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送親的當天,曹青給女兒的嫁妝並不多,只不過是一些廉價的衣服和首飾,他打算等女兒的生活安穩之後,再把自己打劫得來的錢財,一點點的交給女兒。
別說本來嫁妝就不值錢,就算價值連城,娥兒也不想要了,她已經心灰意冷。
娥兒無力的揮揮手,說道︰
“嫁妝什麼的,我就不要了,留給你們吧,你們只把我的人送回去就行了。”
晁流連忙吩咐兒子,把娥兒送走,如同送瘟神一般,巴不得娥兒立即消失。
晁流夫妻不是沒想過把娥兒交給官府,但他們擔心受到娥兒父親的報復,他們只是普通人,既不敢得罪土匪,也不敢讓官府發現他們和土匪有勾結,最穩妥的方法,只能把娥兒送走。
晁勝雖然舍不得把剛娶進門的媳婦送走,但他是平凡人,知道自己家里容不下土匪的女兒,不然,將有滅門之禍。
晁勝請娥兒上了馬車,他趕著馬車,從海陽向文登方向行駛。
一路上,兩人都不說話,到了吃午飯的時間,晁勝買了餅和水,遞給車廂中的娥兒,自己坐在車轅上,一邊趕車,一邊吃飯。
娥兒在車廂中坐著,根本吃不下東西,她心亂如麻,腦子中渾渾噩噩,只感到了無生趣。
幾個小時之前,她還和丈夫卿卿我我,你儂我儂,現在,二人雖然同乘一輛馬,卻已經和陌生人一般,曾經的溫柔纏綿,已經是過往雲煙。
晁勝家在海陽的北部,距離位于文登東部的黑熊山,大約有一百五六十里路,趕著馬車,七八個小時就到了。
二人從上午出發,到天快黑的時候,就趕到了黑熊山的山腳下。
到了山腳下之後,晁勝就不敢再向前走了,他擔心自己休了娥兒,娥兒的父親會殺了他,就算不殺他,把他關在山寨里,逼他和娥兒做山賊夫妻,也大是不妙。
晁勝停下馬車,請娥兒下車自己回山寨。
在樹林中躲藏的三胖子,看到晁勝向娥兒打拱作揖,是晁勝擔心娥兒現在不肯放他走,也擔心就算現在放他走,事後仍然會報復他們家,所以晁勝一直在哀求娥兒原諒他。
娥兒並不恨晁勝,她知道,晁勝只是個普通的平凡人,不敢擔當“窩藏土匪”的罪名,更何況,如果被人知道他娶的媳婦是個女土匪,那太丟臉了。
娥兒雖然不恨晁勝,但也不想跟他說話,她跟他,已經幾話可說了,三天的夫妻緣份已經盡了。
娥兒只是淡淡的請晁勝回去,她自己去山寨就行了。
等晁勝離開之後,娥兒並沒回山寨,而是想自殺,結束自己的生命。
她之所以想自殺,有三個原因。
第一個原因,是為了面子。
五天前,她興沖沖的離開黑熊山,誰都知道她去嫁人了,但現在卻被人休了,被掃地出門,灰溜溜的一個人回來了,任何一個女人,都丟不起這個臉,受不了這種打擊。
第二個原因,是因為她的父親。
她愛父親,但也恨父親,父親為了讓她嫁個好人家,可以費盡心機,但是,也因為父親是土匪,作惡多端,報應到自己的身上了,她不知道回去之後,如何面對父親,是恨他,還是愛他?
第三個原因,是因為感情。
她喜歡三胖子,但三胖子卻拋棄了她,一去不回,她喜歡自己的丈夫,但丈夫卻休了她,她感到自己是失敗者,沒有男人再愛她,她也不會再愛男人了。
生活已經毫無樂趣,不如一死了之。
娥兒就是懷著這樣復雜又失望的心情,才想自殺的。
三胖子又是驚喜,又是後怕。
他驚喜的是,娥兒已經不是別人的妻子了,是自由之身了,他以後就可以獨自擁有娥兒了。
他後怕的是,幸好他在此時下山離開,恰好遇到在此自殺的娥兒,如果不是他在這里,娥兒已經死了,兩人就會生離死別,陰陽兩隔。
娥兒說到這里,臉色慘淡,說道︰
“三哥,你別管我了,讓我死吧,我不想活了。”
三胖子連忙說︰
“別說傻話,我怎麼會不管你呢,以前,我是沒辦法,被官兵抓了,不能回來見你,現在我回來了,就不會再離開你了。”
娥兒搖搖頭,說道︰
“三哥,我不值得你再對我好,以前,我是黃花大閨女,現在,我已經做過別人的老婆,是殘花敗柳”
三胖子連忙捂住娥兒的嘴巴,他凝望著娥兒的眼神,真誠的說︰
“娥兒,我不許你這樣說自己!”
“在我心里,你永遠都是最純潔,最美麗的女孩子,我不在乎你做過別人的老婆!”
娥兒又是感動,又是愧疚,哽咽道︰
“三哥,我,我”
娥兒心情激動,一時說不出話來了,投入三胖子的懷里,嗚嗚嗚的哭泣起來。
三胖子抱著娥兒,輕輕拍著娥兒的後背,口中溫柔的安慰著娥兒,腦子中卻想著接下來怎麼辦。
現在,他可以帶著娥兒遠走高飛,不回土匪窩,但是,這樣一來,他和娥兒,只能過貧困的生活。
他想到了“趙少秋”承諾的賞金,只要他幫著趙少秋,把土匪窩端了,他就可以得到一筆賞金,用這筆賞金,開始他和娥兒的新生活。
他也想到了項林所說的話,項林會額外給他一百塊大洋,甚至幫他在市政府或者警察局安排工作,他就可以當官兵了。
還有那幫土匪,把他當奴隸毆打辱罵的丑惡嘴臉,他都記在腦海中,他要幫著官兵,消滅這伙土匪。
三胖子想到這里,決定暫時不帶娥兒遠走高飛,他要回去山寨,繼續執行趙少秋交給他的任務,消滅黑熊山這伙土匪,拿到賞金。
但是,他和官兵的計劃,不能讓娥兒知道,因為在他的計劃中,娥兒的父親曹青,也在被消滅的土匪之中,如果他殺了曹青,娥兒不會原諒他,所以,他不能讓娥兒知道。
他喜歡娥兒,但憎恨曹青,對他來說,殺曹青,和愛娥兒,並不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