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了,壞了!”
“是甦曜來了,甦曜來了啊!”
“快跑,快跑啊!”
眼見身邊同伴一個個倒下,面對那血腥的殺戮,冀州軍士兵們終于忍不住發出了一陣陣驚恐地尖叫,他們原本整齊的隊列瞬間土崩瓦解。
在這排山倒海般的沖鋒面前,他們完全喪失了抵抗的勇氣,只想盡快逃離這可怕的戰場。
“別跑,別跑!”
“穩住,都給我穩住啊!”
程奐眼見局勢失控,聲嘶力竭的大喊試圖穩定軍心。
然而,在這混亂的戰場上,他的聲音根本傳不出去,很快就被淹沒在一片嘈雜的喊殺與哭喊聲之中。
深深的恐懼籠罩在他的心頭,而與之相對的則是突然精神一震的張 與 義等人。
“哈哈!”
“援軍來了,大將軍來了!”
“兄弟們,跟我沖呀!”
張 大笑一聲,揮舞長槍,身先士卒的發起反擊。
而在戰場另一側的不遠處, 義也不甘示弱,率領著他的涼州精騎向著甦曜沖來的方向發起急攻。
在沖鋒的路上,他還沒忘大聲提醒,讓兵士們看好自己的胳膊,一定要確保之前發的“紅袖章”佩戴完好,以防被甦曜的友軍誤傷。
“放心吧校尉,咱們一早就帶好了!”
“殺呀,報仇的時候到啦!”
涼州騎士們士氣高漲,紛紛響應主將的號召,揮舞著手中的武器,發起凶猛的反擊。
在這兩面夾擊之下,程奐本來穩固的陣線頓時崩潰,士兵們四散奔逃,戰場上到處都是潰散的士兵和倒下的尸體。
“完了,全完了……”
耿武喃喃自語,臉色慘白。
他站在小丘上,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大軍在甦曜的鐵騎下土崩瓦解,心中滿是絕望與憎恨。
耿武萬萬想不到,那甦曜的援軍竟來的如此之快,根本不給他平定張 和 義的機會。
只差一點點,就只差一點點啊!
“我二十萬大軍啊!”
“難道就要這樣煙消雲散了嗎?!”
“蒼天待我何薄哉!”
——“不要放棄!咱們還沒有敗!”
就在耿武滿心絕望之時,沮授一把拉住他,搖晃道︰
“長史你且看,程奐的親軍還在戰斗,跑的都是那些新兵!”
耿武順著沮授所指望去,只見那亂哄哄逃散的人群後,就在程奐身邊,防線最核心的部位,仍然有數以千計的披甲戰士們緊密簇擁,組成一道堅不可摧的人牆。
他們手中長槍林立,盾牌相接,在突襲而至鐵騎面前,竟奇跡般地穩住了陣腳。
“殺!”
“全體都有,有進無退,擅闖防線者,殺無赦!”
程奐咬牙切齒,厲聲大喊。
在他指揮下,數千鐵衛槍戟如林,面對友方亂軍的沖擊,他們果斷出手,一槍一個,把那些驚慌失措的潰兵們戳得是人仰馬翻。
“後退者死!殺無赦!”
終于,在他們的鐵血鎮壓下,潰兵們是滿臉絕望,紛紛改變方向,繞著大陣逃跑,很快就在這防線之前讓出了一片空地。
而在那里,甦曜是橫刀立馬,緩緩停下了腳步︰
“有點東西啊。”
“這就是冀州軍的主力嗎?”
是的,主力。
冀州軍二十萬大軍,自然不會全是些臭魚爛蝦的玩意。
在那些一觸即潰的新兵背後,每位大將都有一些自己統領的精兵死士。
如 義的八百西涼鐵騎,還有張 那八千步卒中也有兩千余核心老兵,是隨他南征北戰多年的精銳。
在戰場上,這些人既是破陣鋒銳,也是中流砥柱,他們打最狠的仗,啃最硬的骨頭,一向都是扭轉乾坤的關鍵。
方才,張 之所以能堅守如此之久,便是這些老兵在發揮定海神針的作用。
此刻程奐身邊這三千鐵衛,亦是這般身經百戰之輩,是冀州軍的核心家底。
最初,他磨嘰了那麼久才過來,就是為了把各營的精銳老兵都聚集過來,以防萬一。
這股力量他輕易不會出動,在剛才,他也一直都是靠那些尋常的士兵來消耗圍攻張 等人,只有在最危險的時候,他才出動一波用來解圍。
而現在,這股精銳力量已然成了耿武等人最後的希望。
面對突襲而至的甦曜,他們將構成最後一道防線,死守自己的榮耀。
“甦賊!你休得猖狂!”
