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知曉!”
顏文挺直脊梁,字字鏗鏘如劍擊玄鐵,“意味著可能馬革裹尸,意味著可能與關隘共存亡,但弟子無怨無悔!只要能守住一寸土地,便是死也值得!”
趙青望著他,眼中的嚴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欣慰與不舍,如同看著羽翼初豐卻執意翱翔的雛鷹。
他輕輕嘆了口氣,青銅令牌在案幾上輕叩出悶響︰“你這孩子…… 罷了,既然你心意已決,便留下吧,就算讓你回到天關,你自己也定然會想辦法回來。”
顏文聞言,臉上瞬間綻放出驚喜的光芒,眼底的紅血絲都染上亮色,對著趙青深深一揖,青色才氣在頭頂凝成標準的禮印︰“多謝老師成全!弟子定不負所托,護衛第七臨時關隘!”
顏正看著這一幕,心中雖有幾分酸楚,但更多的是驕傲。
那個在自己印象中,自大,怯懦,極好逃避的弟弟,在天關的這些年當真成長了許多。
趙青擺了擺手,指節在案幾上輕叩出催促的節奏︰“時辰不早了。顏正,詞宋,詞起白,玄姑娘,你們四人即刻出發,薛扶風已經在外面等候你們了。”
四人應聲離去,顏文也跟著四人,一同來到了第七關隘的演武場。
演武場由千錘百煉的玄鐵岩鋪就,地面布滿深淺不一的劍痕與拳印,邊緣矗立著數十根盤龍石柱,晨光灑在柱身,折射出冷冽如霜的光芒。
場邊,一道身著深藍色儒袍的身影負手而立,正是薛扶風。
他須發微卷如雪,眼角堆著細密的皺紋,卻掩不住溫和的笑意,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金色才氣,如同浸在清泉里的古玉,溫潤中透著歷經歲月打磨的堅韌。
儒袍領口繡著暗金色的 “文” 字紋,隨著他的呼吸輕輕起伏,仿佛有文氣在其中流轉。
見到詞宋、顏正和 “顏辰” 三人,薛扶風臉上的笑容愈發濃郁,快步走上前來,寬厚的手掌帶著灼熱的才氣,重重拍了拍三人的肩膀︰“好小子們,總算等到你們了。這三個月在關隘歷練,看你們三個的模樣都滄桑了。”
顏正拱手行禮,青色才氣在肩頭凝成半寸光暈︰“多謝老師關心,能在關隘多學些實戰本事,是我等的福氣。”
詞宋也點頭致意,“雖只有三個月時間,但卻也讓我等受益匪淺。”
薛扶風哈哈一笑,而後將目光轉到了顏文身上,見到顏文的模樣,也不由得感嘆︰“你小子生的是愈發漂亮了,實力也長進了不少,很不錯。”
“多謝薛先生。。。夫子夸獎。”
顏文本想喊薛扶風為“先生”,但想到薛扶風已經繼承了“夫子”之位,這才改口。
薛扶風點了點頭,金芒在眼底流轉,目光轉向一旁的玄月霜,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這姑娘身著月藍色衣裙,裙擺繡著會隨靈氣流轉的銀線星圖,容貌清麗絕倫如冰雕玉琢,周身縈繞著淡淡的冰藍靈光,氣質空靈得不像混沌界該有的存在。
他早已從趙青的傳訊中得知,這女孩來自天外天,且與自己的弟子詞起白之間,似有朦朧的情愫在流轉。
“這位便是玄姑娘吧?” 薛扶風笑著拱手,語氣溫和如春風拂過湖面,深藍色儒袍的袖子隨動作揚起一道弧線,“果然是風姿卓絕,難怪起白那小子每次在傳訊中提起你,眼底的冰花都透著暖意。”
玄月霜聞言,臉頰泛起淡淡的粉暈,如雪山初融時的桃花,對著薛扶風淺淺一禮,動作輕盈如蝶︰“小女子玄月霜,見過薛先生。”
她指尖凝出一朵三寸大小的冰蓮,蓮心嵌著米粒大的暖玉,遞了過去,“此蓮可安神定氣,一點薄禮,不成敬意。”
薛扶風接過冰蓮,入手冰涼卻不刺骨,蓮瓣上的紋路如天然生成,忍不住贊嘆︰“好,那我就先收下了。”
他話鋒一轉,看向詞起白,眼中帶著促狹的笑意,金才氣在眉梢跳了跳,“起白,你可得好好護著玄姑娘。她若受了半分委屈,我這做老師的,定當饒不了你。”
詞起白聞言,臉 “騰” 地一下紅透如燃炭,撓了撓頭,發間的冰晶簌簌掉落在玄鐵地面,發出細碎的聲響︰“師父,您就別打趣我了……”
聲音里的窘迫,連周身的才氣都泛起了漣漪。
自來到第七臨時關隘後,詞起白便總借著各種由頭陪在她身邊。
關隘的晨霧還未散盡時,他會提著灌了溫酒的錫壺,壺身凝著防燙的冰紋,帶她去東城牆看甲士操練 —— 玄鐵槍刺破晨露的瞬間,槍尖才氣凝成的寒芒劃開霧靄。
正午的陽光曬得演武場發燙,玄鐵岩地面蒸騰起熱浪,他會拉著她躲進文人們休憩的涼棚,看那些青衫文士以才氣在石桌上對弈。
他們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
玄月霜說“天上”的瓊樓玉宇如何規矩森嚴,各族之間的勾心斗角,以及那個世界究竟有多大。
詞起白便掰著手指細說天元大陸的格局,七國雖偶有摩擦,但總體還算和平,七國之間,雖語言相同,但文字,習俗,甚至丈量尺度都不相同。
那時玄月霜握著暖玉,看他睫毛上凝著細小的冰晶,突然覺得這關隘的風,竟比春風還要暖。
就在玄月霜回想之際,薛扶風的聲音將她喚回,隨即看向詞起白,臉上的笑意淡去幾分,金才氣在眼底凝成沉郁的光斑,語氣也沉了下來︰“起白,有件事,我得告訴你。孔聖學堂內出了些事情。”
詞起白聞言一怔,撓頭的動作頓在半空︰“老師,孔聖學堂怎麼了?”
薛扶風嘆了口氣,金才氣在指尖凝成半透明的漩渦,似有難言之隱︰“上個月,你在子貢書院的好友,石月,來孔聖學堂尋你。誰知他與人起了沖突,被人打成了重傷。”
“具體緣由我也不甚清楚,”
薛扶風搖了搖頭,深藍儒袍的袖子帶起一陣墨香,“只知他與仲博爭執起來,據說先是為‘《中庸》’起了口角,後來竟動了手。仲博近日不知為何,自身文道境界也達到了翰林,而石月不過只是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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