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心急如焚,快速地轉動腦筋,目光急切地在四周觀察,尋找著破局之法。
忽然,兩人幾乎是同時的看到街邊有一處堆滿了干草的小屋,心中頓時有了主意。
“公與!”
審配壓低聲音,對身旁的沮授說道︰
“你看那些倉庫,我們可派人繞到側翼,點燃干草,制造混亂,以此吸引敵方弓弩手的注意力,再趁機發起沖鋒。”
沮授聞言點了點頭︰“我亦有此意也,不過咱們人手有限,須得謹慎行事才好。”
“沒錯,我親自去!”審配堅定點頭。
很快,二人就分工明確,審配挑選了十余名身手矯健、行動敏捷的家兵,與他們一起帶著火石等點火之物,準備悄悄朝著倉庫的方向摸去。
與此同時,沮授則指揮剩下的家兵,假意沖殺,制造混亂,掩護審配的行動,然後繼續利用掩護物,堅守原地,與敵方弓弩手對峙,等待時機。
“殺啊!”
只听一陣喊殺聲後,沮授命人舉著門板、木板等物突然沖殺。
前方守兵一見頓時又是一陣密集箭雨射來。
頓時,就又數名家兵哀嚎著倒下,突圍立刻失敗,人群紛紛退回掩護。
不過趁著守兵裝填的空檔,審配已帶著那十余名被選中的家兵,穿過混亂的街道,去往對面。
他們一路上下小心翼翼地避開敵人的視線,假裝成逃跑的士兵,躲避可能的射擊。
不久後,他們終于抵達了倉庫附近,點燃大火。
“不好,他們放火了!”
濃煙滾滾而來,敵方弓弩手的隊長發出一聲驚呼,原本專注于射擊的弓弩手們,也紛紛將目光轉向了起火的方向,一時間,眾人的表情都變得極為難看。
沮授見狀,知道時機已到,他猛地站起身來,揮舞著長刀,大喊沖鋒。
家兵們齊聲吶喊,士氣大振,如潮水般朝著敵方弓弩手沖去。
“射擊,射擊,攔住他們!”
弓兵隊長大聲呼喊,然而濃煙滾滾中,原本精準的射擊變得雜亂無章,很快就被拉進了距離。
見勢不對,弓兵隊長大聲呼喝的帶著一部分人拔出腰間短刀,上前抵抗,企圖為友軍後撤創造有利條件,但一切都為時已晚。
在沮授的帶領下,家兵們憑借著勇猛的沖鋒和頑強的斗志,迅速沖破了他們的防線。
審配更是身先士卒,在激烈的戰斗中,還被流矢射中手臂,亦是渾然不覺,依舊奮力廝殺。
經過一番苦戰後,家兵們終于成功擊退了敵方弓弩手,打開了道路。
但是與此同時,他們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不但幾乎人人帶傷,更又有不少家兵倒在了血泊之中。
“正南,沒時間緬懷了,我們必須趕快走!”
心知時間緊迫,審配強忍著心中的悲痛,一揮手︰“走!去城門!”
接下來,沮授和審配帶領著身邊越來越少的家兵朝城門方向沖去。
一路上他們的身影在彌漫的硝煙與火光中時隱時現,身邊到處都是高邑城百姓們絕望的呼喊,還有那不斷肆虐的火焰與混亂。
終于,城門近了。
高邑城南門那高大的城門已在眼前浮現。
“走這邊!”
沮授大手一揮︰
“大路上都是守軍,咱們只有穿過這里才行。”
眼前是最後一條小巷,穿過去將直接抵達門下。
與城中被閔純鼓動的那些散兵游勇不同,南門守將並非愚忠之人,雖未直接加入他們的聯盟,但其世家出身,大家多少都是沾親帶故。
兩人深信,只要拿出韓馥的人頭,那守將必會痛快開門。
屆時,甦曜大軍便能順利入城,一舉平定眼前這混亂的局面。
然而,命運似乎總愛開玩笑,就在他們剛剛踏入小巷之時,四周突然涌出一群人,將他們的去路徹底截斷。
為首的,竟是閔純本人。
只見他滿身血污,眼神中透著瘋狂與決絕,明明是個文官出身,但其手持大刀,面色凶狠,簡直就像是頭發狂的野獸。
“沮授!審配!你們以為能逃得掉?”
“想要引那甦賊來滅我?做夢!”
“今日便是爾等的死期!”
閔純沙啞的嗓音中充滿著濃濃的恨意。
在他身後,不但有那些受傷的親兵和召集起來的散兵游勇,更有些雙目發紅的地痞流氓和城中亂軍。
“只要殺了他們!”
“我的財寶,郡守府的財寶,都是你們的!”
“噢噢噢噢噢!”