程奐沉聲大喝︰
“有本事的話,你就來沖我大陣罷。”
“且看你還能不能像上次破營一樣,踏過我等的尸骨!”
“這不知天高地厚的雜碎!”
典韋怒啐一口︰
“大將軍,請下令吧!”
“我軍士氣正盛,典某願為先鋒,擒殺此賊,為我大軍開道!”
“典將軍不可大意啊!”
趙雲連忙勸說︰
“賊軍陣容嚴整,盔甲精良,又置死地而後生,此刻貿然沖鋒,恐有閃失。”
“有我等在此,還能有何閃失?”
典韋瞪眼說︰
“莫非趙將軍認為,咱們突破不了嗎?”
“典將軍莫急。”
趙雲深吸了口氣︰
“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且不說我軍長途奔襲至此,將士們已略有疲憊。”
“就說兩軍防護,我們就不佔上風。”
“以輕騎硬沖鐵衛大陣,固然得勝,必也損失慘重,得不償失也。”
輕騎,沒錯。
由于事出突然,為了盡快救援張 等人,甦曜下令輕裝突進,這才趕在這關鍵時刻抵達。
至于那笨重的鐵甲重騎們,自然是腳程上根本就趕不到的了。
也因此,甦曜才在這群甲士前停下了腳步。
“哈哈!”
“機會,有希望!”
遠遠的,望見甦曜止步,耿武這才回神,剛剛一片混亂中,自己都忘了手中還有這個王牌。
不過,這也不能完全怪他,畢竟一介文人出身的耿武,他更多時候就是只看人數和將領,根本不去深究下面兵士的構成。
只要你能打贏仗,那怎麼都好。
打不贏,那你就是廢物,是窩囊!
簡單,直接,一目了然。
現在,看到之前一直勢如破竹的甦曜終于止步,耿武立刻精神頭上來了︰
“快快快!”
“把咱們的預備役都壓上去!”
“給我包圍起來,狠狠的教訓那個姓甦的小子!”
“斬殺甦賊者,賞千金,封萬戶侯!”
耿武扯著嗓子嘶吼,帶著幾分孤注一擲的瘋狂。
不但沮授瞪大了眼楮,他身邊剛剛那些惶恐不安的親兵將士們,听聞這重賞承諾,也有不少人眼中重新燃起瘋狂的戰意。
作為屏護耿武的中軍力量,他們皆是耿武親信,是全軍的總預備隊,雖然戰斗力可能不如張 義等人的野戰軍,但卻更加忠心可靠。
即便是之前程奐大戰張 的時候,耿武都把這支力量捏在手里,沒有輕易放出去。
如今,眼見甦曜騎軍受阻,停下了腳步,即便是他也本能的察覺到了戰機,當即投入了預備隊,做最終決戰。
在他的命令下,上萬中軍方陣快速移動,他們一邊驅趕四散而逃的潰兵,一邊如泰山壓頂一般,自斜後方向漢騎們包抄而來。
“沖啊!”
“斷了他們的後路!”
“長史說的對!他們的騎兵只要跑不起來,那就是咱們步卒的天下了!”
中軍帥旗之下,耿武大聲呼喝,親領大軍來合攏包抄。
“大將軍,敵軍勢大,我等還是暫且突圍,然後迂回再戰吧。”趙雲靠近甦曜,急切說道。
趙雲深知,輕騎不可久戰,當發揮機動優勢,展開連綿不絕的攻勢,打擊敵人的弱點,才是上上之選。
然而,面對這洶涌而來的敵軍,甦曜不懼反笑︰
“子龍言之有理。”
“不過,此等雜魚,又何須迂回再戰?”
“諸君,且隨我沖殺上去,讓他們好好知道我等的厲害!”
甦曜馬槊一指,隨即縱馬疾馳。
不過這一次,他沒有沖向面前排列整齊的三千甲士,而是直奔包抄過來的上萬中軍。
就在那旦夕之間,甦曜敏銳的察覺到了耿武中軍的弱點。
他們雖人多勢眾,雖然士氣可嘉,但戰斗力顯然稍遜一籌。
而更關鍵的是,這些人在奔跑中,由于要驅趕潰兵,其陣型很難保持嚴整。
這一點,在普通人眼中也許不是很明顯,但在甦曜眼中,那則是千瘡百孔,全是破綻。
于是乎,甦曜一馬當先,如同一道赤色的閃電,直插耿武中軍的側翼。
“什麼?!”
