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凡沒料到何思為的話題跨越這麼大。
他愣了一下說，“工作不好找，她只是小學畢業，進廠子臨時工也做不了，所以她一直做零工，平時掃大街。”
何思為點頭，“也行，能保證收入就行。對了，每個月多少錢啊？”
秦宇凡莫名的心虛，覺得何思為似看穿了他一般，他說，“有二十塊錢。”
“現在正式工作也就是三十八塊六，她能掙二十也不少，不過我看著沒攢什麼錢啊，連給佟阿姨處理後事的錢都沒有。”
秦宇凡說，“彩芳都給阿姨買吃的補身子了。”
何思為看著他說，“她是個孝順的，將來娶到她的人，也一定會幸福。”
秦宇凡說是，他眸子轉了轉，“可惜現在的人不看人品行怎麼樣，選對象都是先看對方有沒有工作，家勢又怎麼樣，如果彩芳的哥哥活著，她也不會一個人扛起家。”
何思為笑笑，“這就得分人了，如果真正是在乎內在的，想過長久日子的，只要兩人一起努力，沒有工作也能把日子過的紅紅火火。”
秦宇凡笑著說是。
公交車來了，何思為先上了車，對秦宇凡淡淡的點點頭，車門也合上了。
找到位置坐下，何思為看著窗外的秦宇凡，剛剛秦宇凡提起工作的事，她明白是在暗示讓她幫佟彩芳。
何思為不是不幫，幫佟彩芳想個辦法創業，她也是有能力的，可是佟彩芳扶得起來嗎？
連秦宇凡是什麼人都看不出來，黎建仁給找了一個好的對象都拒絕，如果她真想不讓父母擔心，也不會做這樣的選擇。
現在為佟家做的事，何思為只當是還了當年佟長泉照顧她的情分，至于其他的，那就看佟彩芳自己了。
大過年的，回到家的時候，別人家都吃過飯了。
何思為把肉剁了又和的面，大年初一也要吃餃子，她和了一盆的餡，天氣冷把餃子凍上，吃的時候煮點也省事。
晚上煮過餃子，是要守歲的，外面也有鞭炮的響聲。
守歲是為了父母長命百歲，爸爸不在了，至于那個女人，何思為也沒有當過母親，所以早早的歇下了。
胡同里，李國梁找過來時，發現何家院子里一片漆黑，他再三確定沒有走錯，才上前敲門。
他是接了任務，回來匯報的，國平那邊讓他順便抽空看看何思為。
時間緊，他一會兒就要回南邊，車還等在胡同外面。
等了沒有兩分鐘，听到院子里有腳步聲傳來。
吱的一聲。
門打開了，李國梁說，“小何，沒有守歲啊？”
何思為先看到的是一身軍裝，但是她並沒有往沈營長身上想，以為像上次一樣是個小戰士，等听到聲音認出是李國梁後，她高興的叫出聲。
“李營長，怎麼是你啊？快進來吧。”
李國梁跟著她進了屋，一進來發現屋里冰冷一片，他皺著眉頭說，“怎麼沒有燒爐子啊？”
何思為給他倒了熱水，“住習慣了，平時在家里的時候也不多，燒爐子沒有人看著不多時就落了。”
李國梁想到小姑娘一個人生活，心疼道，“一個人是這樣，老爺子走後，家里也就你一個人了，這半年還好吧？听說你年前去我們那邊了，怎麼又不聲不響的走了？”
手里握著茶缸，暖意透過杯子慢慢傳到手上，又傳到身體，李國梁在這屋子里才感受到一絲暖意，心想回去得和國平說說，小姑娘的日子過的有些苦了。
何思為笑著說，“你們都有重要的事做，我過去幫不上忙，別拖你們後腿就好，正好醫院那邊藥材少，我在那邊忙了些日子，其實原本不打算去的，黎建仁他們學校組織過去，他就順便把我帶上了。”
李國梁知道這個，他坐在椅子上，小姑娘坐在炕沿邊上，兩人不過五六步的距離，他打量著對方，發現小姑娘瘦了很多。
他說，“一個人也要照顧好自己，這次國平讓我給你捎了點錢回來，你別舍不得花。”
看著他要掏兜，何思為攔住他，“李營長，你別拿了，我不能再收了，沈營長沒少給我錢，我這還有呢，錢夠花。”
李國梁笑著說，“都訂婚了，還弄的那麼客氣，他的錢不就是你的錢？夠花也收著，男人手里不能有錢，不然就去外面學壞了。”
何思為說，“沈營長不是那樣的人。”
李國梁哈哈大笑，掏出錢放到炕上，何思為也沒再暗暗有。
李國梁就是過來代戰友看一眼，看到何思為挺好，就起身走了，不過臨走之前，他說，“你寫封信吧，我給國平捎回去。”
何思為想說不用了，想到炕上的錢，遲疑了一下，說了聲好，讓李國梁等一下，她去寫信。
拿起筆，一時也不知道寫什麼，何思為最後落筆寫她在家里一切平安，讓沈國平照顧好自己，不用再惦記她，又說李國梁送來錢了，她不好多拒絕，怕李國梁多想，所以先把錢收了。
一頁紙沒有寫滿，何思為將信疊好，塞進信封遞給了李國梁，“李營長，麻煩你了。”
“都不是外人，麻煩什麼麻煩。”
一直把李國梁送到胡同口，看著人上車了，何思為才轉身往家里走。
李國梁回到車上，嘆了口氣，往胡同那邊看去，只看到何思為瘦弱的身子慢慢走進黑暗里，怎麼看怎麼覺得可憐。
何思為送走李國梁拿起炕上的錢，陷入了沉默。
總是想和沈營長拉開關系，卻又一次次受到他照顧、花著他的錢。
她得努力掙錢，哪怕國家政策總在變，她也得想辦法掙錢才行。
心里默默的做了決定，何思為裹著被子，腦子也在飛快的轉著，努力的想著1979年有什麼大的事情。
前世被生活蹉跎的她根本無心關注大事，況且在北大荒連隊那種地方，每一天活著都是煎熬，更不要說關注別的。
但是姜立豐對這些很關注，她隱隱記得女兒兩歲的時候，姜立豐在外面倒騰電子表，掙了錢，喝醉的時候還遺憾沒有早點去溫州那邊，不然現在早就是萬元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