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暮色四合,萬仞劍峰在落日余暉中投下嶙峋斑駁的暗影。
陸長生與海瀾心等一行人在無數敬畏好奇,乃至隱含敵意的目光注視之下,徑直離開了依舊喧囂沸騰的傳法峰廣場,沿著蜿蜒的山道返回凌天峰。
一路上凌雲、凌峰、廣承、廣明四人臉上還殘留著興奮的紅暈,不斷談論著方才陸長生那石破天驚的一劍,言語間充滿了對陸長生的崇敬。
然而風無痕卻是始終眉頭緊鎖,眉宇間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憂色。
海瀾心思緒細膩,察覺到了風無痕的異常,當下溫聲問道︰“風長老,第一關考核已過,陸前輩順利且漂亮的過關,本是喜事,為何你看起來憂心忡忡?”
風無痕聞言,重重嘆了口氣,停下腳步,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神色平靜的陸長生身上,沉聲感嘆道︰“九公主,諸位師弟,喜則喜矣,然今日之事,絕非表面上這般簡單!霸劍長老何等身份修為?他今日在考核台上的種種反常之舉,尤其是最後不惜自損根基施展禁術,其行為早已超出了考核的範疇,分明是存了重創甚至廢掉陸兄的心思!”
說到這他頓了頓,語氣愈發凝重說道︰“要知道,能夠驅使動霸劍長老這等人物甘冒奇險,甚至不惜觸怒執法堂也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行此下作之事,其背後之人的能量……恐怕大得驚人!我們,尤其是陸兄,怕是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被卷入一場巨大的漩渦之中了。”
凌雲听到這臉上的興奮之色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他擰著眉頭,沉吟說道︰“風師兄所言極是,細細想來,陸兄在神劍門內,明面上有過節的,大概只三人,重劍峰那紈褲楊承重,雖跋扈,但其心性淺薄,與霸劍長老並無深交,更無此等能量驅使後者拼命。至于那凌眾……”
此時的凌峰立刻接話,語氣帶著冷意說道︰“凌眾昨夜就被執法堂拿下,修為被封,已關押在執法堂地牢嚴加看管,絕無可能向外傳遞消息,更遑論聯絡霸劍長老行此勾當,他若有此本事,也不會落得那般下場。”
“那麼,剩下的唯一可能,也是最有可能的……”
凌雲說到這,目光不由變得銳利,緩緩吐出那個名字道︰“便是我們凌天峰的冥天道了!”
眾人听到這,心都是不由得一沉。
冥天道,凌天大帝座下第九親傳,陸長生滅殺其弟冥天海,又與冥藍王國結下血海深仇,此恨早已不死不休,更重要的是,冥天道的師尊,凌天峰主凌天大帝,與霸劍長老私交莫逆!
海瀾心聞言,俏臉上也浮現憂色說道︰“這冥天道…若真是他背後主使,那凌天峰主……”
凌雲听著連忙苦笑著搖頭說道︰“九公主放心,峰主大人乃一峰之主,老牌大帝,身份尊崇無比,其自持身份,絕無可能親自下場對付一個還未入門的護法長老,畢竟這太掉價,也容易落人口實。但……”
說到這他話鋒一轉,語氣沉重道︰“若峰主大人只是默許,甚至稍稍暗示一下……那後果就難以預料了。峰主大人交游廣闊,宗門內外,大帝級別的至交好友不在少數,更有不少依附于他的散修大帝,只需他稍稍流露一絲不悅,甚至都不用他開口,就不知有多少人願意為了攀附他這尊大神,而對陸兄亮出獠牙!”
凌峰也嘆息著道︰“這才是最可怕的,好在峰主大人近段時間正在閉死關沖擊更高境界,暫時無暇顧及外事,這對我們來說,算是不幸中的萬幸。眼下,我更擔心的反而是凌眾那廝留下的爛攤子。”
海瀾心不解詢問道︰“凌眾?他不是自身難保了嗎?”
