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秋側身閃躲,鬢角碎發卻被酒氣灼出焦痕。
他反手召出的聖人光環撞上桃樹,年輪間突然浮出千張痛苦嘶吼的人臉——那些面孔的眉心都烙著與他袖口相同的"文"字。
冉秋五指猛然收攏,脊柱爆出刺目金芒,七十二卷聖人虛影自虛空踏出。
竹簡風鈴轟然炸裂,殘片在空中凝成"殺""鎮""化"三個血色篆字。
中年男子草鞋往火塘一撩,潑出的酒液竟化作墨蛟纏住"殺"字訣。
桃樹根系破土而出,絞住聖人虛影的咽喉︰"拿偷來的才氣唬人?" "鎮!"
冉秋咬破舌尖,血珠濺在第二個篆字上。
溪水倒卷成囚籠,水紋里浮出三萬六千道枷鎖。
玄鳥哀鳴著撞向桃枝,每根羽毛都刻著《禮記》殘篇。
男人屈指彈飛酒勺,勺柄點在"鎮"字中央。
腐爛的星宿圖從地底涌出,枷鎖瞬間爬滿霉斑︰"你這偷天換日的把戲——" 話音未落,冉秋掌心已推出第三個血色"化"字。
聖人虛影突然自爆,飛濺的金光里竄出十萬道劍氣,所過之處桃枝盡數化為竹簡。 草鞋碾碎三片桃瓣,男人袖中甩出的酒壇迎風漲大。
壇口浮現的饕餮紋張開巨口,竟將劍氣連同溪水一並吞噬。
腐爛的竹簡星宿突然裹住冉秋雙腿,他驚覺每個星位都映著自己前世記憶。 "你每用一次聖人光環,奪舍的軀殼就腐爛三分。"
男人扯斷草繩,桃樹年輪里嘶吼的人臉突然轉向冉秋,"聞到魂肉分離的惡臭了嗎?"
冉秋暴喝掐訣,潰散的劍氣在喉間凝成新的"誅"字。
正要吐出時,丹田墨色流光突然暴走——那些蟄伏的碑帖殘紋竟順著經脈爬上瞳孔,在他眼底刻出個歪斜的"竊"字。
火塘突然炸開,煨著的酒壇里伸出七只白骨手。每根指節都拴著帶血的竹簡,簡上"冉秋"二字正在滲墨。
遠處茅屋轟然倒塌,梁柱化作毛筆直刺而來。
男人捻著桃瓣往額間一抹,腐爛的花苞里睜開第三只眼︰"讓我看看你這個聖師......"
眼珠轉動時帶起腥風,"究竟剽竊了多少人的命格!"
聖人光環突然發出瓷器碎裂聲,冉秋袖口的"文"字開始褪色。
中年男子五指如鉤刺入虛空,指尖勾住的竟是冉秋魂魄。
"出來!" 桃樹根系突然絞住聖軀腳踝。
腐肉混著墨汁的腥氣炸開,冉秋眼睜睜看著自己左手指骨褪成竹簡——那具金芒流轉的聖軀里,竟爬出團裹著霉斑的灰霧。
腐壞的桃枝突然瘋長成囚籠,十萬片花瓣同時滴落墨汁。
冉秋魂魄被甩向火塘的剎那,看見自己聖軀後背裂開七十二道血口,每道裂痕里都涌出嘶吼的殘魂。 "這具偷來的聖軀..."
男人拽著灰霧摜向桃樹,"養得倒肥。"
年輪中的人臉齊聲尖嘯,咬住灰霧撕扯。
冉秋魂魄劇震,三千根墨色絲線從灰霧中迸出——每根都纏著塊正在潰爛的命格碎片。
火塘里的白骨手突然攥住聖軀頭顱。顱骨炸裂時濺出的不是腦漿,而是泛著惡臭的竹簡殘渣。
玄鳥哀鳴著啄食那些碎屑,每啄一口鳥喙就腐爛三分。 "你拿他人魂魄養魂?"