在閔純的鼓動下,亂軍們發出一聲聲狂熱的呼喊。
正所謂財帛動人心,本來只是小打小鬧的亂軍們,突然得到了閔純允許他們洗劫世家宅邸還有郡府府庫的承諾,頓時,城外的大軍在他們眼中都不那麼可怕了。
他們不過小蝦米而已,搶了錢,或是往家里一埋,或是趁著之後陷城的混亂逃出生天,那些鼻孔朝天的人上人們又能奈他如何?總不能當真在城里掘地三尺吧。
于是乎,被錢財迷了眼楮的烏合之眾瞬間紅了眼,嘶吼著朝沮授和審配等人撲了過去。
他們眼中閃著貪婪的光芒,好似眼前的敵人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串串行走的錢幣。
“哈~公與,今日我等怕是要血濺此地了”
審配握緊手中長刀,卻是發出了一聲長嘆,沮授則是臉色鐵青,一言不發。
沒有說話的時間了。
敵兵已蜂擁而至。
沮授和審配迅速背靠背站定,手中兵器閃爍著寒光,與身旁傷痕累累的家兵們一同直面如潮水般涌來的亂軍。
審配怒吼一聲,率先沖入敵陣,沮授也揮舞武器,親自作戰。
家兵們雖已疲憊不堪,但在兩位主君的激勵下,亦是爆發出了最後的力量,吶喊著與亂軍展開殊死搏斗。
閔純站在後方,看著混亂的戰局,冷哼一聲︰
“殺,給我殺!”
“叛徒一個都別放過!”
在他的鼓動下,亂軍們愈發瘋狂,全然不顧自身安危,前赴後繼地朝著沮授等人撲去。
一時間,狹窄的小巷中喊殺聲和兵器踫撞聲交織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之氣。
突然間,一名身形魁梧的亂軍手持大斧,瞅準時機,朝著審配猛劈而下。
那斧子,又快又準,眼瞅著就要將審配當場格殺。
就這時,一個家兵突然大叫一聲沖上前來,一把推開審配,然後自己狠狠的挨了這一擊。
鮮血四濺中,審配來不及驚呼感慨,左手撐地保持平衡,右手直接趁那斧兵力氣用老,武器未收之際,長刀刺出,直中其腹心,為其心腹報仇。
然而,還沒等他抽出長刀,又有幾名亂軍圍了上來,長槍短刀齊出,審配狼狽不堪,左擋右格,在地上滿地打滾,也無法避免身上多了又一道的傷口。
審配陷入絕境,沮授這邊同樣也沒有多好。
他的手臂被一名亂軍的匕首劃傷,鮮血順著手臂流下,染紅了劍柄,但他仿若未覺,依然揮舞手中武器,拼盡全身力氣對抗來敵。
若非身邊親信將他拽回人群,保不齊下一刀沮授就斃命當場。
眾人齊心協力,拼死抵抗,可奈何亂軍人數實在太多,包圍圈越來越小,他們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家兵們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原本還算緊密的防線出現了越來越多的破綻。
“受死吧,受死吧!”
“為韓使君報仇啊!”
閔純疾聲大喊,竟是提著大刀沖上前去。
在他看來,沮審二賊已死到臨頭,眼下正是他為韓馥報仇的絕好時刻。
還有什麼是比手刃仇敵更好的事情嗎?沒有!
喊殺聲中,閔純越跑越快,他的腦海中沮審二人身死的一幕不斷的閃過,勝券在握的他已經在思考要用何種方式處死兩人了。
結果,就在這時.
嗚——
嗚嗚——
悠揚的號角聲刺破天際。
緊接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
閔純正滿心殺意地沖向沮授和審配,听到這聲音,腳步猛地頓住,臉上的得意瞬間被驚恐所取代。
閔純不可置信地轉過頭來,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不知何時,城池竟已是大門洞開,在城門口的位置,只見一面血紅的“甦”字軍旗在風中烈烈作響,在旗幟下,那是鐵騎如潮,好似巨龍出水,霸氣的宣告著他的末日。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
閔純大聲嘶吼,緊握武器,驚恐地瞪大雙眼,望著那為首的甦曜,騎在馬上威風凜凜,仿若戰神臨世,整個人都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他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經攔住了賊人,為什麼甦曜這麼快就來了?
但沮授等人卻是長出了一口氣,露出劫後余生的笑容。
“太好了,咱們終于熬過來了。”
面對沮授的感慨,審配也是握著武器點了點頭︰
“是啊,元皓果然不負眾望。”
元皓,田豐也。
且說在他們這些投降派的人得知計劃暴露後,當即是展開行動。
除了沮授和審配突襲郡守府捉拿韓馥外,田豐也帶了一波人直接去說降城門的守將。
那守將不過是個中人之姿,優柔寡斷,在城外甦曜大軍的壓力下,田豐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在城頭與他一番舌戰後當即說的那守將是啞口無言,冷汗直冒,內心防線徹底崩潰,乖乖開門獻降,迎甦曜大軍入城。
倒不如說,這會兒大軍才進來,那還是因為外面大軍動員需要時間,方才又拖了些時候,不然的話,甦曜怕是早就神兵天降,把這些雜魚一波推平了。
不過,現在時候也不晚。
就在閔純絕望的驚呼聲中,鐵騎滾滾而過,忠誠的親兵也好,貪婪的亂軍也罷,在這一刻眾生平等,全部都成為了鐵騎腳下的亡魂。
甦曜一馬當先,飛馳而來,只見寒光一閃,那堂堂冀州二把手的別駕閔純就被馬槊貫穿了心腹,與他身後的眾兵士們被串在一起,被一掃上天。
遠遠望去,只見閔純的身體與四五個兵士們一同,被高高拋起,在烈日下劃出一條弧線然後又重重落下,連一句遺言都來不及說便含恨而死。
主將如此,其他雜兵們的結果更是可想而知。
面對甦曜的鐵騎,他們驚慌失措,抱頭鼠竄。
然而,在這狹窄的小巷里,又能逃到何處?鐵騎縱橫,所到之處,皆是慘叫與哀號。
混亂中,一些亂軍被擠倒在地,被同伴和戰馬無情踐踏,瞬間沒了氣息。
“饒命!將軍饒命啊!”