凌峰繼續解釋道︰“凌眾此番所犯之事罪證確鑿,被廢除殿堂級長老的身份,逐出宗門已然是板上釘釘之事。但此人睚眥必報,心胸狹隘至極,此番栽在陸兄手上,又被我們當眾揭穿丑行,他豈能不恨?更要命的是,他背後還站著一位師叔,那可是雷劍峰的副峰主,雷大同!”
“雷大同?”海瀾心對這個名字有些陌生,不由皺了皺眉黛繼續問。
風無痕適時接口,神色嚴肅地為她解惑道︰“雷劍峰亦是九大主峰之一,底蘊深厚,這雷大同副峰主,同樣也是一階大帝修為,實力不容小覷。他不僅是凌眾的師叔,更是宗門元老團的成員!”
“元老團?”海瀾心只得再追問,畢竟是剛加入神劍門,因此對宗門內部很多情況都不太了解。
風無痕點點頭說道︰“宗門元老團地位尊崇,是宗門真正的高層決策力量之一。其成員資格最低門檻便是大帝境界,比如九大主峰的正副峰主、以及一些實力強橫的二流峰脈峰主,還有部分不擔任峰主職務但修為達到高階大帝的長老們,皆有資格進入元老團。”
“元老團人數非常之多,但大帝們平日里各有要事,或閉關潛修或外出游歷,難以時刻聚齊。因此,宗門定下規矩,每隔一段歲月,便從元老團成員中輪流選出九位,擔任‘輪值元老’。”
說到這他頓了頓,加重了語氣繼續說道︰“這九位輪值元老,權力極大,他們負責共同商議、決斷宗門日常運行中絕大多數重要事務,比如,護法長老考核的第二關——元老團指定的特殊任務,便是由這九位輪值元老共同商議、投票決定其內容和難度!”
海瀾心听到這瞬間恍然,俏臉隨之微白嘆聲說道︰“我明白了!也就是說,陸長老第二關的考核任務,其難度高低、甚至是否有生命危險,很大程度上就掌握在這九位輪值元老手中?那位雷大同副峰主,恰好就是這九位輪值元老之一?”
凌雲和凌峰同時沉重地點頭,感嘆道︰“正是如此,而且元老團成員之間,關系盤根錯節,彼此多有交情。若雷大同因凌眾之事遷怒于陸兄,只需私下向其他幾位與他交好的輪值元老打聲招呼……只要最終投票時,支持他意見的元老超過半數,那麼給陸兄安排一個極其困難,甚至堪稱‘禁忌’級別的送死任務,就並非不可能!”
一時之間,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陸長生身上,無疑都是充滿了擔憂。
畢竟一個由大帝們精心設計且充滿惡意的“考核”任務,其凶險程度,恐怕遠超此前的正面搏殺!
然而陸長生神色依舊平靜,仿佛眾人剛才討論的並非自己的生死危機,他微微挑了挑眉問道︰“這位雷大同副峰主,是雷劍峰的?那雷劍峰主又是何人?實力如何?”
凌雲回答道︰“雷劍峰主雷霸鎮天,乃是一位成名已久的老牌大帝,修為深不可測,據說已至三階巔峰,甚至觸摸到了四階的門檻,性情剛烈霸道,一手雷劍神通威震南域。雷大同是他的族弟,也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副手。”
陸長生點點頭,繼續問道︰“按慣例,護法長老的第二關任務,通常是什麼難度?”
凌雲苦笑著說道︰“這並無定數,全看輪值元老們當時的心情和考量。但通常來說,會與考核者的修為潛力相匹配,雖有挑戰,但總歸留有一線生機,算是‘磨礪’而非‘絕殺’。然而……”
說到這他語氣轉冷,肅聲說道︰“然而從今天霸劍長老和金蛇劍長老被刻意安排作為考官來看,某些人顯然是想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最大限度地刁難甚至扼殺陸兄,他們既然能在第一關動用兩位龍聖五階巔峰來‘考核’,那麼在第二關的任務上,必定會更加肆無忌憚,難度絕對會遠超常規,甚至,極有可能會接到一些涉及宗門隱秘,或是與某些強大敵對勢力相關的‘禁忌’任務,這類任務往往九死一生,連大帝都可能隕落!”
