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詞宋微微頷首,那卷畫卷便再次飛出,懸浮在三人之間,墨色的山川河流突然活了過來,竟有細微的煞氣流動虛影在紙面游走,“只要我們能順利出關,這地圖便是天關的了。”
顏文接住地圖,而後迅速消失在議事廳方向。
就在顏文剛離去,詞起白就猛地轉頭看向詞宋,一雙眼楮中滿是不可置信。
“顏辰師弟,你。。。你這哪是讀書啊,這分明是把混沌界揣進懷里研究了!”
他繞著詞宋轉了兩圈,嘖嘖稱奇,指尖還在半空比劃著地圖上的紋路,“平日里看你抱著書卷不放,我還當你是個只會啃書的呆子,沒想到你連蝕骨崖的罡風在寅時三刻最烈都算得清清楚楚,這本事,怕是比關隘里守了三十年的老斥候還厲害!”
“不過是運氣好,恰好翻到幾部相關的典籍罷了。《混沌志》里記載了罡風周期,《瘴海經》標注了暗流走向,拼湊起來便有了大概。”
“能從百年塵埃里翻出十幾部孤本,還能把它們拼得嚴絲合縫,連‘纏骨水草’的花期都標得分毫不差,這叫運氣?我看你是把孔聖學堂的書庫都翻了個底朝天!”
他語氣里的佩服毫不掩飾,“有你這等本事在,咱們這次探查,就真的什麼都不怕了!”
詞宋笑了笑,繼續說道︰“當然,這其中自然少不了他人點撥。”
兩人正說著,校場入口突然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踏在青石板上像戰鼓輕擂。
只見趙青關主帶著張副關主等幾位副關主快步走來,這位老關主看起來很是急切的模樣,甚至都忘記拄拐杖了。
在幾人身後還跟著氣喘吁吁的顏文 —— 顯然是被趙青半路截住,直接帶了過來,額角的汗珠還在往下淌。
趙青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詞宋身上,那雙帶著幾分渾濁眼楮里,此刻竟泛起難以掩飾的驚喜,像獵人在荒漠里發現了稀世的靈草。
“顏辰小友,文兒把你的地圖給我看過了,當真。。。當真讓老夫大開眼界!”
“是啊,這樣詳盡的地圖,放在整個天關怕都是獨一份。”
“有了它,我們以後的布防便更詳細了。”
幾位副關主七嘴八舌地贊嘆著,看向詞宋的目光像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寶,有驚嘆,有好奇,更有掩飾不住的欣賞。
要知道,天關為了繪制一份精準的混沌界地圖,前前後後折損了數十名精銳斥候,甚至有些人都是尸骨無存,如今竟被一個看似文弱的年輕人繪制出了比他們的地圖還詳細的,這怎能不讓他們震驚。
“顏辰小友,這真的是你一人獨自繪制的?”
趙青的目光如探照符般落在懸浮的畫卷上,指尖捻著花白的胡須,語氣里帶著幾分審慎的探究,“老夫並非不信你,只是這地圖的詳盡程度,便是將天關藏書樓所有典籍湊在一起,也未必能畫出這般精準的脈絡 —— 便是那處‘鎖魂林’的瘴氣濃度,都精確到了‘辰時三刻最烈’。”
副關主大師兄也在一旁附和,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手里的地圖邊角已被他捏得發皺︰“是啊小友,那蝕骨崖下的‘九曲暗河’,連咱們犧牲三名斥候才探出兩曲,尸身都沒能完整帶回。”
“你這圖上竟標注得毫厘不差,連暗河的流速都標了‘寅時疾如箭,申時緩如絲’—— 這般細節,便是活了百年的老斥候都未必能說清,古籍怎會記載得如此分明?”
詞宋迎著眾人如炬的目光,神色平靜無波,他說出了早就已經想好了說辭︰“實不相瞞,這地圖能成,並非全憑古籍。”
他頓了頓,似在勾勒回憶的輪廓,“我曾在孔聖學堂的藏書閣里,遇到過一位身穿青衣的中年男子。”
“青衣男子?”
趙青眉峰微挑如出鞘的劍,“孔聖學堂的先生老夫大多認得,便是掃地的雜役都能叫出姓名,卻從未听聞有這般人物。”
“他並非學堂的先生。” 詞宋搖頭道,眼底浮現出些許縹緲的光影,像蒙著層薄霧,“那人面容祥和如滿月,周身縈繞著淡淡的墨香,混著松煙的清冽。”
“最奇特的是他有一雙金色的瞳孔,瞳仁里似有文星流轉,望過來時,仿佛能看透人心底的塵埃,連我藏在靈魂里的探查念頭都無所遁形。”
“當時我正對著一堆混沌界的殘卷發愁,那些殘卷被煞氣侵蝕得字跡模糊,他便踏著墨色光暈走了過來,問我為何對這等凶險之地如此執著。”
顏文與詞起白也听得入了神,指尖無意識地握緊了各自的兵器,沒想到這地圖背後還有這般奇遇。
“我告訴他,想畫出一份詳盡的混沌界地圖,將來若有機會,要去天關守著天元大陸的門戶,不讓異族踏過黑風口半步。”
詞宋的聲音輕了些,帶著幾分悠遠如山谷回聲,“他听完便笑了,笑聲很響,但也很亮,說我這心思不錯,還指著殘卷上的幾處批注,提點了我幾句‘煞氣隨星象流轉’‘地形因文心而變’的道理,指尖劃過之處,殘卷上的字跡竟自行修復如初。”
他抬手輕撫眉心,指尖似有若無地劃過一道淺淡的金紋,那金紋遇才氣便微微發亮︰“後來听說我未來要留在天關,守護天元大陸,他更是高興,說‘守土者當知土性,知土性方能固其根’。”
“說著便屈指一彈,一點金色的才氣如流星般落在我眉心,溫溫熱熱的,像初春的陽光融雪,順著靈脈淌進識海,連帶著那些晦澀的典籍都變得清晰起來。”
“之後呢?” 顏文忍不住追問,眼里的好奇像被點燃的符火,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之後我便昏了過去。”
詞宋繼續說道,語氣里帶著幾分釋然,“醒來時藏書閣里只剩我一人,窗欞上的月光正落在那堆殘卷上,殘卷上多了些密密麻麻的注解,墨跡還帶著未干的溫度。”
“而我的腦海里,也憑空多了許多關于混沌界的記載 —— 從黑風口的煞氣濃度變化,到迷霧沼澤的水草習性,都清晰得像親眼見過一般。”
他看向趙青,語氣也很誠懇︰“所以這地圖,一半是古籍拼湊,一半是托了那位青衣前輩的福。我本就打算將地圖捐給天關,也算不辜負他的提點,更不負這份守護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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