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流拿起木箱上的信封。
這個重量……不像是信件。
她定楮一看。
里面似乎放了很多東西,信封邊緣近乎開裂。
還是等羨魚回來再拆吧。
鏡流隨手把信封放在桌上,打開木箱。
里面不多不少,正好放了六壇酒。
考慮到丹恆不在羅浮,鏡流只拿出其中三壇酒,交給侍者。
他們行動迅速,沒過一會兒,鏡流的玉兆收到了來自友人們的消息。
群聊里,白珩率先分享照片。
她沒有出鏡,在鏡頭前方比了個剪刀手,後方是鏡流送出的酒。
【白珩︰一看就知道這是不可多得的好酒!】
【應星︰好可惜,明天上午還要去丹鼎司坐診】
景元用貓咪問號的表情包刷屏,佔據了整個玉兆屏幕。
【景元︰?】
【景元︰我不想和應星這種上一休十的人說話】
兩人照例開始拌嘴。
沒過一會兒,丹恆出現了。
他沒有說話,復制了應星與景元的表情包,混跡在斗圖的行列中。
鏡流低頭打字。
【望舒︰沒有落下你,何時回羅浮?@丹恆】
【丹恆︰懷恩節前後】
【應星︰呃,丹恆,你回來的時候……注意點吧】
【丹恆︰注意什麼?】
【白珩︰有什麼可注意的?這是仙舟,丹恆可是無名客誒】
【景元︰列車不需要申報,這里有你們的專屬航線@丹恆】
腳步聲漸近。
是羨魚。
鏡流按滅屏幕,收起玉兆,快步走向門口。
羨魚眉眼帶笑,牽起鏡流的手,柔聲說出他和阿基維利分別前的對話。
鏡流听後,瞬間明白了愛人的想法。
為了給「無名客」提供更好的物質條件,羨魚隱瞞星神,向列車轉贈公司的股份。
這是一個善意的謊言。
當然,縱使沒有惡意,也無法扭轉謊言的本質。
與其讓星神在某日從外人口中得知此事,倒不如由羨魚主動揭露。
于是,羨魚特意在分別前告知星神。
就算星神再如何生氣,也沒辦法發作。
鏡流挑眉。
“你以為等到明日, 就能消氣了?”
羨魚點頭,習慣性地夸贊愛人。
“不愧是劍首大人。”
話說完,他忍不住嘆氣。
“好吧,我知道這招沒什麼用, 肯定還會追究這件事的……”
鏡流捏捏羨魚的臉頰。
“那就坐下來好好說啊。”
她拉著羨魚來到餐桌前坐下,視線齊齊落在那封信上。
信封看起來很是脆弱,指尖只需輕輕一踫便會讓它四分五裂。
隔著信封觸踫,里面的東西凹凸不平,好似刻畫著什麼東西。
鏡流小心翼翼地撕開信封。
是恭賀新婚時贈送的金鈔。
說是金鈔,又不夠準確。
景元送了兩個一指厚的金條。
他來不及找人定制,可供選擇的禮物少之又少。
似乎是考慮到不同世界的差異,他沒有給紅包,而是準備了寰宇通用的黃金。
邊角勾畫著纏繞著的花朵,中間則是龍和鳳凰。
羨魚拿過信封,從中掏出信件。
【他日再逢,我定掃榻以待。
楮墨有限,不盡欲言。
望君珍重。】
右下角是景元的名字。
羨魚盯了半晌,隨後把信紙遞給鏡流,問︰
“你要幫他們嗎?”
鏡流心說,你為什麼總是替外人考慮?
她低頭,鬢角處的發絲隨之垂落,遮住她的大半張臉。
羨魚看不到愛人的表情,只能听到對方語氣平靜地說︰
“不。”
“你已經幫過他們了。”
鏡流收起金條和信紙。
景元會得到上級的賞識和持明全族的支持。
丹恆在仙舟的處境也會隨之改變。
族群得以延續,誰還會記得流放在外的丹恆呢?
鏡流所能做的,不過是在另一位「劍首」產生誤解時,隱瞞真實年齡,迎合對方的猜測。
另一個自己身墮魔陰,記憶全失,似乎只記得那把「支離」,忘掉了與友人們相遇的時間和相處時的細節。
鏡流告訴她,一切都來得及。
就算無意間露出破綻……對方也不會在意。
鏡流了解自己。
除了她們所錨定的目標,其余事物都無關緊要。
她只是過客。
另一個自己要斬盡前路阻礙,不會為他們停留,更不需要他們的幫助。
鏡流繼續道︰
“我的幫助反倒是對她的輕視。”
“她已經做出了選擇。”
“我相信,那已經是她能做出的最好的選擇了。”
鏡流伸手輕撫羨魚的側臉。
“好了,天色不早了。”
“該休息了。”
兩人來到頂層的主臥。
鏡流反手關上房門,環抱住羨魚的腰身,自後腰向上摸索,指尖觸及發帶,輕輕一扯,長發順勢散落。
她握緊發帶,微微踮腳,唇瓣貼上羨魚的頸側,引領著對方逐步後撤,直至來到床邊,再無後退的余地。
鏡流將手放置羨魚胸口,輕輕推了一把。
羨魚順勢坐在床上,再抬頭,視野被綢帶擋了個嚴實。
“……嗯?”
其余感官變得更加敏銳。
他听到鏡流拉開了抽屜,緊接著,手腕一涼。
……
……
羨魚把黏在鏡流後背的長發攏到頸側。
他一手抬起,替對方遮掩光線,另一手扯開他系上的綢帶。
鏡流眼尾微紅,睫羽打著顫。
她艱難地睜開眼,紅瞳渙散無光。
半晌後,她自暴自棄般閉上眼楮,把頭埋進被褥。
羨魚只覺得好笑,將人打橫抱起,來到另一間主臥。
“好了,快點休息吧。”
隔日,鏡流被玉兆的震動聲吵醒。
她在床頭摸索一陣,拿起玉兆。
【景元︰師傅,幫我問問羨魚】
【景元︰到底是什麼章程啊】
【景元︰是按原計劃進行?還是直接處死?】
鏡流看完消息,迅速從床上坐起。
她匆匆洗了把臉,穿上衣服,來到書房。
此刻已經臨近午餐時間,羨魚已經上了四小時的課程,恨不得趴在書桌上睡到天荒地老。
他看了看屏幕,說︰
“不知道。”
“我不想去。”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
“到時候再說吧。”
羨魚為了拓寬「帝弓司命」的命途,自千年前開始籌謀。
直至百年前,總算有敵人上鉤了。
現在他卻不想去了。
這不是一個理性的選擇。
連帶著措辭都帶著個人情緒。
鏡流面帶笑意,收回玉兆。
挺好的。
這說明羨魚逐漸開始在乎自己的感受。
比起永遠保持理性、從不犯錯的羨魚,鏡流更願意看到他自我、任性的一面。
羨魚不必親自涉險,雲騎軍自會斬殺孽物、保護民眾。
時至今日,僅有一小部分不知內情的成員接到休假的通知。
部分星港和街區並未封鎖,並沒有給羅浮造成任何經濟上的損失。
鏡流輕點屏幕。
【望舒︰待定】
她拉著羨魚下樓。
正巧踫上侍者送來仙舟近日流行的新衣,他們在衣帽間有條不紊地整理著。
兩人到了一樓,阿基維利坐在餐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