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听晚不知道事情怎麼就發展到這個地步了?
她和天寧一行來到沈念一的臥房,婢女端來糕點,沈念一熱情的招呼天寧吃。
是的……
她的注意力全程只落在天寧一人身上,好像天寧是她自家疼愛的小輩似的,給她推薦好吃的糕點,怕她噎著,還讓她喝今年新做的桂花甜水。
相比起天寧,其他人進屋後連看都沒看一眼?
�杌幾個倒是完全不在意,它們也不吃這些人界的東西,知曉一切的天道更是靜靜的看著,不打擾她們……
可季听晚想不通沈念一為什麼這樣?
難不成她和天寧姑娘其實見過,是故交?又或者,沈念一看到天寧姑娘跟她在一起,是打了什麼壞主意,想拉攏天寧姑娘對她做什麼嗎?
之所以下意識產生這種想法,是因為自季听晚出生後,所有听到沈念一這個人的評價全部都是負面的。
奶娘說沈念一是惡女,母親說沈念一當年差點害死她,父親說沈念一曾為了加快坐上太子妃的位置給他下藥,京城人人都說沈念一不是個好東西……
季听晚不覺得沈念一只是單純來請她們吃點心的,說不定這些吃食有問題呢?
季听晚沒敢輕易去踫。
就在她大腦飛速運轉的同時,旁邊,天寧吃的嘎嘎香。
季听晚︰“……”
“慢點吃∼”沈念一給她擦小臉,說明天再去讓珊瑚買一些給她帶著,甚至主動找話題聊天。
震驚的不只是季听晚,但凡季听晚這個時候回頭就會看到同樣意外的珊瑚。
珊瑚在沈念一身邊待了五年,卻從未見過她對人這樣。
也許……是因為見到了季听晚?
沈念一沒有孩子。
即使已經四十多歲,她在經歷了當年的事情後,在塔西行旋古國輔佐女可汗擁有極高的地位,卻也沒有選擇成婚擁有自己的孩子。
珊瑚想,若是當年沒有季千秋的出現,沈念一與太子成婚後,生下的孩子,也會和面前的姑娘一樣大吧……
她不知道自己想歪了,也不會想到沈念一會突然來了句︰“姑娘,你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就像是……我母親一樣。”
眾人︰“……”
她多大?你多大!
只有天道淡定喝桂花甜水,沒跟這群大驚小怪的家伙一樣。
“如果你想母親了,我可以把肩膀借你靠。”天寧也不讓沈念一冷場,熱情回應。
兩人的聊天簡直離譜到讓人無法插嘴的地步。
就在季听晚想提出先行離開的時候,天寧正在說她們來人界找徐嬌嬌的事情,她問沈念一︰“我們查到人是被七殺教帶走的,曾關在靜觀寺內,後被轉移,你知道關于七殺教的事嗎?”
季听晚是沒想到天寧就這麼直接問出來!
捅破這層窗戶紙,萬一沈念一和七殺教勾結在一起,那她們豈不是要完了!
今晚的經歷簡直跌宕起伏,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沈念一並沒有翻臉,而是耐心說了七殺教的事情。
那是個存在很久的邪教,久到比百年還要長,沈念一曾在更早的古籍上看到過關于七殺教的記載。他們會蠱惑人心,煉制鬼怪,他們每到一處,就會將一個地方攪得民不聊生。
但縱觀古籍,沈念一發現他們從未在京城附近作亂過,直到近二十年來,七殺教的勢力開始擴大,他們的教內有一個被尊稱為仙長的人帶著七殺教開始四處作惡,甚至……這些年他們膽大到,敢將手伸向一些據說是修真界下凡的修者!
提起七殺教,沈念一臉上帶了嚴肅的神情,提醒道︰“你們雖然是修真界來的,但也要多加小心!如今這皇城內的人全都自甘墮落與七殺教聯合了……”
她說‘全都’?
季听晚蹙眉,終究是年紀小,脾氣佔了上風,忍不住道︰“和七殺教勾結在一起的,難道不是你嗎?”
“靜觀寺是七殺教的分部,而你在這里住了一年之久,也是因為你,京城不復往日繁榮,變得異變突生……”
“小郡主,”
沈念一抬眸,淡漠的看著她︰“一個國家不會瞬間走向滅亡,它是從骨子里開始爛掉的,你看著參天大樹高大的外表,卻真的了解過它的內里嗎?”