陸長生听到這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誠然壓力是有的,緊迫感也在心頭縈繞,但要說恐懼或慌亂,卻還遠遠談不上。
畢竟他如今的真實戰力,若傾盡全力,底牌盡出,比如長生界域、修羅帝骨、九獄焚元、融合道種雛形的準帝軀等,完全足以與普通的一階大帝周旋,甚至重創斬殺對方!
哪怕是面對二階大帝,雖勝算渺茫,但憑借多種法則融合的遁術和強悍肉身,全身而退並非難事。
而神劍門內,像凌天峰主、雷劍峰主這等老牌三階甚至可能更強的峰主級大帝,或許能對他構成致命威脅,但這些人身份太高,此外也顧忌太多,只要自己不主動將把柄送到他們面前,他們直接出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目前來說,真正的威脅,還是來自那即將下達的,充滿惡意的“元老團任務”!
此外還有那些可能受雷大同或冥天道亦或是楊承重背後暗中唆使指使,從而在任務過程中“意外”出現的強敵!
“看樣子,必須盡快貫通最後的腎藏秘藏,徹底修成無上帝軀!”
陸長生心中念頭急轉,暗暗說道︰“一旦五髒秘藏貫通,五行流轉圓滿,不僅肉身根基將徹底穩固無暇,爆發力與防御力躍升一個層次,更重要的是,以此為基,參悟‘五行劍道’將事半功倍,而若是五行劍道雛形凝聚,形成我自身的帝道根基……那時,縱是面對三階大帝,我也能真正擁有一戰之力,即便遭遇四階,亦有脫身之望!”
這一刻陸長生對力量的渴望,在危機感的催化下,變得前所未有的強烈。
海瀾心此時看著陸長生沉默思索的側臉,忽然靈光一閃,轉向風無痕道︰“風長老,你所在的問劍峰,同為九大主峰之一,問劍峰主亦是元老團成員,地位尊崇,能否請你出面,懇求問劍峰主在元老團會議之時,為陸長老斡旋一二?至少……保證任務分配相對公允,不至于是必死之局?”
風無痕聞言,臉上露出一絲苦澀與無奈說道︰“九公主,此事……唉,若陸兄當初選擇加入的是我們問劍峰,成為我峰護法長老,那麼峰主大人護短心切,出面力保自然是責無旁貸,阻力也會小很多。但陸兄卻是歸屬供奉堂,相對超然獨立,與各峰並無直接統屬關系……峰主大人雖寬厚,但能否為了一個供奉堂的護法長老,而去開罪雷大同,甚至可能間接得罪凌天峰主一系……這,風某實在不敢保證。”
他話雖如此,眼中卻閃過一絲決然,繼續說道︰“不過,陸兄對我有救命大恩,此事關乎陸兄安危生死,風某無論如何也要盡力一試,我這就返回問劍峰,面見峰主大人,將今日之事原原本本稟告,並懇求他老人家看在陸兄的驚世天賦、實乃宗門未來棟梁的份上,在元老團中仗義執言!”
