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槽。</br>對于現在的陳牧來說。</br>幾乎可以說是本能的。</br>可當陳牧對上，實習醫生無奈的眼神以後。</br>陳牧就知道，作為一個醫生，他說錯話了。</br>每個患者的體質都不一樣，正如同每個人的體質都不一樣。</br>像是鄭鑫昨夜遇到的那種。</br>患者十個月臨盆還不顯懷的情況，也不是沒有過相似病例。</br>是他太一驚一乍了。</br>陳牧無奈︰“所以，昨天鄭鑫上去的時候，產婦已經大出血了？”</br>隨著實習醫生點了點頭。</br>陳牧也開始理解。</br>昨夜的鄭鑫，究竟有多無助。</br>嘆了口氣，“也許，他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天了……”</br>至于產婦是否還活著這種廢話。</br>陳牧倒是沒有問。</br>畢竟。</br>作為校醫院唯一的一位，正式聘請的校醫。</br>如果學校里。</br>真的搶救不過來陷入死亡的患者，他這個校醫肯定會第一時間被通知。</br>然後寫各種報告的。</br>甦冰冰跟在陳牧的身邊，听著他們的對話並不是很能理解，“我身邊也有懷孕的朋友，嘔吐，嗜睡，胎動，都是懷孕很常見的現象，真的會有人懷胎十個月，都察覺不到嗎？”</br>站在甦冰冰的視角。</br>只覺得陳牧和這位實習醫生交流的內容。</br>太扯了！</br>陳牧看向甦冰冰，唇角無奈的上揚，“甦記者，你知道你剛剛說的這些，所有的內容，在患者本人的眼中，一個胃炎，可以滿足所有的疑慮嗎？”</br>“也包括胎動？”甦冰冰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br>又覺得陳牧說的，可能有些夸大其詞了。</br>她圈內朋友孕晚期的時候，她是摸過好友肚子的。</br>胎動那麼劇烈。</br>難道當事人還能一點反應都沒有嗎？</br>對上甦冰冰不可思議的目光，陳牧也只是苦笑著嘆息了一聲。</br>隨後頗為無奈的點了點頭，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復︰“沒有錯，包括胎動！”</br>“不信的話，你回頭可以找幾個相似的案例，問一下當事人。”</br>甦冰冰︰“……”</br>似乎害怕甦冰冰不相信陳牧的說法。</br>實習醫生們也紛紛開口道︰“甦記者，雖然很不可思議，但的確有相似案例。”</br>“十月懷胎，歸結為月經不調和胃炎，都不是離譜的，如果您去臨床，還有把癌癥歸為風水問題的呢！”</br>風水問題？！</br>甦冰冰只是听著這群實習醫生的話，就莫名的覺得不靠譜。</br>癌癥和風水，有什麼必然的聯系嗎？</br>癌癥不應該是健康問題嗎？</br>陳牧看到甦冰冰還是一副不理解的模樣。</br>就知道。</br>他們的這位甦記者，終究接觸的，還都是比較正常的人。</br>可臨床的醫生不一樣，一個奇葩患者帶來的震驚和後遺癥，就足夠一個醫生銘記一生了。</br>陳牧嘆息了一聲後，開口道︰“和你說一個，我曾經親眼見過的病例吧，在現在這個醫療條件下，闌尾炎死人，你相信嗎？”</br>甦冰冰搖了搖頭，覺得陳牧在危言聳听︰“我不相信！”</br>對于現在的醫療技術。</br>闌尾炎手術早就不是什麼大手術了。</br>甚至很多的醫院。</br>都已經把闌尾炎手術，歸類為門診手術。</br>有的狀態好的患者，甚至可以在手術後當天，或者是一到兩天內出院。</br>闌尾炎的死亡率，可以說是極低。</br>除非出現了並發癥，或者是藥物過敏類的特殊情況，不然患者基本上不會出意外的。</br>看著甦冰冰篤定的模樣，陳牧也只是笑笑，“如果是正常的情況下，的確不會致死，但如果是闌尾炎穿孔的情況下，患者依然拒絕治療，只要求醫生開一些止疼藥呢？”</br>甦冰冰還在質疑，“可是，如果已經到穿孔的地步，醫院肯定不會開口服的止疼藥，這是需要手術的。”</br>她不懂醫學。</br>可這點常識，還是有的。</br>陳牧點了點頭，“醫院的確不會開口服的止疼藥，強烈的建議患者留下來手術，但是患者的家屬並不同意，患者本人也出現了抗拒治療的意思。”</br>“醫院極力勸阻，但是患者家屬卻喊了警察過來，反手說醫院強行限制他們的自由。”