“糟了!”
“擋住他,快擋住他!”
當先的冀州軍戰士們發出一陣驚呼,紛紛站定腳步,舉槍迎敵。
然而,甦曜豈是他們能擋?
那長的離譜的馬槊後發先至,寒光一閃便已劃過為首三名冀州軍士兵的胸膛。
三人瞪大了雙眼,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情,口中鮮血狂噴,身軀如斷了線的風箏般向後飛去,瞬間在冀州軍的陣列中砸出一個缺口。
甦曜趁勢催馬,座下神駿長嘶一聲,前蹄高高揚起,緊接著騰空一躍,重重砸向敵陣。
本就被那三人撞了個七葷八素的冀州軍戰士們,突然又被這戰馬踩踏,一時間哀嚎迭起,站立不穩。
而與此同時,甦曜手中馬槊再次舞動,其如蛟龍出海,橫掃千軍,頓時帶起一片腥風血雨。
那槊尖劃了個圓,其所到之處,這些耿武的中軍將士根本無法抵擋,紛紛被掃倒在地,鮮血四濺。
漢軍將士們見主帥如此勇猛,士氣大振,齊聲吶喊著緊隨其後,如洶涌的潮水般沖入敵陣。
典韋更是興奮得狂吼,手中大刀舞得密不透風,緊跟著甦曜狂奔,將周圍數名敵人擊飛,所經之路,尸橫遍野。
“穩住!不要亂!快把缺口堵起來!”
耿武在陣中望見甦曜如此神勇,心中驚怒交加,忙揮舞武器狂喊。
然而,他的命令在混亂的戰場上收效甚微。
這自然不僅僅是因為戰場吵雜,聲音無法傳遞的緣故。
堵塞缺口,乃是步兵作戰的基本功,每個前線的將士都知道怎麼行動。
可正所謂知易行難,面對甦曜的雷霆攻勢,士兵們內心的恐懼早已如洪水般泛濫。
近處的人眼睜睜看著同伴在甦曜的馬槊下如螻蟻般被屠戮,雙腿發軟,連武器都握不穩,又如何奢談去執行封堵缺口的命令?
有那基層軍官狂呼大喝,試圖鞭笞士兵奮勇向前,結果他還沒喊兩句,甦曜就已殺至其面前。
馬槊帶著呼嘯的風聲,在空中劃過一道凌厲的弧線,直接透體而過,將其貫穿,然後高高挑起,拋上天空。
這一幕如一道晴天霹靂,將附近敵軍殘存的抵抗意志一舉摧毀。
原本還在猶豫掙扎的士兵們,此刻再也顧不得什麼軍令與榮譽,發了瘋似的四處奔逃,互相推搡踐踏,場面混亂到了極點。
遠處的人不明就里,近處的人則是拼命狂奔,在甦曜的帶領下,漢騎們摧鋒陷陣,所向披靡,竟一口氣將這上萬中軍打了個對穿,破陣而過。
“哈哈!”
“爽!”
甦曜回過頭來,看著身後被沖得七零八落、如喪家之犬般的冀州軍,暢快大笑。
他將馬槊高高舉起,槊尖上的鮮血順著槍桿緩緩滴落,大喝道︰
“再來再來!”
“隨我沖鋒,咱們片甲不留!”
“殺!”
漢軍們听聞主帥號令,士氣愈發高漲,其呼喊聲震得大地都微微顫抖。
嗚——
嗚嗚——
在一陣悠揚的號角聲中,漢騎們回過頭來,喊著整齊劃一的口號再次沖入敵陣,如同下山的猛虎,勢如破竹。
一次,兩次,三次。
在甦曜的帶領下,漢軍騎士們沖鋒往復,瘋狂的踐踏敵軍。
第一次沖鋒時,在耿武的努力下,這些中軍將士尚還算能保持些不錯的陣型,只是慌亂中被甦曜等人殺傷了數百人。
而到了第二次沖鋒,敵軍膽戰心驚,甦曜更是在亂軍中找到了敵將耿武的身影,直奔而去,斬將奪旗。
耿武見甦曜如凶神惡煞般沖來,驚得大呼小叫,調來周圍所有親兵企圖保護自己。
數百親軍將士們肩並著肩,高舉著長矛與盾牌,列出龜甲陣試圖阻擋甦曜的腳步。
在他們看來,嚴密的防御是可以抵擋那個瘋子的。
之前程奐的鐵衛不就讓他們止步了嗎?