說完,他對著陸長生鄭重一拱手,身形當即化作一道劍光,急速朝著問劍峰方向掠去。
而在說話間,一行人已回到凌天峰陸長生暫居的別院,陸長生對眾人微微頷首,沒有多言,徑直走入自己的靜室。
接著揮手間,十二桿銀光流轉的空間陣旗激射而出,釘入虛空,帝王鎮天印嗡鳴懸浮,垂落下厚重凝實的玄黃之氣,瞬間構築起隔絕內外,穩固無比的結界。
陸長生盤膝坐于靜室中央,心念沉入丹田氣海,那方被萬物土修復穩固圓滿的長生界緩緩旋轉,散發出浩瀚的界域本源氣息。
很快他的心神,則完全沉浸在貫通最後一百八十處腎藏秘藏,以及推演那玄奧莫測的五行劍道之中,現下時間對他而言無疑變得無比珍貴。
……
與此同時,凌天峰深處,那冥天道專屬的洞府內。
整座洞府中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中央的寒玉圓桌邊上,冥天道與他的方臉師兄以及陰柔師兄相對而坐,三人臉色都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空氣中彌漫著失敗後的不甘與濃烈的殺意。
“真是可惡,實在出乎意料,完全讓人意想不到!”
方臉師兄忽然間猛地一拳砸在寒玉桌面上,留下一個清晰的拳印,他咬牙切齒,聲音如同野獸在低吼︰“霸劍師叔,金蛇劍師叔,兩個龍聖五階巔峰聯手,竟然……竟然被那低等位面來的爬蟲一劍廢了一個,嚇得另一個居然當場認輸了,這簡直是奇恥大辱,簡直是氣煞我等!”
那陰柔師兄眼中也閃爍著怨毒的光芒,聲音冰冷喝道︰“那姓陸的……隱藏得太深了,最後爆發的那股氣血之力……絕非普通龍聖所有,他的肉身,恐怕已經觸摸到了準帝的門檻,霸劍師叔敗得不冤,但此仇,絕不能就此作罷!”
方臉師兄霍然抬頭,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怒聲喝道︰“九師弟,咱們不能再猶豫了,動用秘符,傳訊給大師兄吧!大師兄乃十八大聖子之一,貨真價實的大帝,他若是歸來,親自出手,碾死那姓陸的易如反掌,以大師兄對你的愛護,定會為你出這口惡氣的!”
冥天道則是端坐不動,眼神幽深如同寒潭,他緩緩搖頭,聲音帶著一種冰冷的克制說道︰“不可,目前大師兄正在‘葬神古域’深處歷練,尋求突破契機,那是關乎他未來道途的大事。此時傳訊打擾不僅不合時宜,更可能惹他不快。況且……”
說到這,他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戲謔說道︰“對付一個陸長生,何須勞動大師兄親自出手?殺雞焉用牛刀?”
陰柔師兄听到這眼楮不由一亮,問道︰“那師弟的意思是……”
冥天道轉頭看了看陸長生所在別院的方向,眯起的雙眸不由露出冰冷的怨毒,冷哼道︰“執法堂那邊剛傳來的消息,凌眾那廢物的師叔,雷劍峰的雷大同副峰主,已經知曉了這兩日發生的一切,此刻,他恐怕已經在前往執法堂,或者直接去拜會其他輪值元老的路上了。”
“雷大同?”方臉師兄忽然間精神一振,脫口道︰“那個護短出了名的一階大帝?哦對了,差點忘了,他現在可是九大輪值元老之一!”
“正是他。”冥天道語氣篤定,帶著掌控全局的冷意,呵呵說道︰“以雷大同睚眥必報的性子,凌眾被廢逐出宗門,此等奇恥大辱,他豈能善罷甘休?他奈何不了執法堂,也動不了凌雲凌峰那幾個家伙,那麼他所有的怒火,必然會傾瀉到陸長生這始作俑者頭上,有他這位輪值元老在元老團內暗中操作,你們覺得,那姓陸的想安安穩穩通過第二關任務考核,這有可能嗎?”
陰柔師兄听到這撫掌陰笑,嘖嘖說道︰︰“妙,借刀殺人!雷大同這把刀,可比霸劍師叔鋒利多了,而且名正言順,誰也挑不出毛病!”
方臉師兄也連連點頭,臉上終于露出解氣的神色,旋即又說道︰“還有重劍峰那個蠢貨楊承重,看他今日在傳法峰上那副嚇破膽的慫樣,真是可笑!”
