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縣,司馬宅。
司馬朗面對族中長輩的質疑和反對,心中壓力倍增,但卻沒有輕易放棄。
因為司馬朗很清楚,自己在這里推行“限武令”不僅僅是為了響應甦曜的政策,更是為了家族的長期利益和國家的長治久安。
只見司馬朗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從祖伯,各位長輩,朗明白大家的擔憂,但是,還請諸位想一想。”
“大將軍甦曜,乃當世人杰,百戰百勝赫赫兵威,誰人能擋?”
“如今他已將三河之地盡收掌中,朝廷的權威正在逐步恢復,我們如果繼續私藏兵甲,不僅會觸犯律法,還可能被視為對抗朝廷的叛逆之舉。”
“到那時,司馬氏數百年的基業,恐怕才真的會毀于一旦。”
——“胡說八道!”
另一位老者,司馬朗的五爺,听到司馬朗如此不听老人言,也站了出來,狠狠地將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杵,大聲吼道︰
“什麼百戰百勝,什麼赫赫兵威?”
“你和那甦曜,不過都是乳臭未干的小子,懂什麼天下大勢,懂什麼家族興衰!”
“現在不過打贏了幾場勝仗,天下都沒平定,就急火火的對咱們這些忠良世家下手,如此毛躁,怎是人君之相?”
“你個不靠譜的小子也是如此!”
“人家給你封了個大官,你就忘乎所以了是吧?”
“去,你給我滾蛋,把你父司馬防叫來,老夫我倒要問問他,怎麼教出你這麼個胳膊肘往外拐的狗東西!”
司馬朗被罵的是狗血淋頭,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要知道,往日他在族中可是受眾人著名的天才,不說眾星捧月,那也是走到哪里都被夸到哪里的。
如今,他以弱冠之齡,就一步登上從三品比兩千石的左都副御史之位,衣錦還鄉,宣達朝廷政令,結果卻被族中長輩這般斥責辱罵,心中難免五味雜陳,滿滿都是委屈和苦澀。
但是,他深知此刻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事關家族走向,必須穩住局面。
于是乎,司馬朗深吸一口氣,長施一禮,再次誠懇地說道︰
“從祖伯,諸位長輩,朗絕無胳膊肘往外拐之意,更不敢忘乎所以。”
“大將軍推行‘限武令’,絕非恣意妄為,而是為天下蒼生著想。”
司馬朗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眾人,繼續說道︰
“如今大漢分崩離析,各地豪強割據,戰亂頻仍,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若不加以整頓,任由私兵泛濫,只會讓局勢愈發混亂,最終受苦的還是天下百姓,我們司馬氏又豈能獨善其身?”
“至于五爺擔憂的自衛問題,如今大將軍已在各地設立衛所,加強治安管理,保障百姓的安全。只要我們遵紀守法,配合朝廷的政策,又何懼他人的威脅?”
“再者,大將軍甦曜胸懷大志,平定叛亂,開倉放糧,推行均田,武勇謀略皆當世頂尖,有不亞于世祖之能。”
“及至如今,面對這限武令,我等世家,只需要在限期內上交甲兵,朝廷就不會降罪,這是何等的寬容與仁義?”
“我司馬氏世受漢恩,理應為國效力,順應大勢,協助大將軍完成這一偉大的使命。”
“而若是逾期不交,再被查實,那可就全部要以謀逆罪論處啊!到時候,咱們司馬氏上上下下數百口人,都得跟著遭殃。家族傳承數百年,難道要因為這些私藏的兵甲,毀于一旦嗎?”
周圍的長輩們听了司馬朗這番話,臉上的神情也開始有了變化,不少人露出了思索的神色,不少人還紛紛議論起來。
有的人支持司馬朗,認為他所言在理;而有的則仍然固執己見,覺得交出兵甲太過冒險。
一時間場面陷入僵持。
司馬朗見狀,連忙趁熱打鐵︰“從祖伯,咱們司馬氏世代為官,一直以忠義為本,如今正是我們踐行忠義的時候!”