</br>“沒有辦法，醫院方面只好放人。”</br>甦冰冰目瞪口呆，“可是，醫院方面，這種情況也沒有辦法給他們開止疼藥吧，這回去以後自己就不難受嗎？”</br>只要是工作繁忙的職業。</br>通常都能遇到幾個急性闌尾炎的同行。</br>按照甦冰冰一個切過闌尾的朋友的說法就是。</br>闌尾炎這種病，從某種程度上，就和牙疼一樣。</br>一般情況下是不怎麼疼的。</br>但是疼起來，是真的要命。</br>這也是能熬的？</br>陳牧聳了聳肩，“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患者是有手術意向的，但是咨詢了醫藥費以後，各種檢查加上手術費需要五六千左右，再加上患者從來沒有繳納過醫保，新農合也沒有，需要全自費，就直接放棄了治療。”</br>“回去自己在路邊的藥店，買了布洛芬和那種兩塊錢一連的去痛片。”</br>“疼了就吃。”</br>“哪怕醫生已經一次次的強調過了，病情的嚴重性，可能會危及生命。”</br>“他們還是毅然決然的走了，患者本人和患者家屬，都覺得區區一個闌尾炎而已，不會怎麼樣的。”</br>“甚至在醫院方面，提出如果他們要拒絕治療，需要簽署免責書的時候，他們也簽了，就是為了不治療，不花這份‘冤枉錢’。”</br>最後的“冤枉錢”幾個字。</br>陳牧幾乎是從牙縫里咬出來的。</br>哪怕是已經過了這麼些年。</br>對于當年在急診見過的某些奇葩患者，和患者家屬，陳牧依然有一種說不出的無力感。</br>很多的患者。</br>明明醫生是有能力挽救他們的生命的……</br>可是。</br>患者根本就不給醫生機會。</br>甦冰冰目瞪口呆，“闌尾炎穿孔的情況下，吃布洛芬或者止疼片，還有用嗎？”</br>陳牧搖了搖頭，“基本上是沒有效果的，可以說是微乎其微。”</br>“患者最後因為闌尾炎沒有及時治療，死在了家里。”</br>在陳牧的身邊。</br>一群實習醫生，一個比一個安靜。</br>陳牧說的這些場面。</br>盡管他們大部分人都還沒有見過，可是在學校的校友群里，一些學長學姐們，倒是描述過一些相似的。</br>那些學長學姐們表述的內容。</br>和陳醫生剛剛說的也差不多。</br>如果他們未來真的很想在職場上，做個有貢獻的好醫生。</br>那麼第一步。</br>應該學會的是，如何好好的保護自己。</br>如何面對一些，醫生也無可奈何的場面。</br>甦冰冰無法理解，“患者死了以後，患者家屬就沒有後悔過嗎？”</br>“如果當時為患者治療，就可以留住家人的性命了。”</br>在甦冰冰的眼中，家人是很珍貴的存在。</br>陳牧看了甦冰冰半晌，最後化為一聲嘆息︰“後來，患者家屬抬著患者的尸體過來，是來醫鬧的，說是醫院耽誤了患者的病情。”</br>—</br>「？？？？」</br>「世界上還有這麼離譜的事嗎，自己放棄治療的，免責協議都簽了，回頭還可以來醫院醫鬧？」</br>「這故事听得太扯淡了，怕不是陳醫生為了污蔑患者，胡亂編的吧？」</br>「說編的那個，你去搜一下這個新聞就知道了，這是曾經的真實案例，當時在網上的熱度還是很大的，只是沒想到陳醫生居然也在現場。」</br>「還好醫院的法務給力，後面雙方打官司了，醫院贏了。」</br>「醫院雖然贏了，但是當時在網上也被罵的很慘，說醫院一點人道主義都沒有，每天收那麼多醫藥費，也不知道回饋患者一點。」</br>「醫院就算是真的要幫患者，也不會幫這種，害死自己家屬的人吧，當時上網的那群人，是顛了吧，醫院錯哪兒了？」</br>「……」</br>—</br>明明不知道當時的場面。</br>可只是听著陳牧說的這些內容。</br>甦冰冰就不自覺的，和當時醫院里的醫生們共情了。</br>下意識的開口道︰“面對這種醫鬧，醫院沒有賠錢吧！”</br>可能意識到自己的情緒表現得，有些過于激動了。</br>甦冰冰嘗試著掩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br>隨後重新開口道︰“我的意思是，這個頭不能開，一旦醫院方面給第一個醫鬧，賠了錢，後面其他的患者家屬，不把患者的生命放在心上，有樣學樣怎麼辦？”</br>陳牧笑笑︰“這倒是不用擔心，現在只要是三甲醫院，都要備幾個很厲害的法務。”</br>不然的話。</br>這樣的醫鬧。