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為從外面進來時,就听到姜立豐正在安排她和王桂珍先回連隊,留下兩個男職工,與先前他們預料的安排一樣。
姜立豐長相清秀,又是領導,渾身自帶一股干部領導的氣場,只要站在人群里,總會讓人第一眼就看到他。
並不是特別打眼,卻也是鶴立雞群,就像燥熱雜亂里的一股清流。
這時,病房里的人也看到何思為回來。
姜立豐甚至主動開口問,“思為,我父親找你什麼事?”
對上姜立豐臉上和眼里帶著的疑問,何思為明白,有些事並不是她看到的那麼簡單。
比如姜化成找她提親的事,事關自己終身大事,姜立豐真的不知道吧?
不,姜立豐知道,以他的性格,如果他不同意,姜化成不敢硬來。
但是此時,姜立豐卻裝做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也恰恰證明了姜立豐的品行不好,他躲在背後,至于事情成不成,都與他無關,他都是無辜被蒙蔽的那個。
再深入一些想,鄒家的事一步步發展到現在,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嗎?還是背後有一只手一直推動這件事,就拿姜家來說,盯上她之後,在鄒家這件事里做點什麼,如果能對何思為造成打擊,固然是好的,如果不成也沒有關系,反正對他們來說也沒有損失。
再仔細一想,鄒家纏上她,如果她出事了,那麼受益的只有姜家,她嫁入姜家,另一點還有受益的就是上大學的人,但是她嫁入姜家,並不妨礙她能上大學,所以最後可以排除有想上大學的人在背後搞鬼。
何思為冷笑,姜家人心思深,只怕鄒家得到消息,趕到這邊來,也是姜家在背後遞的信吧,只是現在她想到了,卻也難找到證據,姜家給鄒家遞信,也不會留下把柄,怕早就都處理干淨了。
想通這些,也不過是眨想的功夫,何思為面對姜立豐一臉的疑問,淡淡的說沒事,多一句也不說。
說了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把事情扯出來,丟人的是她,會讓人覺得她不知好歹。
甚至是公開和姜立豐叫板。
何思為不會這麼傻,因為姜家而壞了自己名聲。
姜立豐顯然對這樣的回復並不滿意,他又確認一遍,“真的沒事?”
落在外人眼里,誤以為姜立豐很關心何思為,甚至沒有站在自己家人那邊,做為一個領導,他這樣的作派也讓人信服,大公無私。
何思為說,“沒別的事,就是姜會計听說鄒家的事,關心的問我幾句。”
姜立豐說,“要不是我父親找到你,我還不知道他來了場部。”
說了一句私人的話題,姜立豐就立馬又將自己放回場長的位置,“好了,天也不早,你們兩個先回連隊,鄒根發這邊有場部盯著,有什麼情況會隨時通知你們。”
病床上的鄒根發顯然不滿意這樣的安排,但是又沒有出聲,緊抿著唇。
不知內情的人,只會覺得姜立豐能力強,能說服鄒根發。
何思為如今品出真相,反而好奇姜立豐給了鄒根發什麼好處,能讓鄒根發隱忍下來。
好奇歸好奇,何思為卻沒有去探究,她和王桂珍出了醫院,直接場部,找到了連里的拖拉機,看到小韓早就等在那呢。
小韓為人靦腆,用大家的話說就是個蔫巴孩子,平時見人不會說話,抓頭憨憨一笑,看著實在,所以雖然年紀小,但是讓他幫忙匯款郵東西,大家都很信任。
三人坐在車斗上,一路上王桂珍都在和小韓聊天,問他工作中有沒有什麼困難,又問他在場部有沒有什麼難題,擺出一副好領導關心下屬的作派。
平日里,在連隊里,王桂珍對每個人都是如此,哪家有事情,她會主動上前幫忙,到連隊里時間不久,大家對她的評價卻很高,也很認同她這個副連長。
一路上,何思為都背對著兩人,看著路邊的風景,隔著白楊樹帶,能看到綠色的莊稼,還有隱隱在莊稼地里露出來的人影。
仰頭看向天空,藍的清澈似可見底的天空,飄著幾朵白雲,不時還有不知名的鳥飛過。
北大荒的夏天,是美的。
處處透著生機,又帶著希望。
一望無際的原野,一度讓人忘記自己,似乎整個身體和思想,融化掉後融入進了大自然。
何思為閉上眼,鼻間是淡淡的芳草香,胸口突然就輕松了,只要活著,就好,其他一切根本不重要。
世上,沒有邁不過去的坎。
等回到連隊,何思為陰郁的心情一掃而光,王桂珍說了一路不覺得累,還不忘記過來安慰何思為不要多想。
何思為笑著說,“我不擔心,我沒有做過,我等著上面還我一個清白。”
王桂珍也笑了,她說,“大家都相信你,放心吧。”
之前,何思為一直遠著王桂珍,甚至面對王桂珍時,心情立馬就陰郁起來,如今何思為突然明白一個道理,她要天天面對王桂珍,總不能因為一個這樣的人,害的自己一直心情不好。
不喜歡就不喜歡,卻也沒有必要一直受她影響。
想開了,想明白了,面對王桂珍時,何思為的態度肉眼可見的變了。
王桂珍都察覺到了,而她回應何思為的是臉上的笑容又多了些。
生活就像一面鏡子,你對它笑,他回給我的就是笑。
人活著,總要想明白些,看開一些。
何思為去食堂打飯,看到了遲遲過來的黎建仁,這時食堂只有劉師傅在,何思為當著劉師傅的面,把白天在場部的事說了。
黎建仁驚訝,“鄒根發看著挺老實的,沒想到心思這麼深,想用這招壞你名聲,逼你嫁給他?”
何思為說,“他一口咬定是我晚上和人私會被他撞到,他才被打斷的腿,什麼事都不可能是他一個人說什麼就是什麼,他真想污蔑我,也得拿出證據來,沒證據,那就是污蔑。”
何思為和黎建仁說這事,也是在給黎建仁透消息,讓他穩住了,不要待听到這些而著急,又做出什麼來。
甚至有意暗示黎建仁,如果真是他打的鄒根發也不要著急,沒有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