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宋捂住了自己面龐,不再言語,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父親年輕時竟然是這樣的性子,就像是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孩童,對什麼都充滿好奇,又總想著找點新鮮樂子。
他偷偷抬眼瞥了瞥顏正,見對方嘴角卻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那笑意里藏著三分無奈、七分縱容,顯然也對詞起白這副模樣見怪不怪。
顏正察覺到他的目光,輕咳一聲收斂了笑意,指尖在地圖上的東北方向重重一點,墨色標記被按出淺淺的凹痕︰“休整得差不多了,我們該出發了。接下來往東北方向走,穿過迷霧森林,再翻過黑風嶺,就能靠近混沌荒族的領地。”
詞起白正用劍鞘撥弄著一塊煞氣凝結成的黑色晶石,晶石表面的紋路被劍氣激得泛起銀光。
聞言他猛地抬頭,水寒劍的冰紋隨才氣波動閃爍︰“混沌荒族?那是什麼?”
“知,不道。”
顏正笑了笑,“誰讓你平日不願讀一讀關隘內的藏書呢?”
緊接著詞宋耳邊便傳來了顏正的傳音︰“你父親與你母親是在混沌荒族,一個名為‘玄重山脈’的地方相遇的,時間過得太久了,我有些記不得具體方位,你可知曉那地方?”
詞宋听罷,抬眼望向東北方向,那里的煞氣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墨汁,正泛起奇異的漣漪,空氣里隱約能听到 “嗤嗤” 的輕響,那是空間在悄然扭曲時,靈氣摩擦產生的動靜。
“院長放心,我知曉玄重山脈的位置。”
詞宋以傳音回應,“在我的記憶里,那處山脈是混沌荒族修煉空間之力的聖地,山脈中的每一塊岩石都蘊含著濃郁的空間靈氣,石縫里甚至能看到一閃而逝的空間碎片。”
“尋常文人若是靠近,稍有不慎便會被空間裂縫吞噬,連骨頭渣都剩不下。”
他頓了頓,指尖點在地圖上一處被星紋環繞的群山標記,那星紋竟隨著他的觸踫緩緩旋轉︰“從這里往東北方向走,穿過黑風嶺後再折向東南,沿著‘碎星溪’的流向走,不出三日便能抵達。”
“那里的主峰常年被空間亂流包裹,遠遠望去,整座山峰都像是在虛實之間晃動,山影會時不時分裂成七八道,很好辨認。”
顏正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為了然,“有你引路,倒是省了我們闖空間迷陣的功夫。”
詞宋輕輕點頭︰“既然顏正兄記不清具體方位,接下來便由我為大家引路吧。玄重山脈的路徑頗為奇特,尋常地圖難以標注清楚,那里的山路會隨著星辰轉動偏移方位,稍有偏差便可能誤入空間亂流,被卷到千里之外的鬼蜮邊緣,還是我來指引更為穩妥。”
顏正沒有異議,側身示意詞宋上前,周身的文心光暈往旁邊收了收︰“如此便有勞你了。”
詞起白見兩人低頭嘀咕了幾句,便換了引路之人,不由撓了撓頭,水寒劍的劍穗掃過手背帶來一絲涼意︰“怎麼了?突然換路線了?難道前面有什麼厲害的凶獸?”
“不是換路線,是由顏辰師弟來引路。”
顏正解釋道,目光掃過前方扭曲的空氣,“他對混沌界更為熟悉,由他帶路能避開那些殺人于無形的危險之地。”
詞起白聞言,雖滿心疑惑,但也沒再多問,握著水寒劍的手不自覺收緊,指節泛白,劍鞘上的冰紋 “ 嗒” 一聲裂開細縫,滲出絲絲寒氣︰“行吧,你們說了算。只要能探到異族的動靜,去哪都行。”
“那你殿後,我負責保護顏辰師弟。”
詞宋走到隊伍前方,目光在前方的煞氣中穿梭。
他腳步沉穩,每一步落下都踩在煞氣流動的間隙,鞋底觸及地面時,會激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將那些隱藏的空間裂縫震開半寸。
“老是步行太慢了,”
詞起白忽然提氣縱身,水寒劍在掌心一轉,劍鞘上的冰紋迸發銀光,“不如御空而行吧,畢竟咱們現在可都是大儒,文豪了,現在不飛,以後就沒機會飛了。”
顏正抬頭望了望翻滾如墨的雲層,雲層邊緣泛著詭異的紫金色,像是被血火染過,沉吟道︰“也行,只是需得壓低高度,避開空中的罡風帶,那風里裹著空間砂礫。”
詞宋點頭附和,三人同時祭出才氣。
顏正腳下浮現金色戒尺,篆文在周身環繞成盾,文字流轉間將撲面而來的煞氣撞成碎末。
詞起白踩著水寒劍騰空,劍刃激起的寒氣在身後拖出冰霧,所過之處,煞氣凝結成霜花簌簌墜落。
詞宋則直接借助才氣,身形化作一道淡影,掠過之處,扭曲的空氣如被撫平的水波,留下短暫的清明。
剛飛出不足三十里,前方的煞氣突然劇烈翻涌,如同沸騰的墨汁。
三座形如枯骨的巨岩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每一步都讓大地微微震顫,岩縫間的碎石簌簌滾落,在地上敲出密集的脆響。
三只混沌蠻族率先現身,他們身形魁梧如鐵塔,青灰色的皮膚緊繃在虯結的肌肉上,裸露的臂膀上布滿暗紅色的傷疤,像是被凶獸利爪撕開的舊痕,疤痕邊緣還凝結著未褪的煞氣。
為首的蠻族身披用巨獸肋骨串成的甲冑,肋骨縫隙里還嵌著未清理干淨的血肉,在煞氣中散發著腥臭,引得幾只暗紫色的飛蟲在周圍盤旋。
他手里握著一根磨得光滑的狼牙棒,棒端的獸牙閃著幽光,顯然沾過不少生靈的精血,牙尖滴落的黑血在半空便凝成了冰晶。
見到詞宋三人,蠻族銅鈴大的眼楮里瞬間燃起凶光,鼻翼翕動著噴出兩道白氣,喉嚨里發出 “呼嚕呼嚕” 的低吼,像是在警告闖入領地的獵物,涎水順著嘴角的獠牙滴落,在地上腐蝕出細密的小坑。
“天關的小崽子,敢闖蠻族的獵場?”
為首的蠻族開口,聲音粗嘎如破鑼,震得周圍的煞氣都泛起漣漪,連遠處的巨岩都嗡嗡作響。
他身後的兩個同伴也舉起了石斧,斧刃上的煞氣結晶閃爍著危險的光,卻沒有立刻撲上來,只是用充血的眼楮死死盯著三人。
顏正上前一步,目光灼灼,“怎麼,你們要和我們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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