男人酒勺戳進灰霧,"說到底,你根本就不屬于天元。"
灰霧劇烈顫抖,墨線纏住的命格碎片接連爆開。
冉秋魂魄發出非人的慘叫,他拼命想抓住正在崩塌的聖軀,指尖卻穿過自己正在腐爛的鎖骨。 桃樹下突然浮出饕餮紋巨鼎。男人將灰霧按進鼎中,鼎身鐫刻的"竊"字亮起血光。
鼎內沸騰的墨汁里浮出七具尸體,每具尸體的袖口都繡著褪色的"文"字。
"還給他們!" 男人抓起桃枝抽向巨鼎。
腐爛的花苞濺在鼎沿,那些被墨線纏住的命格碎片突然掙脫束縛,裹著金芒鑽回尸體眉心。 灰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冉秋魂魄蜷縮成孩童大小。
他瘋狂扒著鼎沿想爬出去,指甲卻在青銅上刮出帶血的竹簡殘紋。
聖軀脊柱突然爆開,十二道聖人光環竟化作鎖鏈捆住男人腳踝。
空中潰散的"誅"字訣回光返照般亮起,卻在觸到桃枝的瞬間崩解成墨雨。
“別亂動。" 男人屈指叩響酒壇,吞噬過劍氣的饕餮紋突然活過來。
巨口咬住聖軀殘骸的剎那,整條溪水騰空而起——水底竟沉著三百具眉心刻"文"的白骨。 冉秋魂魄突然僵住。
他看見其中一具白骨的手骨上,戴著一枚玉佩,正是幽冥鬼玉。 桃樹年輪里傳出雷鳴般的誦讀聲。
每聲"子曰"響起,鼎中就多出一道戒尺抽打的淤痕。
灰霧被抽散又聚攏,漸漸凝成個書生虛影。 男人抓起三片腐爛桃瓣,沾著鼎中墨汁往虛影額頭一抹︰"現你本來面目!"
書生虛影突然扭曲膨脹,錦袍下伸出七條淌著墨汁的觸手。
"不...這些都是我!" 冉秋魂魄突然暴起,觸手纏住最近的聖人虛影。
可那虛影突然裂開,男子站在紛飛的桃瓣中,眼里映出萬千慘白的命格絲線︰"你若連自己是誰都不敢承認,我又該如何幫你?"
鼎中墨汁突然沸騰著泛起金光,男人反手折下桃枝戳進鼎心。
桃枝末端爆開七個潰爛的花苞,每個花苞里都裹著一團扭曲的魂魄。
"該還債了。"
男人手腕翻轉,桃枝抽散了最後一團灰霧。那些糾纏著冉秋魂魄的墨線發出淒厲尖叫,在金光中碎成腥臭的竹屑。
冉秋蜷縮在鼎底發抖,忽然被潑來的墨汁灼得慘叫。
墨汁里浮出三百張人臉,每個都在他魂魄表面燙出帶血的"竊"字印記。
"不...呃啊!" 他拼命扒拉灼燒的印記,指尖卻穿過自己正在虛化的魂體。
鼎壁驟然亮起七十二星宿,星輝如鍘刀碾過魂魄,剜出七顆渾濁的命格殘珠。
男人舉起酒壇灌了口酒,噴向殘珠的瞬間酒霧凝成火蛇。
火舌舔舐珠子的滋滋聲里,冉秋听見無數聲自己的慘叫——那些被吞噬的魂魄竟全是他自己的聲音。
"怎麼會..."
鼎內突然沉寂,男人屈指彈在桃枝末梢。
沾著酒液的腐爛花瓣簌簌掉落,在冉秋魂體上烙出滾燙的"歸"字。
冉秋疼得蜷成團,突然被什麼東西拽住咽喉。
男人兩指從他魂體里扯出條青色絲線,線頭正連著那顆抗拒饕餮的殘珠。
桃枝尖端亮起星芒,卻在觸及青絲的剎那突然枯萎。
男人猛地松開手指,枯萎的桃枝竟在他掌心綻開朵青蓮。
掌心燃起金焰按住青蓮,火焰卻順著經脈爬滿全身。
他背後浮出三十六瓣腐爛的功德金蓮,其中五瓣亮起青色紋路。
冉秋發顫的指尖觸到青蓮,鼎中突然響起鐘鳴。
"不可能..."
他盯著青蓮中心浮出的虛影,那上面散發的氣息竟與自己的魂魄波動完美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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