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華府。
月色冰涼，夜風吹起王瑾的衣擺，他站在原地，黑白分明的眸子眺望遠處，感知到障眼法的布置被人撼動。
“該走了。”
“怎麼了？”土地公疑惑問道。
“我煉了個器物，有人在觸踫我的障眼法。”王瑾唇角上揚，言語中並未動怒，反而相當心平氣和。
一旁一眾打更人听到這話，表情十分詫異與古怪，誰還敢動這位的布置？豈不是太歲頭上動土？
不要命啦？
打更人們已經在為那人默哀！
“那確實要去找找。”土地公笑呵呵道，“王神仙煉制的器物自然非同尋常，說不定是有人動了歪心思。”
“或許吧。”
兩人說話之時，天邊忽然傳來一聲雞打鳴，山巒盡頭也浮現出一抹溫柔的亮白光。
天，要亮了。
“我也該走了。”土地公搖搖頭，身為香火陰神雖然不會怕太陽，但離開土地廟太久也不好，畢竟他可不是什麼玩忽職守的土地公。
王瑾笑著點點頭，“還要多謝土地公款待。”
“沒有的事情。”土地公立刻拱手作揖行禮，“小老兒只是分享了一些貢品，至于住在廟里……”
土地公說到一半，看向自己的土地廟，笑道︰
“還要多謝王仙神替我守廟，不然廟毀了，香客們會傷心的，那些平日里祭拜的老頭子們恐怕也要氣急。”
土地公腳下散出煙霧，又沖著王瑾拱手道︰“小老兒先走了，王神仙那竹床，我替您收起來，下次您來了再拿出來……隨時歡迎您做客。”
“好。”
王瑾笑著擺擺手。
下一刻，土地公腳下煙霧散開，矮小的身軀旋轉著消失不見。
不止土地公，崔判官亦是對王瑾拱手︰“王神仙，若有時間可來城隍廟一座。”
王瑾哈哈一笑，“上次我去廟里，德雍城隍爺差點沒給我趕出去。”
“……”崔判官一怔，先是不解，而後立刻想到那是王瑾給城隍爺上香，
他不禁苦笑道，
“王神仙，城隍爺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曉，我知曉，只是在說笑。”王瑾笑著擺擺手。
見狀，崔判官舒了一口氣，再次拱手道︰“方才听說有人動了您的布置，我們城隍廟可以出動陰差鬼神……”
王瑾搖搖頭，謝絕好意，笑道，“不必了，如今江陵市內禍不斷，正是缺人手的時候，我遇到的只是小事，不用幫忙。”
這一幕看得一眾打更人一愣又一愣，雖然打更人與城隍爺及下屬陰神有合作且接觸，但這不代表每個打更人都親眼見過香火陰神，相反，見過香火陰神的只是少數！
今晚發生的事情，對于那些只有一二境的打更人來說，更像是民俗故事里的神仙人物走到現實，給人以極大的震撼。
偏偏這些神仙人物……還對王瑾畢恭畢敬。
甚至還接二連三的邀請王瑾去做客！
這就多少有點離譜了。
要知道，打更人平日里想要見一面城隍爺都是十分困難，並且每次見面時間不能太長，要遵循陰陽兩隔的規律，為此鬼神們也在刻意避開和他們長時間接觸。
但怎麼放在王瑾這里……就不管用了呢？
他也是活人，就不要避嫌陰陽兩隔的嗎？！
但仔細想想，王瑾都能引出往生路了，那可是正兒八經的陰間通道！
這麼一想一切似乎都變得合理了起來…
隨著太陽爬上山坡，天地間多出溫暖與光輝，土地公與崔判官、牛頭馬面先後離去，鬼神與香火的氣息褪去，這里又重新變成活人的主場。
“走了。”
在眾人的注視下，王瑾迎著光走向遠方，微風吹起他的衣擺，晨曦照亮臉頰，背影輪廓逐漸變得模糊，仿佛要在微光中融入地平線。
“他走了……”
打更人們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
王瑾踩著晨曦微光，重新回到城市的街道上，江陵市青華府本就距離城區不遠，要不了幾步路。
忽然，王瑾鼻尖聳動，聞到了一些香味，“肉包子。”
他下意識的停下腳步。
媚娘跟在旁邊，眨動明眸，捂嘴笑吟吟︰“嘴饞了嗎？”
“活了這麼久，口饞點好，能讓我記得自己還活著。”王瑾笑道。
“不早點去嗎？”
媚娘有些意外，王瑾竟然沒有立刻趕向障眼法的位置？
“不用了。”
王瑾搖頭，“那邊只是被簡單的觸踫了一下，想來是沒有破掉而後走了，晚點再去便是。”
“而且……”
他嘴角揚起，“要釣魚，就要釣大魚，現在過去反而會打草驚蛇。”
“那就等吃完早點再去。”
“媚娘也想吃。”
“不想。”
