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起白眼中厲色驟然一閃,這一次,他是真的動了怒。
石月的險些死亡、仲博毫無悔意的瘋狂,還有那藏在 “子路亞聖後裔” 光環下的卑劣,都讓他壓不住心底的寒意。
但他依舊沒有主動出手,只是足尖輕點白玉台面,冰藍色才氣在腳下凝成一道細碎的冰紋,身形如被風吹動的柳絮般向後飄出三尺,恰好避開仲博的沖撞。同時左手迅捷一揮,冰霧瞬間凝聚成半透明的冰盾,盾面上流轉著細碎的冰紋,穩穩擋在身前。
“砰!”
沉悶的撞擊聲震得文斗台微微發麻,“辭年筆” 狠狠砸在冰盾上,綠色才氣如潑墨般炸開,卻連一道裂痕都沒能在冰盾上留下,反被冰氣凍結成細碎的綠晶,簌簌落在地上。
仲博收勢不住,踉蹌著向前撲了兩步,膝蓋重重磕在白玉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回頭時眼中的瘋狂更甚,血絲幾乎要布滿整個瞳孔,又要掙扎著再次沖來。
“急什麼?”
詞起白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北境寒冰,比之前的嘲諷多了幾分刺骨的銳刺,冰藍色才氣在周身流轉得愈發急促,連他鬢邊的發絲都凝上了一層薄霜,“當年若不是孔圓先生力排眾議作保,加之你是子路亞聖血脈的嫡系血脈,孔聖學堂破格將你收入內院,就憑你這連《論語?子路篇》注解得錯漏百出的天賦,如今不過是外舍的尋常學子罷了。”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炸得仲博渾身一震,綠色才氣驟然停滯在半空,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與羞憤,這是他最不願被人揭開的傷疤,當年若不是靠著 “子路亞聖後裔” 的虛名,他連孔聖學堂的大門都摸不到,更別提享受內院的資源。
“你閉嘴!”
仲博嘶吼著,聲音因憤怒而嘶啞,再次顫抖著舉起 “辭年筆”,綠色才氣胡亂凝聚成一道殘缺的氣刃,氣刃邊緣參差不齊,朝著詞起白劈去,連方向都有些歪斜。
詞起白依舊不閃不避,手中冰劍輕輕一挑,劍脊精準地磕在氣刃側面,冰藍色才氣順著氣刃蔓延,瞬間將其凍成冰稜。
“ 嚓” 一聲,氣刃碎裂成渣,擦著他的衣角劃過,在白玉台上留下一道淺痕,痕邊還凝著細碎的冰粒。
他看著仲博慌亂無措的模樣,冷笑著繼續說道︰“孔圓先生給你的‘聚氣丹’,怕是夠尋常學子突破三個翰林境界了吧?文豪墨寶,資深的《春秋》先生親自指點,哪樣資源沒向你傾斜?”
“可你呢?佔著這麼多得天獨厚的條件,強行突破的翰林,不過是個空有境界的花架子罷了。文心不穩如浮萍,才氣虛浮似泡沫,連尋常進士巔峰的學子都未必打得過。”
“子路亞聖當年‘君子死而冠不免’,行的是光明磊落之事,守的是浩然正氣之道,哪怕身陷絕境,也不曾用陰私手段害人。”
詞起白的聲音越來越冷,冰藍色才氣在周身凝成半寸厚的光罩,連周圍的空氣都開始結冰,呼出的氣息都化作白霧,“可你呢?性情陰郁,被人三言兩語挑撥,就對同窗下死手,你不是丟了子路亞聖的臉,你是把‘亞聖後裔’這四個字,狠狠踩在泥里,糟蹋得一文不值!”
一句句誅心之言,如同一把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仲博的心上。
他最引以為傲、賴以生存的 “子路亞聖血脈”,此刻成了詞起白最鋒利的武器,將他所有的偽裝、所有的驕傲都撕得粉碎。
他猛地捂住胸口,喉嚨里發出 “ ” 的怪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體內碎裂,綠色才氣徹底紊亂,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四處飛濺,連 “辭年筆” 都再也握不住,“ 當” 一聲掉在地上,筆桿上的銘文徹底熄滅,再也沒了之前的光澤。
“不。。。不是這樣的。。。”
仲博踉蹌著後退,腳步虛浮,眼中的瘋狂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絕望,聲音微弱得像蚊蠅,“我是亞聖後裔。。。我不是外舍。。。我不是。。。”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身體晃了晃,突然 “噗” 地噴出一口鮮血,血珠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在白玉台上,瞬間被詞起白周身的冰氣凍成了紅色的冰晶,折射著冰冷的光。
他抬起頭,看著詞起白那雙毫無溫度的冰藍色眼眸,又掃過台下學子們鄙夷的目光,有人在搖頭,有人在低聲嘲諷,還有人用看笑話的眼神看著他。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觀禮台上的孔圓身上,那位一直護著他的半聖,此刻正滿是惋惜地看著他,眸中金光黯淡,沒有絲毫要為他說話的意思。
終于,仲博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咚” 地跪倒在文斗台上,膝蓋與白玉台踫撞的聲響,在寂靜的廣場上格外清晰。
綠色才氣如退潮般從他體內逸散,翰林境界的氣息瞬間萎靡下去,甚至有退回進士的跡象,周身的靈氣紊亂不堪,連最基礎的才氣運轉都做不到。
他低著頭,肩膀不停顫抖,卻再也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詞起白的誅心之言,比任何鋒利的劍招都要狠,徹底擊垮了他最後一道心理防線,也擊垮了他賴以生存的驕傲。
詞起白看著跪倒在地、狼狽不堪的仲博,眼中的厲色漸漸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靜。
他緩緩收起冰劍,冰藍色才氣也隨之緩緩收斂,周身的寒氣漸漸散去,只留下一句冰冷徹骨的話︰“你輸給我的,從來不是實力,是人心。是你自己,丟了身為學子的浩然氣,也丟了做人的底線。”
台下一片死寂,所有學子都屏息看著這一幕,沒人再議論,也沒人再喧嘩,只有文斗台上那道蜷縮的跪著的身影,和詞起白挺拔如松的身姿形成鮮明對比,像是一幅極具沖擊力的畫卷。
觀禮台上,薛扶風輕輕點頭,亞聖才氣泛著溫潤的金光,眼中帶著幾分無奈;孔圓則重重嘆了口氣,眸中金光徹底黯淡下去,指尖的才氣也失去了光澤,帶著幾分無力。
這場文斗,在一片寂靜中,似乎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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