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飛和李祥都不認識王靜,之前有過的簡單的交流也就僅限于讓王靜幫忙訂哈國的機票,這並不影響王靜此時的熱情態度。
王飛這時苦笑道︰“我倒是想給你點吃的,奈何不行啊,我們從國內出海關的時候就被各種檢查,好多東西都不讓帶,否則的話還真能讓你吃吃國內的味道。”
王靜倒是毫不在意,揮了揮手,道︰“這個我知道,能帶出來的東西也不多,你們有這個心就行了。走吧,我先帶你們去宿舍,把東西放下再說。”
王靜把兩人往院子左側的一排活動板房帶起,說︰“正面這一排都是辦公室,後面一排是監理的辦公室和食堂、雜物間,左邊這一排是員工的宿舍,右邊的那一排是領導的宿舍和招待間,再往後還有個院子,那是當地民工的宿舍,沒啥事的話你們最好別去。”
王靜邊走邊說,把兩人帶到員工宿舍第一排的最後一間,把門推開,里面雜亂的擺著兩張床,里面猶如逃荒般隨意扔著各種雜物,差點就看不出來還是個住人的地方,隨之噴薄而出的是一股巨大的說不出來的臭味。
王靜趕緊捂住鼻子,退後了好幾步,說︰“現在只有這一間是空出來的,但也有段時間沒人住了,他們走之前弄得有點亂,需要你們自己收拾一下。需要什麼工具跟我去領吧,現在項目辦公室的人也沒來,我身兼數職,有時候忙不過來的時候你們就到處找我就行了。”
李祥跟王飛把行李放在了門外,跟著王靜去庫房領工具,準備打掃起以後要住的宿舍。王靜在庫房里好一頓翻騰,把庫房里兩人能用得到的全部配齊,忙的滿頭大汗。
“最近我也沒時間去鎮上,去一趟都要大半天,有些東西是不全的,你們先湊合用著,等我去鎮上再買東西或者辦公室來人了,再把剩余的東西給補上。”王靜捋了捋散亂的頭發,無可奈何地說︰“這邊就是很不方便,買個東西要走很遠,而且東西的種類也不如國內的多,現在我們都是在湊合,慢慢的人手夠了之後會好一些。”
兩人也不好多說什麼,以目前的情況只能先這樣了。兩人抱著被褥和桶、盆等物品回去,放在門口,先把屋里的垃圾收拾完再說。
正當兩人在屋里干的熱火朝天的時候,突然一個體形很是壯碩的小伙子探頭進來,問︰“你們是新來的吧?”
李祥和王飛看了一眼,並不認識來人,只好尷尬地回︰“對,我們今天剛到。”
來人也不認生,笑意盈盈地從外面進來,看雜物已經被清理干淨,展現出了房間原本的狀態,沒等兩人問,就自顧自地開始說︰“我是xx公司的,就是這個標段上一家的分包商,我們公司不干了,所以你們公司又來接著干。這間房原來是我同事住的,他們已經回國了,我看到又有人進來住,所以過來打個招呼。”
李祥聞言一喜,這種送上門還健談的人,不正好打听消息嗎。來之前,關于這個項目的具體消息並沒有多少,說起來好像都諱莫如深,不知道是真的知之甚少還是有意隱瞞。
“歡迎歡迎,只是這里我們剛打掃完,還沒弄好,你看隨便找個地方先坐坐吧。”李祥也很客氣地跟他說。
小伙倒是沒有在意,隨意找了個干淨地方一屁股坐下,自我介紹道︰“我叫李超,是干結算的,因為要跟你們公司交接,所以還得留一段時間。對了,你們公司怎麼這麼久了,才來這麼幾個人,我看每天就王靜在那忙進忙出的。”
這個話李祥和王飛可沒法接,怎麼安排那是領導的事情,他們這不是一辦好簽證立馬就來了,現在看這個情況,確實也不太理想啊。
“具體的我們也不太清楚,不過最近確實在辦很多的人證件,估計很快就會有人來了吧。對了,兄弟,這個項目是怎麼回事啊,怎麼你們干的好好的又不干了?”王飛從兜里掏出煙,遞給了李超一根,開始打听消息,顯然王飛和李祥是想到一起去了。
李超擺了擺手,拒絕了王飛的煙,說︰“這個嘛,簡單來說,如果活好干能掙錢,誰也不是傻子,肯定會繼續干,其實這也是我不理解你們公司為什麼要接這個活的原因了。”
見李祥和王飛兩人迷茫的眼神,李超就反應過來,看來兩人是真的什麼也不知道,于是翹起了二郎腿,悠悠地說︰“這個工程本身是國內一家央企接的,哈國是允許分包的,所以就把活轉包給了國內的一些建築央企,我們公司也分到了一部分。本來這段公路不短,按說干下來是盈利的,我們在接到活一開始測算的時候也確實是這樣,但是呢,慢慢的情況就改變了。”
這時王飛和李祥漸漸停了手里的活,專心致志听李超的解說。
見兩人被勾起了興趣,李超說話的欲望也被大大滿足,繼續說︰“哈國這邊有規定,總包可以是國外的公司,管理人員也可以是外國人,但是實際干活的必須用本國的人。其實這也好理解,我們過來掙錢,他們也要給本國人提供就業機會。但是問題也就出在這里了,哈國跟國內可不是一樣,我們都是干工程的,在國內的時候,讓工人加班加點干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可這邊的人不,說好是八小時工作制,那就是八小時,多一點他們都不干的。”
“那加班給加班費就行了,只要錢到位,多干一點也不是什麼問題吧,難道誰還跟錢過不去?”王飛徑直說。
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在國內是很正常的事情,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那還叫問題嗎。
李超輕輕一笑,說︰“還別說,還真不好使。這邊的人很較真,嗯,說難听點,就是認死理。比如我們說好的工資一個月是多少錢,上班時間是多少,那他就只認這個。如果我們臨時要讓人加班,他們根本理都不理。有些是從國內移民回哈國的,他們多少對國內的模式熟悉一些,好說歹說會給加班,但是加班費要立馬兌現。你們干了這麼多年,哪有說加班費要立馬兌現的?”
兩個人齊齊搖了搖頭。
“這還只是工人不好辦,還有其他的問題,比如大環境的問題,以及跟業主關系的問題,反正就是很錯綜復雜,等我們開始干了之後才發覺這個活根本不是想象中建個二級公路那麼簡單。一個季度干完,我們又重新測算了一下成本,發現原本盈利的項目可能要虧了,所以我們公司就決定及時止損,不干了。”李超倒是一點也沒有隱瞞,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你說的大環境問題,是指?”李祥小心翼翼地問。
“我們工地這段是在東哈州,這個州跟我國接壤,當地的民風比較彪悍,很多人對我們並不是很友好,有當地人覺得我們過來是搶了他們的飯碗,所以一力想促成這個標段由他們本國的人來干。所以我們在干的時候,當地的人也有很多阻礙。活不是那麼好干的。”李超最後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