</br>哪怕只是遇到一個，都有可能阻礙到一個醫生的職業生涯。</br>天知道。</br>培養出一個厲害一點的醫生，要投入多少的時間和資源。</br>尤其是一些已經開始治病救人，獨當一面的醫生。</br>他們的職業生涯。</br>本來就不應該為這種人讓路。</br>陳牧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甦冰冰，“我剛剛說的那個故事里，雖然患者家屬非常離譜，但本質上，患者本人自己也存在很大的問題，她認為她身體上的問題，只是小問題。”</br>“臨床上，其實八個月以後才發現自己懷孕的孕婦，也有很多。”</br>“大部分人都把一些孕期的反應，當做是日常的胃疼，頭疼，遇到這種情況基本上都是睡個覺，或者吃個止疼片就過去了。”</br>面對甦冰冰的目瞪口呆。</br>陳牧也只是道︰“哪怕是相同的事情，不同的人，認知也是不一樣的。”</br>“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其實很正常，只是在這之前我們都沒有思想準備而已。”</br>陳牧這邊還在對甦冰冰講著大道理。</br>突然。</br>腳步停住，有些目光呆滯的看向前方。</br>“這……這確實沒有思想準備啊……”</br>一位站在陳牧身邊的白大褂，看著人群的方向，露出了和陳牧差不多的，目瞪口呆的表情。</br>校醫院門口。</br>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又排起了長長的隊伍。</br>來排隊的。</br>都是男生，並且為了掩飾自己的真面目。</br>他們還都欲蓋彌彰的，戴上了帽子和口罩。</br>陳牧︰“……”</br>—</br>「這里面有些哥們兒還穿著大褲衩子和拖鞋呢，這是听說校醫院可以治腎虛，衣服都沒有換就跑出來排隊了啊！」</br>「哈哈哈哈！！！節目效果拉滿了，海城大學的脆皮大學生們，是真的很給學校捧場了！」</br>「一公寓門口那些都還沒過來呢，所以這是其他公寓剛起床的？」</br>「海城大學真的是風水寶地啊，一個小小的海城大學，居然可以聚集這麼多腎虛的大兄弟！」</br>「前面的，你那句話，要是被陳醫生听到，陳醫生可能要炸！」</br>「至少我是真的開始同情陳醫生，和海城中醫藥那些還在路上的實習醫生們了，這群家伙怎麼這麼愛湊熱鬧啊！」</br>「淦！別說他們愛湊熱鬧了，要不是海城大學的校醫院不給校外人士看病，我都很想去看看我的腎虛了！」</br>「好好好，其實我也有點想去，海城大學的校醫院，真的不考慮對外營業嗎，收費也行。」</br>「第一天收費，陳醫生當天就辭職！」</br>「……」</br>—</br>陳牧雙手插兜。</br>看著面前那長長的隊伍。</br>甚至還覺得有些不敢置信。</br>揉了揉眼楮。</br>總覺得自己是不是看錯了。</br>再三確認。</br>真的很多人以後，陳牧拿出手機。</br>開始在備忘錄上面敲敲打打。</br>看到陳牧站在那里不動了，甦冰冰有些好奇的湊了過去。</br>一不小心。</br>就看到了陳牧手機上，最上面的三個字。</br>《辭職信》</br>甦冰冰︰“……”</br>很是無奈的伸出手去，單手拽著陳牧，把人往校醫院里面帶。</br>一邊拽著人走，一邊說道︰“陳醫生，你現在身上背負著的，已經不是一個海城大學那麼簡單了，還有我們節目組的熱度。”</br>“你不是不可以選擇辭職，至少在節目錄制期間，門都沒有！”</br>陳牧︰“……”</br>—</br>「糟糕！我老婆拽著這個男人的手，我卻在這兩個人的身上，看不到一點曖昧的氛圍？」</br>「甦冰冰拽著陳醫生的架勢，根本不像是網上分析的那種，拽著情郎，而是拽著她的事業。」</br>「我老婆︰你怎麼樣我不管，但節目組的熱度不能掉！」</br>「看到我老婆這麼有事業心，我開心壞了，感覺即便是陳醫生，也沒有什麼攻略我老婆的機會。」</br>「可問題是，如果老婆無法被攻略，她的工作量有猝死的風險。」</br>「沒事沒事，我的工作量也有猝死的風險，這才可以證明粉隨蒸煮呢！」</br>「？？？」</br>「好好好，甦冰冰的男粉，重新定義了粉隨蒸煮這句話，你們男粉是真的生死相隨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