三十多個年輕人同時嘗試引雷,演武場上空頓時電閃雷鳴。
有個百花界的小花精嚇得直接鑽進了地里,只留下兩片葉子在外面瑟瑟發抖。
機械界的年輕修士最慘,身上的金屬配件成了天然的引雷針,被電得哇哇直叫。
“停。”
陳景抬手,所有雷電瞬間凝固在半空,化作無數細小的電蛇游走不定,“看好了。”
他緩緩抬手,那些暴烈的電蛇立刻溫順地匯聚到掌心,漸漸凝成一朵晶瑩的雷蓮。
蓮心處跳動的不是刺目的白光,而是柔和的青金色光芒。
“雷霆不只是毀滅。”
陳景輕聲道,雷蓮緩緩升空,在眾人頭頂綻放,“它也可以是生命。”
蓮心灑落的光點落在被劈焦的草地上,嫩綠的新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破土而出。
驚蟄看得如痴如醉,下意識地模仿起陳景的手勢。
這次他指尖只冒出一縷細小的電光,卻穩定得不像話。
其他年輕人也陸續找到感覺,演武場上空開始飄起細雨般的雷絲。
“仙尊!我成功了!”
一個玄黃界的小修士興奮地大喊,結果手上一抖,剛成型的雷絲“啪”地炸開,把他的眉毛燒沒了半邊。
黑貓笑得在草地上打滾︰
“這群小崽子比當年的趙寒光還鬧騰!”
正說著,遠處突然傳來熟悉的火龍咆哮。
趙寒光風風火火地沖進演武場,手里還拎著個不斷掙扎的金屬球體。
“仙尊!快看機械界新做的訓練傀儡!”
他剛要把金屬球往地上砸,突然發現滿場都是細密的雷網,頓時僵在原地。
“放。”陳景輕聲道。
金屬球落地的瞬間,三十多道細雷同時劈下。
球體立刻展開成一個三丈高的金屬傀儡,胸口的主齒輪剛轉了兩圈就被電得直冒青煙,“ 當”一聲跪倒在地。
機械界主聞訊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他胸口的主齒輪“ ”地卡住了︰“我…我的最新型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