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身軀猛地一震,即將出口的“殺”字硬生生卡在喉嚨里。
他死死盯著呂布,眼里充滿了震驚與凝重!
這氣勢……竟如此強橫!
此人到底是誰?!
丁原麾下何時有了這等人物?
他多年的戰斗本能告訴他,眼前這個人,擁有足以與他分庭抗禮的恐怖實力!
若在此地動手,勝負難料,即便最後能贏,也肯定是慘勝,這與他圖謀洛陽的大計不利。
一旁的李儒似是看出了董卓的忌憚,壓低聲音湊到董卓耳邊︰“此人實力深不可測,丁原有此人作為倚仗,今日絕非動手良機!
小不忍則亂大謀,我等還是先進城掌控大局為上!”
李儒的話像兩盆冷水澆醒了董卓,眼中的暴戾有所收斂。
罷了!就讓你丁建陽再多活著時日。
至于那人……
董卓的目光在呂布身上停留了一瞬,瞳孔中隱隱有黑氣流動。
最終,董卓還是選擇退避,將那股外放的凶戾氣息收回。
接著重重地哼了一聲︰“哼!丁建陽,某家不與你做這無謂的口舌之爭!”
說罷,也不再看丁原和呂布,粗暴地對著城頭吼道︰“開門!本侯只帶親衛入城!”
然後,也不等回應,安排大軍在城外駐扎,便帶著李儒和十幾名心腹大將,催動大荒赤龍駒,徑直沖向城門。
背影依舊囂張,卻又多了一絲倉促與狼狽。
看著董卓一行人消失在城門口,丁原暗暗松了口氣,後背已然被冷汗浸濕。
剛才那一刻,他真切感受到了董卓的可怕。
轉身看向呂布,語氣中帶著感激︰“溫侯,今日多虧你了。董卓此獠,凶頑異常且圖謀不小。
這次入城,怕是要遭其針對。”
呂布此時也收斂了氣息,恢復了平常那副冷峻傲然的模樣。
他遙望著董卓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那是一種見到同等對手時的興奮。
此時听到丁原的話,只是淡然道︰“建陽公過慮了。猛虎雖凶,終只是野獸。洛陽……不是一介莽夫可以撒野的地方。”
讀了這麼長時間的聖賢書,呂布自問已經脫離了莽夫的行列。
見呂布這麼有自信,丁原心中稍安。
隨即也不再多言,兩人率領少量隨從,策馬進入洛陽城。
隨著董卓與丁原二人的到來,洛陽的局勢也變得愈發緊張。
……
而董卓與丁原相繼入城的消息,如同兩塊巨石投入這座本就波瀾叢生的洛陽城,掀起了更大的風浪。
此時,十常侍經常聚會的密室內,張讓等人的面色都有些難看。
原以為有劉協作保,他們不會受到皇室底蘊的針對。
但轉眼間,卻來了一個更加可怕的對手。
董卓的凶名,他們自然也是听說過。
那是一頭完全不受朝堂規則束縛的西涼猛虎,無論是實力還是野心,都遠非那些還要講究一下表面功夫的王公大臣可比。
真要發起狠來,管你是誰,說干你就干你!
“據說董卓這次還帶了二十萬西涼鐵騎進京,雖然暫時被攔在了城外,但要是太後讓新帝下一道準許大軍入城的聖旨,不到片刻功夫便能沖進皇宮斬殺我等!
這,這可如何是好?”趙忠的聲音帶著一絲慌亂。
在他看來,董卓要比何進可怕百倍!
張讓的臉色同樣有些陰沉,他比其他人更清醒,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所謂的陰謀詭計起不到半點作用。
以董卓的霸道和殘忍,真要對他們下手,那根本不會給他們任何周旋的余地。
“為今之計,唯有時刻守在二皇子身邊,必要時,便挾持二皇子來讓董卓那廝投鼠忌器,給我等爭取逃跑的時間。”
听到張讓這話,眾人臉上雖露出驚色,但全都選擇了沉默。
顯然是認可了這個提議。
畢竟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哪還顧得上什麼尊卑有序。
皇子又如何,只要能為我等打開一條生路,挾持就挾持了唄。
……
與此同時,袁家府邸。
太傅袁隗此時正端坐堂中,听著下面的人匯報情況。
臉上看不出喜怒,但指尖輕輕敲擊桌面的動作,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叔父,董卓攜重兵而來,其意叵測,是否應早作防範?”說話的正是袁家這一代的麒麟子,袁紹袁本初。
袁隗聞言緩緩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老謀深算的眸光。
“防範?為何要防範?洛陽這潭死水,沉寂得太久了,正需要一股強大的外力來打破僵局。
董卓此人野心勃勃,便是最好的人選。”
在袁隗看來,這大漢天下,早已病入膏肓。
如今也只剩下最後一口氣苟延殘喘。
董卓這把刀雖然危險,卻也足夠鋒利。
用他來斬斷大漢最後一絲國運,再合適不過。
唯有天下大亂,他袁氏才有機會問鼎那至高之位。
“既如此,佷兒便派人暗中與董卓取得聯系,也順帶表達一下我袁家的善意。”
年輕時期的袁紹,做起事來還是頗有章法的,否則也不會被選為袁家這一代的扛鼎之人。
“嗯,去吧,做得隱秘些。”
對于袁紹的安排,袁隗表示相當滿意。
……
與袁隗不同,太尉楊彪以及司徒黃琬這一批對漢室還保有基本忠誠的大臣,對于董卓的入京卻是深感憂慮。
他們雖厭惡十常侍的不守規矩,但更警惕董卓這等手握重兵,行事囂張跋扈的邊疆大吏。
相比之下,並州牧丁原雖也是率兵入京,但此人素有忠義之名,且修的是儒家之法,行事更有法度。
在楊彪黃琬等人眼中,屬于值得拉攏以及信賴的對象。
“丁建陽為人忠勇,若是有他幫忙制衡,或可讓董卓行事有所顧忌。”
楊彪與黃琬相對而坐,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無奈和憂慮。
局勢發展到如今這種地步,已經完全脫離了他們的掌控。
畢竟權利斗爭哪有拳頭來得更有說服力。
對方真要直接掀桌子,他們即便地位再高,面對這種情況也是無能為力。
只能說,他們過慣了那種依靠國運便能一言定人生死的日子。
如今沒了國運的束縛,原本引以為傲的權利地位,竟顯得有些不堪一擊。
當然,相比上面兩位,此刻最坐立難安的,還要屬何太後。
畢竟董卓的到來完全是由她一手促成,現在即便下令讓其回返,怕也是不可能了。
整整二十萬大軍駐扎城外,那董卓又豈會乖乖听她這個婦人的命令?
她也算知道了什麼叫做請神容易送神難!
唯一的好消息是,還有丁原這位並州牧能夠在朝堂上與之抗衡,不至于造成一家獨大的局面。
現在她只希望能靠著太後的身份以及新帝的權威,可以暫時穩住局面,先驅使董卓去除掉十常侍,再談其他。
想到這,何太後深吸一口氣,對著門外喊道︰“傳令下去,陛下明日召開大朝會,迎接隴西侯董卓、並州牧丁原、溫侯呂布入京!”
沒辦法,自己請過來的人,怎麼著也不能避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