“只是陪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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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行人並不多，但每個路過的人都會投來羨艷的目光。這個時代顏值是稀有資源，而金錢更是，能大早上無憂無慮走在街上，不用為了生計而奔波，本就足以讓人羨慕…
古代人們對于神仙眷侶的定義，是行俠仗義，路見不平一聲吼，而現代大概就是生活自由，感情恩愛，經濟獨立。
無論從古代還是現代的角度來看，王瑾與媚娘，都稱得上是神仙眷侶。
王瑾並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牽著媚娘早早的來到包子鋪。
由于剛剛天亮的緣故，包子鋪才剛剛開門，老板正在里頭忙碌，將一個又一個蒸籠擺上去。
“好了嗎？”王瑾是站在門口的第一客人。
“還要再等一會兒。”老板忙碌中轉過頭來，將包子放進熱氣騰騰的蒸籠里，擠出一個微笑，“兩位老板來太早了……”
他說到一半，忽然頓住，為媚娘的顏值而驚訝。
不過老板是個老實人，沒有多看媚娘，馬上就將目光轉向穿著漢服的王瑾，“老板起這麼早……是要去參加什麼漫展活動嗎？”
實在不是老板思維跳躍，而是王瑾與媚娘的打扮與顏值，都像極了漫展里走出來的角色。
“沒吧，真要說的話……我們打算去山上。”
“你們是模特嗎？”
這時候包子好了，老板遞過來一份，好奇問道，“你們是模特嗎？”
王瑾好歹也是在網上沖過浪的人，不再是以前的‘老古董’，自然知曉漫展與模特的意思，他笑著搖搖頭，“不是。”
“有豆沙的。”
旁邊，媚娘忽然善意的提醒道。
王瑾鼻尖聳動，亦是聞到了豆沙味。
“對對對，今天正好有豆沙，貨補齊了。”老板立刻笑著說道。
聞言，王瑾雙眸大亮，他最喜歡的就是豆沙包。
“我喜歡吃甜的，老板有多少豆沙包？”
“管夠！”
王瑾听到這話，便轉頭看向媚娘，“要嗎？”
“算啦。”媚娘搖搖頭，相較于王瑾，她反倒是不喜歡吃甜食。
“那，老板，來三個豆沙包……不對……一百個吧！”
“啊？奪少？!”
老板當場愣住！
這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王瑾歪著頭︰“不是老板你說管夠的嗎？”
“啊這……”
老板嘴角抽搐，管夠確實是管夠，但一個人能吃一百個豆沙包嗎？
怕不是來進貨的吧？！
不過，客人都提了要求，那也沒有不賣的道理，老板立馬著急忙慌的給王瑾打包一百個。
裝到一半，老板有些為難的轉頭過來，“小哥，豆沙包沒那麼多……我這剛進的貨，你都要給我干完了。”
“沒事，那就混雜其他的包子吧。”王瑾笑了笑。
“好 ！”老板趕緊應下，不只是自己忙碌，連他兒子也一並叫上，剛剛還略顯冷清的包子鋪一下子熱鬧起來，里頭又是蒸包子，又是清點裝袋，一時間好不忙活。
不多時，三大袋包子裝好了，老板和他的兒子一起端上來遞給王瑾。
“六十個豆沙，三十個肉包，還有十個菜包。”
“多謝。”王瑾掃碼付款。
“小相公，你怎麼買這麼多？”媚娘笑道。
王瑾笑吟吟，賣了個關子，“有用。”
拎著一堆包子，行動自然是不方便的，于是王瑾拎著包子走向遠處，路過一個小巷時忽然一頭扎進去，等他再出來的時候，手上的三大袋子沒了，只有一個肉包和豆沙包，一手拿著一個吃。
“我也要吃。”媚娘挽著王瑾，嬌滴滴道。
王瑾看她一眼，“剛剛問你，你不是不吃嗎？”
“奴家只吃小相公喂的。”媚娘眨動明媚的眸子，嬌笑連連，卻是很少見的撒了個嬌。
“好好好。”王瑾笑著把肉包子遞到媚娘嘴邊。
媚娘小小的咬了一口，美眸享受的眯起。
不過，與其說是在享受肉包的美味，倒不如說是在享受王瑾的投喂。
兩人一路走著，不知不覺來到河邊，清涼的風吹過河面，也吹起媚娘的發梢，王瑾伸出手，將媚娘耳畔那一縷散亂的發絲撥正。
媚娘眸光更加溫柔，眼里好似有一汪春水，她朱唇輕啟，‘啊’了一聲，笑吟吟的等待王瑾投喂。
王瑾笑了笑，又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包子。
“哇！”
正在這時，對面有兩個晨跑的妹子，她們顏值與身材有上佳，看見王瑾與媚娘時雙眸一亮。
她們改變方向，主動朝著王瑾跑過來。
媚娘看過去，眼眸閃爍，“小相公又招蜂引蝶。”