“不過,以他那點可憐的腦子和被寵壞的性子,吃了這麼大的虧,丟了這麼大的臉,回去後必定會在他老子面前添油加醋地哭訴,而楊破岳那個老家伙,也最極為護短,也最好面子,當年他去嗨嗨皇國提親被拒之事,本就是心頭一根刺。如今兒子受辱,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嘿嘿,重劍峰那邊,也絕不會讓那姓陸的好過的!”
冥天道听後臉上不由露出冰冷殘酷的笑意,呵呵說道︰“所以,現在我們只需要靜觀其變,一個低等位面來的螻蟻,僥幸爬到了龍聖高階,就妄想在這神劍門內攪動風雲?他蹦 不了多久了。無論是雷大同選擇暗箱操作,還是楊破岳的護子心切而出手,亦或宗門內其他被驚動可能對那姓陸的天賦產生忌憚的老家伙……都足以將他碾得粉身碎骨形神俱滅。”
話音落下,冥天道忽然緩緩站起身,一股決然的氣息隨之從他身上升起,直接沖淡了洞府內的陰郁,他旋即將目光投向洞府外深邃的夜空,仿佛穿透重重山巒,看到了波濤洶涌的東海。
“真是讓人唏噓,連一個爬蟲都能爬到如此高度……”
冥天道喃喃開口,聲音帶著自省和強烈的刺激意味,其搖搖頭感嘆著說道︰“看來這些年,我們待在宗門這溫室里,被安逸消磨了太多的銳氣和血性,以致于修為停滯,許久難有寸進,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方臉師兄和陰柔師兄聞言,臉上都露出訝異和一絲慚愧詢問道︰“師弟,你這是……”
“我要去東海!”
冥天道忽然斬釘截鐵地開口,眼中燃燒著熾熱的戰意和冰冷的殺機,沉聲道︰“近段時間,東海妖族活動越發猖獗,正是磨礪劍鋒,沐浴血火的最佳戰場,我要在生死搏殺中,尋求突破的契機,不破龍聖高階,絕不回返!”
說著他猛地轉身,目光如電掃過兩位師兄︰“至于那姓陸的家伙……如果這次他還不死,那就讓他再苟活一段時間。待我修為突破,帝道初成,踏入大帝之境時……我必親自取其項上人頭,以祭我弟在天之靈,而這,也將是我冥天道的復仇之道!”
話音未落,他已大步流星地走出洞府,身影迅速消失在通往任務堂方向的夜色中,只留下兩位師兄在原地面面相覷,心中既感震撼,又涌起一股強烈的緊迫感。
……
此時夜色越發深沉,重劍峰主殿後的洞府內,卻依舊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只見洞府深處,並非奢華裝飾,而是充滿了厚重古樸的劍意,牆壁上掛著幾幅描繪著開山斷岳,劍斬星辰的古樸畫卷,地上隨意擺放著幾塊用于磨礪劍意的奇異礦石。
重劍峰峰主,二階大帝楊破岳,此時並未端坐主位,而是負手立于一幅描繪著巨劍劈開混沌的壁畫前面,他身形並不如何魁梧,甚至看起來hia顯得有些精瘦,但其站在那里,卻如同一柄藏于鞘中的絕世重劍,沉穩、厚重、內斂著足以崩裂山河的恐怖力量。
而那楊承重則癱坐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淚,將白天傳法峰上的遭遇添油加醋且顛倒黑白地哭訴著。
他刻意突出了陸長生如何“囂張跋扈”且“目中無人”,又是如何“當眾羞辱”于他,更著重渲染了海瀾心對陸長生如何“含情脈脈”與“百般維護”,而對他這位重劍峰少峰主是如何“不屑一顧”以及“冷言冷語”。
“……爹!那姓陸的不過是一個低等位面爬出來的卑賤雜種,仗著有幾分蠻力僥幸通過了考核,就敢如此折辱孩兒!他不僅罵孩兒是廢物,還說……還說重劍峰都是些徒有虛名、不堪一擊的貨色,甚至說您……說您當年去瀚海皇國提親,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自取其辱!”
