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二哥……”趙二用花布被單蒙著腦袋,只在眼楮部位露出兩個黑洞洞的窟窿,嘴里一直喃喃地念叨著。
這一聲“二哥”,更是讓鐵心樹臉色大變,身形劇震之下,差點從法壇上站了起來。
我心中一定,知道剛才賭對了,這趙二不僅和邵景華淵源極深,而且跟這鐵心樹同樣應該也是舊識。
“你……你是三弟,你沒死?”忽然間鐵心樹脫口而出。
听到“三弟”兩個字,一瞬間很多事情就變得明了了。
這樣看來,當年的鐵心樹、邵景華以及趙二,三個人是摯友,並且以兄弟相稱。
鐵心樹年紀最大,邵景華次之,趙二最小,所以趙二才一直念叨“二哥”,這個二哥就是邵景華。
當初王大富看到邵景華帶著一個滿身蟲子的人來到小院,他應該是沒看錯,那人估計就是趙二。
王大富說後來再也沒見過這個人,這和趙二的怪異容貌和孤僻性子有關,對方雖然沒有在人前出現過,但其實一直和邵景華有密切的來往。
這就和趙三峰的情形差不多,趙二就像個影子。
只不過在經歷當年的事情之後,趙二記憶受損,絕大部分事情都已經不記得了,直到來了嶺南,才恢復了一些零星的記憶。
“三弟,你還認不認得我,我是大哥啊!”鐵心樹焦急地道。
趙二歪著腦袋,身子一抽一抽的,直勾勾地盯著鐵心樹,卻是突然說道,“圖……迎神圖……”
“你知道迎神圖?”鐵心樹吃驚地問。
趙二含糊地不知又念叨了句什麼,忽然開始念誦,“物生于心,心生陰陽……”
他雖然念的斷斷續續,但似乎是一篇法訣,隨後更是提到了法壇的布置,令人震驚的是,這當中提到的布置之法,完全跟梧州城內那些個法壇的布置對應上了。
“你看過迎神圖?”相較于我們,鐵心樹更加震驚,驚喜地道,“三弟,你二哥跟你說過迎神圖對不對,只要按照圖譜布置,就能迎接山神……”
趙二卻是一直搖頭,“是……是我畫的……我畫的……”
“什麼你畫的?”鐵心樹皺眉問,“那明明是你二哥的筆跡,我難道認不出來!”
“我……我畫的太丑,二哥……二哥替我重新畫了……畫了一遍……”趙二道。
“不可能,你怎麼會畫迎神圖?”鐵心樹愣了愣,猛地大叫道。
“那是……那是鬼術,我……我當然會……”趙二道。
那獻祭之法殘忍無比,陰森詭譎,可如果一旦把他跟鬼術放在一起,又似乎變得合情合理。
“你……你畫這個干什麼?”鐵心樹顫聲問道,聲音沙啞無比。
“不……不知道,不知道……”趙二一直搖頭。
鐵心樹直勾勾地望著趙二良久,突然怒罵一聲,“你神經病啊?”
這也難怪,只怕換做在場任何一個人是鐵心樹的話,都會忍不住罵,“你神經病啊!你神經病啊!”
就因為這麼一張隨手畫的破圖,卻被鐵心樹當成了唯一的希望,並且耗費這麼多年的時間,用這麼多人的性命,來獻祭求神!
可臨到最後,卻突然得知,這一切竟然都是假的!
誰能忍住不破口大罵?
“呵呵呵呵……”忽然間鐵心樹發出一陣大笑,震得空氣嗡嗡作響。
笑罷之後,他坐在法壇上一動不動,過了許久,才用一種極度平靜的聲音說道,“林會長,要是有機會,麻煩你帶一帶梧州協會。”
說著他又朝劉虔所在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隨手抬手在胸前結了個法咒。
只听到 嚓一聲,在鐵心樹額頭正中的位置,赫然裂開了一道縫隙,就如同破裂的西瓜一般!
“爸!”劉虔驚叫一聲。
伴隨著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 嚓聲,鐵心樹額頭的裂縫越來越大,鮮血汩汩而出,順著臉頰流下,滴滴答答地灑落在地上。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整個樓層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劉虔的痛哭聲。
“大師你再看看。”我看著鐵心樹的尸體默然片刻,扭頭問瞎大師。
“紅線斷了……”瞎大師翻著一對白眼,直勾勾地盯著法壇正中,欣喜地點頭道,“斷了,斷了……”
可他話音剛落,忽然間一陣狂風席卷而起,原本陰暗的法壇驟然間散發出一團妖異的紅芒!
“不好!”瞎大師尖叫一聲,“紅線,到處都是紅線!”
“怎麼回事?”鄭元德等人也是大驚失色,三人急忙縱身沖向法壇,將鐵心樹的尸體圍住。
就在這時,忽然一個清亮的聲音斥道,“地縛!”
幾乎與此同時,數道黃紙符 在空中祭起!
我右手抱著喜寶小姑娘,左手拖著瞎大師,瞬間騰挪到法壇入口處,將一道正準備悄然遁走的黑影攔下。
“大姐,要走也得說一聲吧?”我淡淡說道。
眼前這道黑影,正是那位劉夫人。
此時她被沈青瑤的地縛困住,再加上邵子龍的符 鎮壓,手腳著地,如同一條四腳蛇般趴在地上,雙目閃爍著黑漆漆的幽光。
“媽,你們干什麼?”劉虔急忙沖了過來,想要護住對方。
只是還沒靠近,就被邵子龍給一把拽了回來。
“兄弟,勸勸你媽,別折騰了。”我沖著劉虔說道。
“你在說什麼?”劉虔怒聲道,“你們快放開我媽!”
“那可不敢放。”我微微搖了搖頭,“這要是放了,梧州城估計得死一大半。”
“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麼,跟我媽有什麼關系?”劉虔大怒。
我看了一眼掛在我胳膊上的瞎大師,“大師,你再仔細看看。”
“她身上……都是紅線,密密麻麻的紅線!”瞎大師翻著一對白眼,突然盯著那劉夫人叫道。
此時鄭元德幾人也趕了過來,將那劉夫人圍在當中。
“別……別過來,別過來……”劉夫人忽然間縮成一團,渾身瑟瑟發抖。
“你們別嚇唬我媽!”劉虔又急又怒,想要沖過來,只不過他被邵子龍給制住,根本無法掙脫。
我看著那哆哆嗦嗦的劉夫人,不由笑道,“當年縱橫甘陝殺人如麻的剃頭客,現在忽然間變得這麼膽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