“或許,它的內里早已爬滿蛀蟲,將其啃食的千瘡百孔。”
她說︰“你太高看我。小郡主,我回來一年時間,要應付那麼多京城想我死的人,又怎麼可能只手遮天到將七殺教安排在這里。”
“你難道沒有想過,這七殺教本就在這里,是誰讓我來這里?又為何讓我來這里?”
她仿佛一個長輩,平靜的對季听晚說出這些話。
可听在季听晚耳里卻非同小可,讓沈念一來這里的,是她的皇爺爺!
“你休要妖言惑眾!”季听晚顯然不相信沈念一的話,她竟然敢妄言當今聖上︰“我們都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我父親,我母親……”
“你被你母親保護的很好,”提起那個人,沈念一看向季听晚,她的眼神就像是在透過這孩子看另一個人︰“可惜,你不如你的母親。”
沈念一似是有認真考慮過,最終得出結論︰“你連你母親當年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我也見過你的三個哥哥,很可惜,你母親那樣的妙人,我們尋遍大江南北,也再沒找出第二個。”
季听晚不懂沈念一的意思。
她也不會想到,這位母親曾經的宿敵,在提起自己母親時,竟然不是惡語相向,痛罵當年母親從對方身邊奪走了父親!
她說︰‘你不如你的母親’‘你母親那樣的妙人,我們尋遍大江南北,再沒找出第二個’
什麼意思?
就在屋內氣氛凝滯時,屋外忽的傳來敲門聲。
“誰?”
“我。”
很快,珊瑚就去開門。
是個帶著兜帽的中年女人,當她摘下兜帽,季听晚吃了一驚︰“姑姑……”
來人一看便氣度不凡,能被季听晚稱為姑姑的,也就只有當今聖上的女兒。
沈念一沒忘給天寧介紹︰“這位是當今陛下的長女——淑婉公主。”
這人界可真是熱鬧,天寧看得起勁,這淑婉公主和沈念一是一邊的?
關于淑婉公主這個人,在季听晚的記憶里也並不好。
這位公主曾看上當年科考的狀元郎,可那狀元郎卻痴情于她的母親,對此,季听晚听奶娘說,當年淑婉公主懷恨在心,沒少為難自己的母親。
但自沈念一離京後,淑婉公主也為自己的嬌蠻任性付出了代價,她被皇爺爺罰禁閉,並嫁給了一個落魄侯府家的草包。
“你這兒怎麼這麼多人?”
淑婉公主嫌棄的看了季听晚一眼,眸中厭惡毫不掩飾,在看到天寧幾個陌生面孔後,更是奇怪。
“沒什麼,只是在和孩子們隨便聊聊。”沈念一說。
“聊什麼?”淑婉公主問。
“我們聊到了小郡主的母親。”沈念一答。
“哦?”淑婉公主仿佛來了興趣,“季千秋。”
“當年那個傲慢自負的女人,可是連世家小姐和公主都敢指責的家伙!”
提起當年,季千秋笑了︰“公主還記得?”
“當然!怎麼可能忘記!”淑婉公主說︰“季千秋!她可是第一個敢指著本公主的鼻子罵的人!她說,就算是公主也不能嬌蠻任性到不把人命不當一回事!那些在本公主眼里低賤的侍女,也是家人心中珍貴的女兒,也有人愛著……”
沈念一接上淑婉公主的話︰“季千秋還說過,我們是被封建思想禁錮的奴隸。”
“她說,憑什麼女人不能進學堂讀書?不能科考做官?不能拋頭露面經商?不能主動與丈夫提出和離?”
“于是,她創辦了第一所允許女子入學的學堂,開闢了女子科考、經商的先例,幫助被丈夫毆打的農女……”
“她還說,你們難道就這樣甘心忍受男人的三妻四妾?就那麼愚蠢的為了一個男人爭風吃醋?”
……
沈念一與淑婉公主你一言我一語,最終都笑了。
“她是個妙人,”淑婉公主說︰“可惜現如今卻成了什麼樣?”
說完,淑婉公主沒忘朝著季听晚白了一眼。
季听晚︰“???”
“不錯,”沈念一點頭,道︰“沒有她季千秋,就沒有現在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