楊承重聲淚俱下,極盡挑撥之能事,嘶吼道︰“還有那海瀾心,她……她看那姓陸的眼神,簡直……簡直不知廉恥!孩兒不過說了幾句公道話,她就幫著那雜種一起羞辱孩兒!爹,孩兒從小到大何曾受過這等奇恥大辱?這口氣無論如何,孩兒都咽不下去啊,您一定要為孩兒做主,殺了那姓陸的雜碎,把那海瀾心抓來……”
“夠了!”楊破岳猛地轉身,聲音並不高亢,卻如同重錘敲擊在楊承重心頭,讓他瞬間噤聲,渾身一顫。
楊破岳臉色陰沉如水,眼神銳利如刀,掃過癱坐在地上不成器的兒子,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他當然知道自家兒子的話里有很大的水分,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楊破岳的兒子,被一個還正式入門的護法長老給當眾羞辱了,而那個瀚海皇國的九公主也再一次,毫不留情地踐踏了他楊破岳和重劍峰的臉面!
忽然只見,一股壓抑的怒火在楊破岳胸中翻騰。
想當年他親自登門提親被拒,本就是心頭一根刺,如今兒子又因此受辱,新仇舊恨交織,讓他這位以霸道剛猛著稱的二階大帝,殺意凜然。
“哼……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還有那個不識抬舉的丫頭!”
楊破岳聲音冰冷,帶著金屬般的質感,怒喝道︰“莫非真當我重劍峰無人了?”
楊承重聞言大喜,以為父親要親自出手,連忙抬起頭,眼中閃爍著興奮和怨毒的光芒問道︰“爹,您是要親自……”
“給我閉嘴你這個蠢貨!”
楊破岳直接冷冷打斷他,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喝道︰“為父乃一峰之主,二階大帝,真要是親自出手對付一個正在考核的護法長老,你是嫌為父的臉丟得還不夠大嗎?宗門之內,現下無數雙眼楮盯著,那小子今日表現又是如此扎眼突出,此刻不知多少老家伙在暗中關注,此時出手,無疑是授人以柄,後患無窮!”
楊承重臉上的興奮瞬間僵住,變得茫然,喃喃道︰“那……那怎麼辦?難道就這麼算了?”
“算了?”楊破岳嘴角不由得勾起殘酷猙獰而老練的弧度,眼神深邃如淵道︰“在這宗門之內,為父自然不能動他。但只要他離開神劍門的山門範圍……生死,就由不得他了!”
說著他當即踱步到洞府一側的傳訊玉璧前,指尖凝聚一絲渾厚的帝元,輕輕點在上面。
下一刻玉璧泛起漣漪,很快一個看起來模糊帶著幾分邪氣的虛影緩緩浮現。
“楊兄?深夜傳訊,可是有什麼‘好買賣’關照兄弟?”此時虛影傳來一個沙啞而貪婪的聲音。
楊破岳臉上露出虛偽的笑意,呵呵說道︰“兩位道友,別來無恙?確實有一樁小麻煩,想請二位道友幫忙清理一下。一個不知死活的普通高階龍聖,身家似乎頗為豐厚……事成之後,其身上所有寶物盡歸二位。本座另有一份辛苦費奉上,絕不會讓二位道友白跑一趟的。”
玉璧那邊的虛影沉默了片刻,隨即傳來兩聲壓抑著興奮的桀桀怪笑︰“楊峰主開口,這個面子我們兄弟必須給!”
“普通高階龍聖?還是一頭肥羊?放心,包在我們兄弟身上,保證讓他消失得干干淨淨,連一絲神魂都不會留下!”
楊承重听著那傳來的陰森的笑聲,眼中重新燃起怨毒和狂喜的光芒。
這可是兩尊散修準帝,父親竟然請動了兩位準帝出手,那姓陸的家伙,這次是必死無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