“俺們投降,俺們投降了!”
自知力不能敵,眾亂軍是紛紛跪地求饒,以期苟命。
然而,甦曜面色冰冷,對這些趁勢作亂者毫不留情。
鮮血不停的流淌,染紅了小巷。
只一會的功夫,赤雲鐵騎便風卷殘雲,將那些剛剛還囂張無比的亂軍地痞們掃蕩一空。
直到這時,甦曜才終于空下手來,撥馬來到只剩十余人的沮審二人身邊。
“多謝大將軍救援!”
見甦曜過來,沮授雖然渾身哪哪都痛,但還是咬牙忍住,單膝跪地道︰
“多虧您及時趕到,我等方才保住性命。”
“逆賊韓馥已授首,請大將軍過目。”
緊接著,審配便顫抖著雙手,將包裹著韓馥首級的布包呈上。
“好,不錯,你們起來吧。”
甦曜目光掃過一身狼狽的二人點了點頭︰
“你們本次之功,本將軍記下了。”
說完話,甦曜便命親兵收下了韓馥人頭,同時安排兩人下去治療。
緊接著,高邑城的徹底掃蕩︰
“大將軍,高邑城陷,但城中混亂尤甚。”
荀攸來到甦曜身邊,建議說︰
“當務之急乃是盡快恢復秩序,安撫百姓才是。”
甦曜點點頭,對左右道︰
“傳令下去,即刻接管城防,城中守兵,降者免死,負隅頑抗及趁勢作亂者,殺無赦!”
“喏!”
隨著甦曜一聲令下,鐵騎們便沖出小巷,與其他後續進城的漢軍一起在城中四處出擊,執行掃蕩命令。
那些原本趁亂作惡的市井無賴和散兵游勇,根本沒想到甦曜大軍進城如此之快。
前一刻,他們還在大呼痛快的奸淫擄掠,下一刻,正義的鐵錘便從天而降。
漢騎所過之處,稍有猶疑者便被無情一刀砍死,跪地求饒者則被集中看押,等待後續的發落。
隨著掃蕩的深入,城中的混亂漸漸平息,一些原本緊閉門窗的百姓,小心翼翼地打開家門,緊張又好奇的看向街道上軍容嚴整的漢軍。
只見在甦曜的指揮下,漢軍正有條不紊地控制著局勢。
一部分士兵負責清理街道,撲滅大火,救助受傷的百姓,另一部分則挨家挨戶地搜尋可能藏匿的反抗力量。
與此同時,還有一些小吏,敲著銅鑼沿途喊話,宣講甦曜的安民政策,請百姓們放心,承諾保護大家的安全。
眼見局勢初定,甦曜終于停止了戰斗,把最後的掃蕩任務交給手下,自己直奔郡守府中。
在那里,稍加治療的沮授和審配二人以及田豐等城中獻城派的諸位成員已等候多時。
不過,甦曜只是掃了他們一眼,抬手示意其稍安勿躁後便一路疾跑的直入府中。
門口眾人看的是面面相覷,不知大將軍風風火火是發生了什麼情況。
他們左右互看一眼,然後跺了跺腳,紛紛望著甦曜的背影追了進去。
眾人穿過庭院,跑過後宅,一路向內,卻不想竟隨著甦曜在其樓閣後的一處不起眼小屋。
“大將軍為何要來這里?”
“此地不過是個倉庫,莫非有什麼.”
眾人話未說完,就見甦曜驟然發力,助跑幾步後一個飛踢竟然踹塌眼前的牆壁。
緊接著,一束陽光照射進屋,小屋後竟別有洞天,在高牆之下另有一露天小院!
頓時,甦曜身後的眾人全都是呆若木雞。
而隨著牆壁轟然倒塌,院中之人也是發出了陣陣驚呼,他們慌忙行動起來,匆匆趕來查看情況,結果見到是這麼大一群人也全都傻了眼。
就在兩邊眾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甦曜哈哈一笑︰
“老領導,好久不見,可還安好啊?”
“哎呦,大將軍,你可終于來了啊!”
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甦曜的老熟人,故大漢使匈奴中郎將,現河間國相王柔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