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聞與空相對視一眼，空相點了點頭，空聞則緩緩上前幾步，俯視坐在地上的空明，緩緩說道︰
“我承認，我們的確知道當年是誰對你下的手，也的確沒有做出反擊的舉動，我也承認，我的確找到了治愈你的辦法。”
空聞說到此處，微微停頓了一下。空明抬起頭來，眼中有些嘲弄之意，空聞卻面色坦然，緩緩說道︰
“但我們之所以選擇沒有將此事張揚，沒有去討回公道，其目的卻並不是你所謂的為了寺門的尊嚴，而是為了保護你。”
空明的眼神不變，嘴角扯了扯，喃喃道︰
“還真是會說啊，如此不要臉皮的話，只有你能說得出來。”
空聞不為所動，只是繼續緩緩說道︰
“十六年前，你回到兗州的時候，被幾人聯手偷襲，依仗佛門金剛體魄，僥幸逃脫回到寺中。但你回來後就陷入了昏迷，有關魔經的事情，我們是後面才得知的。只是你不知道的是，魔經之事，是不語回來後相告，但有關偷襲一事，卻是我們在你受傷後便知曉了。
原因很簡單，在你回到寺中後，那些人也不曾準備放過你，幾乎就在你昏迷的第二天，靈覺寺交遭到了一眾高手的突襲，出手之人，甚至還有明悟境的至強者。我們與念空師兄與眾多賊人交手過一場，也發現了來人幾乎都是九州十大宗門的高手，雖然他們不曾泄露身份，但出手的痕跡卻很明顯。
從那一刻開始，我們就知道，你的重傷怕是與這些宗門有關，不過對方既然不願顯露真身，即便我們也沒辦法直接找上門去，畢竟，牽一發而動全身，在那個時候的九州，是經不起幾大宗門之間交手的，那樣的風波，席卷的會是剛剛才經歷過西荒侵略，還不曾修養好的整座江湖。
我們本以為這次的偷襲會在他們第一次失利後，會就此結束。卻沒想到，在往後的幾日中，他們一連對靈覺寺出手了三次，目標很明確，就是要殺你，甚至不惜讓兩位不滅境的死士入局殺人。雖然最後我們依舊擋住了對方的襲擊，但念空師兄卻發覺，對方殺你的心很果決，甚至有不惜一切的架勢，從而判斷出，很有可能他們是擔心你的甦醒。
或許是害怕魔經落入我們手中，也或許是因為你手中有可以證明他們曾經做出過偷襲之事的證據，擔心你的甦醒，會給幾個宗門帶來很大的麻煩。不管是處于哪種原因，隨著時間越久，他們的出手也就越發肆無忌憚。
我們與念空師兄商議過後，覺得終日防賊，必有一失，若是一直這麼下去，最後很有可能會遭到很多宗門不顧一切的出手，準備用其他辦法轉移對方的注意力，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恰巧你甦醒了，而且還失去了記憶，我便以此定計，向外宣告你重傷歸寺後，因為傷重而失去了記憶，變成了痴呆之態。
後來，我更是故意四處尋遍名醫，讓他們告訴外界之人，你的傷勢治愈不了，這才算是讓那些人漸漸退卻，不在繼續死抓著你不放。靈覺寺從不怕外敵入侵，也不怕得罪其他宗門而不敢作為，我們所擔心的，只是對方不去明面與你爭斗，而是在暗中施展各種手段，奪你性命，只能暫且選擇容忍。畢竟，手中無實證，就算師兄也不能貿然前往人家的宗門去討要說法。”
空聞看了空明一眼後，繼續說道︰
“至于治愈你的辦法，我的確找到了，之所以沒有用，並不是擔心你甦醒後，會造成什麼麻煩。而是因為這個辦法，本身就具有風險，畢竟涉及到了神魂一事，若是一個不慎，就怕不但不能治愈你，反而徹底毀了你的神魂。到時候，我們就追悔莫及了，所以這些年來，我在暗中一直在刻苦研習有關的功法，就是為了在我有絕對把握的時候，想辦法將你治好。
實際上，我在這場佛辯前，已經有了把握，但趕上了佛辯一事，本想等著佛辯結束後，在寺中無事的時候，就去替你治療，此事空相師兄和念空師兄都知曉，不過可惜，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今這一步。”
空明眼神有些復雜，似乎有些呆滯，但很快卻又搖頭道︰
“我不相信，那一日，是我親耳听到你與空相說的話，不會有假的。”
空聞嘆了口氣道︰
“如今你大勢已去，我何須騙你，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這一輩子，不曾騙過一人。當日你只听了我二人談話的前半段，卻因為心生怨恨，不曾听完後半段，否則也就不會有今日的事情了。”
空明依舊是不敢相信，他喃喃自語道︰
“就算你們說的是真的，但你將我囚禁在千佛洞一十六年，卻是事實。”
空聞點了點頭道︰
“的確是事實，我也承認，將你困在千佛洞中，一來是不願你到處亂跑，讓寺眾看到，對你的聲譽有影響，二來，那些潛伏的勢力，這麼多年來，從未真的徹底退卻，我們知曉，他們始終在靈覺寺的四周觀察，甚至連寺中都有他們安插進入的人，只是我們不願追究計較，也怕打草驚蛇，壞了我的計劃，所以才迫不得已將你困在千佛洞中，而且...”
空聞眼神復雜道︰
“其實，若是你在恢復神智後，仔細觀察過千佛洞，就會知道，讓你留在洞中，也是為了讓你能夠靜心修行洞中石壁的一些功法秘訣，其中有好幾個功法都是念空師兄親自為你準備的。只可惜，你被心魔沖昏了頭腦，從來不曾認真觀察過佛壁之上，專程留下的隱晦痕跡。”
空明這才回想起來，他曾無意中注意到，千佛洞中的一些佛像，的確是有一些只有佛門弟子才能看得懂的痕跡存留，但他當時一心只想修行魔經，為今日做準備，卻忽略了其中的細節。
想到這里，空明心中已然信了大半，他的嘴角不由掛起一絲苦笑來，轉了大半圈，原來都是自己的偏執所造成的。
然而現在說這些，都已然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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