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眾人的面,沈國平就這麼走了,高作鵬面上有些掛不住,心里也擔心著沈國平牽怒到他身上。
其實在看到有熊的那一刻,他就後悔鼓動解海貴出去了。
現在還不知道解海貴怎麼樣,如果何思為和徐明在山上出事,出了人命....想到這些,高作鵬腦子亂亂的,也顧不上再計較了。
這期間徐風山已經將連里身體強壯的男子都組織起來,讓人回去穿上厚衣服,然後回連部集合。
沈國平那邊,回到車里坐下後不語。
寧全山跟著回到車上,看營長沉默也不敢出聲,他倒是能理解營長的心情,未婚妻為救人,引開熊又是在大冬天的深山里,現在一晚過去了,人就是不被熊抓到,這麼冷的天零下四十多度,人也受不了啊。
沈國平的腦子也有些亂。
要說想什麼,他甚至不敢去想,克制著自己去多想,他怕想到了什麼後,真的會有那樣的結果。
看到外面徐風山將人組織好了,沈國平下了車,大步走過去。
隊伍往山上去,沈國平帶隊,他走的很快,連里跟上來的人幾乎要小跑才能跟上他。
山里,何思為覺得自己挺幸運的,她是被叫喊聲驚醒的,在她墜崖之後,迷糊中听到有人喊她她才醒過來,在醒過來的一瞬間,渾身的酸痛也讓她緩了許久才能動。
四周一片漆黑,她也明白自己是墜崖才躲過熊的追擊。
而喊聲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後來突然就停止了,如果她不醒來,就這樣在外面一晚,不被熊吃了也會凍死。
明白不能一直這樣躺下去,忍著渾身的疼痛,何思為從雪地上爬起來,冬天的雪大,她墜崖之後才沒有摔死。
一路跌跌撞撞,何思為順著山坡往下走,走累了就停下來休息幾分鐘,然後爬起來接著走,這樣走走停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何思為發現前面的雪似乎越來越少,最後再走下去發現隱隱能看到地上的草和石頭,不遠處還有流水聲。
她想到來時路上的溫泉,加快了步子往前走,跌跌撞撞跑到小溪旁時,熱氣也撲面而來。
何思為鼻子一酸,差點落淚,強撐著她的最後一口氣吐出來,她雙腿一軟,無力的癱坐在地上。
歇了很久,她才去溪水邊,卻也不敢直接下水,除非整個身子泡在水里,不然天氣這麼冷,把腳泡進去也不保暖。
但是只要待在溫泉這里,哪怕是不走睡著,她也不用擔心會被凍死。
何思為找了一個石頭多的地方,石頭上也帶著溫度,雖然不是很高,但是在零下四十多度的天氣里,能有溫度已經很不錯了。
她躺在石頭上,眼楮一閉,就睡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是被耳邊的鳥叫聲吵醒的,伴著醒來,渾身的疼痛也再次沖進她的意識。
何思為試著坐起來,痛的她倒吸一口氣又躺了回去,望著天空,何思為扯扯嘴角笑了。
老天爺待她不薄。
北大荒的冬天,竟然讓她踫到了溫泉,而且是兩次。
她在這邊生活幾年,從來沒有听說過山上有溫泉。
這次回來,兩次晚上遇險,都能遇到溫泉而化險為夷,何思為覺得老天爺的賞賜,為了那些所謂重生回來暴富又變成什麼名人,她覺得對她來說都不需要,只要能重新享受人生,追求自己喜歡的事物就可以了。
她是個很容易知足的人,這些就足夠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何思為看看手表,已經十一點多了,她醒來到現在也不過半個小時。
這次,她試著坐起來,渾身雖然疼,卻也讓她五官都擰到了一起,好在能忍住。
只是人剛坐起來,就听到身後傳來一聲熊叫聲,何思為猛的回過頭,只見在溫泉的上游,一只黑熊站在溪水里,同時也望著她的方向。
何思為渾身血液一剎間被凍住,腦子空白過後,只有一個想法︰跑。
跑字從腦子里傳出來後,何思為的身體動了,卻不敢大動,她怕一跑反而讓熊追趕她。
她慢慢站起身,慢慢的往後退,眼楮盯著熊,開始熊發現她動之後,並沒有動,仍舊盯著她,可是過了大約兩分鐘的樣子,熊突然往她這里跑來。
何思為抬起腿也跑了起來,大白天的,又是在這種地方,她一個人怎麼能跑得過熊,她拼命的往前跑,沒有時間回頭看,卻也通過聲音知道熊離她越來越近了,那吼聲更大了,甚至在呼吸間何思為能聞到熊身上的腥臭味道。
近了,更近了。
只覺身後一道風刮過來,何思為後背受到重重一擊,整個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前撲去,重重的摔倒在溪水里,臉和溪泉踫到一起的剎那時,與空氣隔離開,呼吸曾一度窒息,待能呼吸後,身體卻受到重重一擊,根本沒有給她躲的機會。
又一次受到重重一擊,何思為的棉衣已經被水打濕,重的像幾個人在拉著她,在熊掌的攻擊下,只覺得後背和腿火灼一樣的痛。
我命休矣。
何思為閉上眼楮,已經放棄了去掙扎。
‘砰’。
一聲槍響,伴隨著熊的吼聲響起。
‘砰’‘砰’。
接連兩聲槍響,熊的吼聲弱下去。
何思為錯愕回頭,在黑土白山與樹之間,被不及那道綠色的身影讓人矚目,仿佛世間的一切都消失不見了,只有那道綠色的身影,像一座山頂天而立。
沈國平開槍過後,看著熊倒下了,仍舊保持著開槍的姿勢沒有動。
腦子里熊攻擊人的那一幕一直在他的眼前。
久久,他才回神。
下一刻,提起腿跑起來時,手里的槍也收回腰間。
越來越近,水里的小姑娘淚眼朦朧的一動不動,身下的溪水也被血染紅了。
沈國平上過戰場,但是頭一次覺得血這樣的刺目,甚至扎到了他心上。
什麼都不重要了,不管她心里有的是誰,沈國平做不到再放手,他不想再體會到失去她的滋味。
原來,他不能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