然而,他們卻不知此一時彼一時也。
面對三千鐵衛,甦曜考慮的是手下兵士們的傷亡,不想無謂硬拼。
而他們數百甲士親兵,明確的保護主將,甦曜就很有興趣來試上一試了。
“雜魚,去死!”
甦曜一騎當千,戰馬奔騰中,長槊脫手而出,地朝著龜甲陣最前方的士兵刺去。
那長槊裹挾著千鈞之力,瞬間穿透了數層盾牌與長矛,在它們的間隙中穿過,一口氣將三個士兵串在了一起。
前排的士兵來不及發出慘叫,便被巨大的沖擊力帶得向後飛去,重重的砸在身後的親兵身上,那長槊透體而過,竟然又戳死了五六個人。
這些人就像糖葫蘆一樣,被串在一起,倒在人群中,鮮血橫流。
而在他們沖擊力下,更多的人是東倒西歪,躺了一片,直接讓他們的龜甲大陣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
如此機會甦曜自不會錯過。
他雙腿一夾馬腹,抽出腰間對劍,驅馬直入缺口,左右開弓,那是瘋狂砍殺。
敵兵不及反應,頓時又是近十人慘遭梟首,大好頭顱直沖天際。
“瘋子!瘋子!”
“快攔住他,快擋住他!”
“給我把他拽下馬來!”
眼見甦曜越來越近,耿武手腳冰冷,發狂似的大叫。
然而,那些被恐懼籠罩的親兵們,即便听到了主將的命令,卻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們的雙腿好似被釘在了地上,無法挪動分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甦曜如入無人之境,在人群中肆意砍殺。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殺神。
以一人之姿,單騎直沖他們數百人的大陣,竟然還能這般瘋狂砍殺。
現在這些人,能老老實實的站在這里,努力維持陣型就已經是堪稱上勇之士了。
再讓他們出去拼命,實在是強人所難。
顯然,耿武也看出來了,自己站在這里,怕只有等死而已。
在濃濃的恐懼下,不甘引頸就戮的耿武大吼一聲,扭頭就跑,這一下可就壞了菜了。
本來吧,面對這嚴密的大陣,甦曜就是拼了命的砍,想殺到他身邊那也要最少砍死最少上百人才行。
不得不說那可真是個體力活,想殺他還真沒那麼簡單。
大概率沖殺一陣後,甦曜就會反身回去,帶領騎士們先去捏軟柿子再說。
結果他這一跑,那就如同推倒了多米諾骨牌,耿武這一跑,原本就搖搖欲墜的中軍陣型瞬間徹底崩潰。
士兵們見主將逃竄,哪還有心思抵抗,紛紛丟盔棄甲,四下奔逃。
冀州軍的中軍如同一盤散沙,被漢軍鐵騎肆意踐踏自不必說,那逃跑的耿武難道就能逃得性命了?
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雜魚休走!”
甦曜縱馬狂追,在混亂的戰場上縱橫馳騁,攆的耿武滿地亂跑。
耿武在亂軍中左沖右突,神色驚恐,狼狽不堪。
他不時回頭張望,看到甦曜緊追不舍,越來越近,心中亦是愈發慌亂,雙腿發軟,幾乎要從馬上跌落。
“快,給我攔住他,給我攔住他啊!”
“我是大帥,快听我的,攔住後面那家伙,重重有賞啊!”
逃亡中,耿武疾聲大喊,希望鼓動周圍兵士攔阻一下甦曜。
然而,那些四散奔逃的士兵早已自顧不暇,哪還有人听從他的命令?
大帥?
你都逃跑了,還大什麼帥?
現在就是天王老子來,也別想讓爺上去送死!
逃跑的兵士,不但沒有听從耿武的命令,反而默契的躲開,讓條路出來,避免被那倒霉催的波及。
絕望中,耿武拼命催馬,瘋狂鞭撻,企圖再盡可能多的提速。
然而,事與願違。
馬術不精的耿武不但沒能加快戰馬的速度,反而激怒了馬匹,戰馬接連吃痛下前蹄高高揚起,發出一聲長嘶,隨後不受控制地原地打起轉來。
耿武猝不及防,瞬間跌落馬下,摔了個七暈八素。
他剛剛掙扎著想要爬起,就見一道寒芒迎面而來。
下一刻,他便再次天旋地轉,人頭沖天。
就這樣,甦曜沒有給他任何廢話的時間。
二十萬大軍統帥,冀州軍長史,耿武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