“主動上交兵甲,既能順應朝廷的政策,又能為家族贏得一個光明的未來,有何不好?”
“大將軍甦曜向來賞罰分明,對于積極配合他的人,從來都不會虧待,他對孫兒的破格提拔就是明證。”
“而一味的推諉搪塞,今日孩兒便是幫助遮掩過去了,那大將軍可還有一支無孔不入的錦衣衛在,倘若被他們揭發出來,別說孩兒沒有辦法,就算父親回來,又能如何?”
這番話如同一記重錘,敲在眾人的心坎上。
原本固執己見的幾位長輩,臉色也變得陰晴不定。
尤其是司馬朗提到的錦衣衛,讓眾人心中都涌起一絲寒意。
雖然這錦衣衛組建時間不長,但卻已是初露崢嶸,不可小覷。
即便遠在這溫縣鄉里,他們也知錦衣衛凶名。
“可是那督辦司空大案的錦衣衛?”
司馬朗五爺听到“錦衣衛”三個字,臉上的怒容瞬間消散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覺的懼色。
“正是!”司馬朗見狀,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趕忙繼續說道,“從祖伯,錦衣衛行事雷厲風行,手段狠辣,連朝堂上的高官都敢調查彈劾,比昔日司隸校尉也不遑多讓。”
“此番您道我為何先來咱家收繳兵甲?那就是錦衣衛已收到線報,大將軍,大將軍命我先自行處理,若咱們司馬氏不能主動配合,一旦被錦衣衛介入,後果不堪設想啊!”
這話一出口,族中長輩們面面相覷,一時無人再敢出聲反駁。
過了許久,司馬朗二爺長嘆一聲,緩緩說道︰“罷了罷了,伯達,你既然心意已決,我也不再阻攔。”
“只是這兵甲一交,家族往後的安危,可就全仰仗朝廷和那甦大將軍了。”
司馬朗心中一喜,知道此事已成,連忙再次行禮︰
“從祖伯放心,只要咱們奉公守法,甦大將軍定會護佑我司馬氏周全。況且,如今大漢正處多事之秋,唯有朝廷安定,家族才能繁榮昌盛。”
在司馬朗的堅持與勸說下,司馬氏家族最終決定上交私藏的那些兵甲,只保留了有限自衛範圍的內普通刀劍武器。
消息傳出,河內郡其他世家大族紛紛震動。
原本還心存僥幸的他們,見司馬氏都已照做,也不敢再有絲毫拖延,陸續將自家藏匿的兵甲交出。
河內司馬家移交兵甲非常順利,河東衛家上交兵甲同樣也沒有拖沓。
就這樣,接下來司馬朗馬不停蹄,乘著車駕每日奔波在三河之地的各個世家豪強的宅邸之間,督促他們上交私藏的兵甲,配合朝廷的清田和人口普查工作等。
然而,並非所有世家都像司馬和衛家這樣干脆配合,總會有些看不清形勢的人企圖逆行。
對于這些人,在言辭不能教化後,司馬朗果斷將他們的名單交給了錦衣衛。
然後很快的,錦衣衛的緹騎便迅速出動。
他們按圖索驥,如鬼魅般穿梭于三河之地的大街小巷,目標直指那些抗拒“限武令”的世家。
“開門——錦衣衛查案!”
一夜之間,整個三河之地風聲鶴唳。
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世家豪強們,在睡夢中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當他們睡眼惺忪地打開門,看到的是一群身著飛魚服、腰佩繡春刀的錦衣衛,冰冷的刀光在月光下閃爍,映照著他們驚恐的面容。
“爾等私藏兵甲,違抗朝廷‘限武令’,罪不容誅!”為首的錦衣衛長官冷冷地說道,其聲音如同寒冬的北風,讓人不寒而栗。
那些世家豪強們還想狡辯,說什麼無罪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