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飛跟著童虎童豹兄弟,來到了一個黑暗而廣大的安靜洞穴。
在此處,說話會有很明顯的回音。
洞穴里的真菌菌絲稀稀拉拉,倒是有許多軟土築成的鳥巢。鳥巢大多是空的,但也有一些鳥巢里有毛茸茸的小鴨子。
李木紫不禁看得皺眉。
在她眼里,所有的鴨子都很丑,但是這麼丑的小鴨子還是第一次見到。
世上竟然有臉這麼黑的白鴨子。
馮瑾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這不是鴨子,是天鵝。”
錢飛與李木紫都是一凜。
而且,這些小天鵝的身體周圍都環繞著穩定的妖氣,大多是練氣境界,也有少數一兩個是築基境界,看起來年紀也大一些。
李木紫在震驚與肅然起敬之余,也意識到,自己距離鳴羽會似乎又近了一步。
她還是平生第一次見到如此之多的野生妖禽,特別是見到了其巢穴。
錢飛的腦內也飛速運轉而變得火熱。
他想,這世上,竟有住在幽暗洞窟里的天鵝?
要知道,在這山中地下深處,連草都不長,所以它們是用軟土築巢,而非尋常天鵝所用的草睫。
片刻之後,淨草回來了,追來了丑小鴨的洞穴這里。她說,地宮的門消失了。
淨草還說︰“但我想我沒有認錯,應該就是在那個地方。而且我下一次飛上去,也認識路了,可以把你們一個個都帶上去。然後讓紫紫去炸開那里,炸個十天半月,總能炸出一條路,到他們的那個寶貝地宮里去。”
錢飛想了想,搖搖頭說︰“我們不去地宮了。”
眾人環繞著他,有債務部的女郎們,有來自天南海北身負巨債的道友。
有的人驚奇地看著他,有的人的眼神里則充滿期盼。
錢飛對眾人解釋了自己的想法︰
此處不僅有地宮,還有野生妖禽天鵝居住,這附近必有地脈奇觀。
地宮雖然很吸引人,但畢竟是人所建造的。
與渾然天成的地脈奇觀相比,恐怕地脈才更厲害,有望帶來更大的收益。
雖然,風險也會更大。
李木紫整理裙子蹲下身,專注地看著小天鵝。
在內心,她想要輕聲地對小天鵝說,對不起呀,我把你們錯認為丑小鴨。而且更不對的是,即便你們真的是丑小鴨,我也不該輕視你們呀。我總應該放下偏見才是。我正是為了成長來參加鳴羽會的,你們已經給我好好上了一課。
但是她不好意思說出聲來,覺得那樣顯得很傻。
她輕輕撫摸著小天鵝脖子上的絨毛,想要輕聲地問小天鵝們,
你們的長輩呢?你們是來參加鳴羽會的嗎?這里難道就是鳴羽會的會場嗎?
但其實這里一片寂靜晦暗潮濕,看起來簡直是淒涼破敗的樣子。不要說神通廣大的高境界妖禽們,就連普通的老鼠也不會想要住在這里。
在提燈的燈光下,小天鵝看起來並不怕人,瘦巴巴的,行動遲緩,像是營養不良。
雖然身有絨毛,普通人可能只覺得小天鵝是毛絨一團。
不過在身為母雞的李木紫眼里,那營養不良的心疼模樣可再明顯不過了。
錢飛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這個洞穴,雖然不算小了,但是天鵝不可能一代代地生活在這種地方。”
李木紫回頭,肯定地說︰“一定還有另外的出口,地脈里還有其它的區域,供成年的天鵝生活。現在這里,僅僅差不多像個育嬰室那樣。”
錢飛說︰“另外還得有個孵化室吧?”
李木紫沉吟說︰“普通的野鳥不一定區分蛋和雛鳥的區域,不過這里的是妖禽,可能排布會更為細致。確實可能還會有孵化室。外面還要有便于活動的院子。”
錢飛點頭說︰“沒錯,既然是天鵝,就會有一個湖,天鵝湖。”
李木紫雙眼神采奕奕,跟上了他的思路︰“這里看起來沒有什麼吃的,所以天鵝應該會有另外采集食物的地方。”
錢飛說︰“可能還會有其它的生態。排泄物與尸體也需要考慮。”
李木紫一愣︰“不能沉在湖里嗎?”
錢飛笑說︰“也可能會有單獨的垃圾堆,墳場之類。”
李木紫思索著,慢慢地說︰“確實有可能,還會有什麼?”
錢飛低頭摸著下巴︰“我想想……”
冷不丁地,旁邊淨草說︰“難道不該有個陽台嗎?”
李木紫不解地輕輕歪頭,說︰“陽台?”
淨草睜大眼楮,展開雙臂,做出夸張的手勢︰“這你們都想不到?天鵝就算生在洞里,也不會一輩子趴在洞里的吧?是會想要飛到外面天上去的吧?”
李木紫︰“……”
錢飛︰“……”
錢飛對地脈布局的猜測很有章法,是因為他辦過養雞場,所以他能想到垃圾場、墳場。
李木紫則是走地雞出身,所以她能想到便于活動的院子。
但他們共同的思維盲區是,倉促間沒有想到飛翔的需求……
他們漲紅了臉,一左一右重重地拍了拍淨草的肩膀,低下頭說︰“師太高見!”
問題是,眼下這個育嬰室的出口在哪里,怎樣到達整個地脈奇觀的其它部分︰天鵝湖、采集食物處、陽台、等等。
錢飛想把大家都叫過來,問問發現了什麼。
不過他還沒有開口,就听到一聲尖銳的慘叫。
“啊!……”
錢飛以領導者的口吻,高聲說︰“怎麼回事?”在不安的關頭,只要這樣一句簡單的過問,就足以穩定人心。
有人回報說︰“他一腳踩空,掉下去了!”
慘叫聲落向下方,音量飛速變小,最後是一聲水聲。
童虎趴在一個像是地井口的圓形地面破口處,對著下面叫︰“豹子。”
摔下去的是他的弟弟,童豹。
看樣子這個破口處原本是薄薄一層蘑菇菌絲蓋住的,像個陷阱。
童豹是凝虛境界,還不會飛,不留神落下去就只能一落到底。
不過最後听到的是咕咚的水聲,這讓童虎松了口氣,眾人的神色也緩和了少許。
童虎趴在破口邊上,對下面喊道︰“豹子?下面怎麼樣?水深不深?”又扭頭對眾人笑說,“不必擔心,那小子水性還不壞。”
他側耳傾听,眾人側耳傾听,沒有任何聲音從下面傳來。
在這鬼地方連尋常的風聲鳥鳴都沒有,眾人幾乎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
童虎的臉色再次白了,喃喃地說︰“即便不會游泳,也不能連個掙扎呼救的聲音都沒有吧?”
他沒有再猶豫,一個猛子從破口扎下去。
他可是合元境界,在場的眾人之中,他是除了債務部女郎們之外唯一的合元境界高手。
他不會失控墜落,是飛下去的。
只听他懸浮在下面水面上喊了兩聲“豹子”的名字,然後咕咚一聲,也扎進水里。
然後再也沒有出來。
再也沒有其它聲息。
等待的眾人面面相覷。在幽黑的洞窟里,仿佛那兩兄弟從一開始就不曾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