然而，下一秒，兩個妹子卻來到媚娘身前，“小姐姐，你好漂亮！！”
她們看著媚娘，“我們能拍一張照片嗎？”
“嗯？”
媚娘詫異，萬萬沒想到她們竟然是來找自己的。
“可以。”
“好耶！”
左邊的妹子又把手機遞給王瑾，雙手合十，拜托道︰“小哥能不能幫我們拍個照？”
“好。”王瑾笑著點頭，拿著手機，調整對焦，為三人拍了一張合照。
兩個妹子似乎還是不滿足，又請晨練的老大爺幫忙，讓王瑾也過來，四個人一起合照。
——
隨著快門按下，她們這才興高采烈的收起手機。
“誒，你們真的好好看，我一直都感覺漢服很挑人，但你們倒是穿起來正好合適……”
“有機會我也要買兩套漢服。”她們連連夸贊，顯然是社交恐怖分子，是i人的克星。
她們也沒多停留，拍完照片後便再次踏上晨跑的路。
“媚娘招蜂引蝶了。”王瑾轉頭看向身邊的媚娘，模仿著她的語氣笑道。
媚娘在背後雙手搭在主角的肩，環抱王瑾的脖子，“怎麼，小相公吃醋了嗎~”
“對啊，吃醋咯。”王瑾開玩笑道。
“不過，現在的女孩子確實比以前要更活潑，更無拘無束。”
媚娘笑道，“這樣挺好的。”
“兩位。”
正在這時，他們背後傳來新的聲音。
王瑾聞言轉頭看去，這一次，找到他們的倒是兩個男人。
一個戴著帽子、口罩，另一個則是看上去很開朗健談，面帶微笑。
“冒昧問一句，兩位是學生？還是……”
“我們不是學生。”
“工作嗎？你們有沒有興趣當模特，或者是類似的行業。”面帶微笑的男人取出一張名片，遞給王瑾。
王瑾禮貌的接過來。
上面寫著幾個字︰妖億娛樂傳媒。
王瑾看完，搖搖頭，“不好意思，我沒有興趣當模特，或者類似的行業。”
說完，他又笑著看向媚娘。
“小相公不要看我，奴家沒興趣。”媚娘笑眯眯。
王瑾又把卡片遞回去，拒絕之意明顯。
男人擺擺手，又笑道︰“沒事的，你們可以再考慮考慮，有想法隨時聯系，我們公司資歷絕對沒問題，不是什麼黑心作坊，可以放心。”
說著，他帶著口罩男轉身就走，沒有讓人困擾。
王瑾看著他們干脆離去的背影，眸子眯起，若有所思。
…
“人類可真是開放有意思，那個少年有一個成熟御姐老婆，嘖嘖嘖，姐弟戀，還是富婆包養，這麼漂亮的富婆，謝特，這讓我這個妖怪都要嫉妒了，那可不是什麼快樂鋼絲球富婆，而是正兒八經的美人啊！”
與此同時，走遠了的微笑男人正在碎碎念。
“你哪來那麼多奇怪詞匯。”口罩男斜視看他一眼。
“喲，你啊，從山里出來就要多學會變通。大王，你還是不夠與時俱進，不過沒事，您老的顏值在線就無所謂，給您打造成下一個坤坤。”
“坤坤？我刷抖音，他似乎不是什麼好東西，全網都在罵。”
“罵多了也會黑轉粉，黑紅黑紅，現在坤坤也不算什麼貶義詞，反而變成許多人茶余飯後談論喜歡用的梗。”
“哦。”
口罩男點點頭，態度不咸不淡，似乎不是很喜歡說話。
微笑男倒是不在意，對自家大王的情況很了解。
他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後方的王瑾與媚娘，“可惜了，他們的顏值絕對能火，只可惜不願意……如果他們真想出道，我相信他們能為我們妖怪聯盟賺取無數的錢，要知道，這個時代的娛樂業可是很賺錢的！”
“你喜歡高顏值，可以在其他的妖怪找找。”口罩男半點擠出這麼一句話。
“找不到，妖怪們顏值沒幾個高的……又不是修仙小說，真當修道之人都是俊男美女啊……只可惜這些化形妖怪也不會捏臉，哦對，倒也是有會捏臉的，只不過那都是厲害的大妖怪，更看不上咱們這點小錢了。”
“而且，妖怪化形本就有風險，我可不想我們旗下的藝人參加什麼綜藝忽然腦子變成動物，那我們要被問責罰款，打更人的罰款，想想就害怕……”
微笑男搖搖頭，嘆氣道，“這個時代，顏值，也是稀缺資源啊……看臉的時代。”
“走吧，我還以為這次散步能有什麼意外收獲，現在看來是我們想多了，明天就要離開這座城市了。”
“得多賺錢，咱們妖怪聯盟剛剛成立，需要多賺錢。”
“你還挺樂衷。”口罩男斜視一眼身邊喋喋不休的微笑男。
“大王，我感覺我很喜歡現在生活，我也是在為我們妖怪謀福利捏。”
微笑男嘿嘿笑，隱約間，他的臉龐在閃爍，露出毛發與胡須，那是……一張橘貓的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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