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一片靜默，但大巴車的每一個人，都默默地把手邊的包、裝錢的口袋都轉移了位置，或者是放到了讓他們更加放心的地方。
司機和售票員對視一眼，兩人都不知道說啥好。
售票員可答應後面那三孩子了，童言無忌，他們哪里知道說出的話會帶來啥樣的影響啊？
答案是售票員知道啊！
其實年前的時候，不管是鎮上的車站，還是鄉里的車站，到處都有公安在巡邏。
害呆手們被嚇得很長時間沒敢出來，這過完年沒出正月呢，有一部分害呆手蠢蠢欲動了。
售票員年後就沒見到熟面孔的害呆手，她以為車上沒有害呆手呢。
凌寄把年糕兒的手扒拉下來，“差點喘不過氣。”
年糕兒︰“你還是別說話了。”
凌寄︰“長嘴不讓人說話嗎？”
年糕兒︰“咱回家以後想咋說咋說。”
凌寄︰“哼。”
就在大巴車快要發車的時候，車上幾個人多擁擠的位置，陸續有幾個人要下車，說他們身上帶錢了，擔心被害呆手偷走，他們決定今天不回家了。
大巴車司機把車門打開，讓那幾個人下車了。
年糕兒趕緊往車窗口趴，想要看看那幾個人。
年初夏一見，趕緊把年糕兒的腦袋給摁回去了，“年糕兒，你干啥呢？趙明明哥哥特別叮囑我，不讓我讓你把腦袋探出窗呢。”
年糕兒︰“那我不是想看看害呆手都長啥樣嗎？”
車里的眾人︰“！！！”
凌寄︰“你咋知道他們誰害呆手啊？”
年糕兒︰“長眼楮看了唄，要不人長眼楮干啥呢？不就是看東西的嘛？他們見大家都把兜捂緊了掏不到錢了，只能下車走了。”
眾人︰“……”
還別說，這孩子這思路還真是對的。
原本那些害呆手在車上，相互之間打配合，擋掩護，得手後才會中途下車，但是這次這些人好不容易搶到了位置，竟然因為害呆手偷錢就下車，這理由確實太勉強了。
看來，那幾個人還真是害呆手。
凌寄又問年糕兒︰“那現在車上還有害呆手嗎？”
年糕兒︰“車上這麼多人，這個誰知道呢？害呆手出門結黨的，說不定下車的害呆手就是為了給車上的害呆手留機會呢。”
剛剛把提著的心放下來的眾人︰“！！！”
一個個更加緊張地護著自己的兜了。
年初夏可犯愁了，趙明明哥哥可真是叮囑錯了，凌寄會亂說話，那年糕兒也亂說話呀！
那些害呆手要是報復小孩咋辦啊？
年糕兒盯著凌寄，她要看著凌寄不讓他亂說話。
凌寄︰“害呆手……”
年糕兒趕緊捂住他嘴巴，“你可別說話了！”
年初夏︰“……”
她也想讓年糕兒不要說話。
大巴車上路後，售票員擠過人群，到年糕兒他們面前看了看，“有啥事喊司機大伯和我啊。”
年糕兒︰“謝謝嬸，知道了。”
售票員看了年糕兒一眼，之前小胖丫坐過好幾次她這趟車，回回都能出點事兒，這趟害呆手都下車了，總算是消停了。
售票員回到前面，路上還陸續帶了幾個客人。
年糕兒伸著小脖子看了一眼，突然伸出小手，跟其中一個人打招呼︰“伯伯好！”
小女孩的聲音脆生生的在亂哄哄的大巴車里響起，大家都朝年糕兒揮手的地方看去。
一個男人一臉懵地站在原地，不知道為啥有個小屁孩在車上跟他打招呼。
年糕兒使勁跟那個男人揮手，“伯伯你到這里來，這里有空地坐！”
因為車上擁擠，越靠近門的地方擠得越凶，售票員也不住地讓大家往後擠一擠，讓新來的人能坐下，要不大巴車開起來不安全。
男人被迫朝後面挪動，然後就看清了拼命揮舞小手的小花襖。
年糕兒的小胖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伯伯，你去鎮上買啥呀？你是要去集市擺攤嗎？你不會是去鎮上找活干吧？”
賊三身上的血都涼了。
一看到年糕兒，他就想起自己身上接二連三的悲慘，他一個堂堂大男人，竟然被一個屁大點兒的小胖丫欺負成那個樣子！
但是，一想到兒子回家說，班里的同學都喊他是賊種的時候，賊三又難受。
他大字不識一個，養不活家里，要不是跟著村里其他人一起干這個行當，他家媳婦兒子都得餓死。
他但凡有點本事，咋可能會干這種萬人嫌的活兒呢？
他也想找份體面的工作干，這樣又能養家，又不用擔心孩子名聲。
過完年，他確實打算去鎮上找活干的，可是他找不到活干！
為了省路費，賊三本來打算自己走回家的，結果走到半路，又餓又累，又有點氣急敗壞，他臨時攔車，打算看看能不能在車上再干一票。
上車的時候他看到車上亂哄哄的都是人，心里還暗自竊喜，看來這次有機會了，沒想到這剛上車，就被可怕的小胖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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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三這個膽戰心驚啊，他擔心小胖丫當著其他人的面，拆穿他是害呆手的事兒。
賊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年糕兒︰“伯伯，你找著活干了嗎？弟弟還好不？明天開學了，他寒假作業寫完了沒啊？”
賊三僵硬著身體，干巴巴地回答︰“……沒找著，他寒假作業沒寫完，今天在補。”
年糕兒︰“你看看你，弟弟寒假作業沒寫完，寒假這麼長時間，你都不催著他寫呀？哪有小孩子不要管的呀？”
賊三︰“……”
他覺得這個小胖丫不像是要被管的樣子。
年糕兒︰“我們村所有小孩的寒假作業都寫完了，我開了個教寫作業合作社，教一道題只要一分錢，所有的小孩都去我家寫作業，又把之前上課的內容學了一遍，作業又寫完了，你看多好啊？”
賊三︰“？？？”
啥意思啊？小胖丫還開了個合作社賺錢？
年糕兒︰“伯伯你咋不說話呢？”
賊三︰“我、我沒啥好說的。”
年糕兒︰“伯伯，你之前的活一個月能賺多少錢？你想找多少錢一個月的活干啊？”
賊三︰“……之前……不穩定……有時候七八十，有時候一二十……有時候……啥都沒有……
還差點兒丟了命。
害呆手是個極有風險的活，一個不小心被抓到了，就能被打到半死，偷到錢攢著家里，說不定一次醫藥費就花得差不多了。
只是人都想不勞而獲，總覺得運氣好的話，一次掏一百夠別人忙活大半年，這活來錢快也容易。
實際上真要算起來，一年掏不了多少錢啊！
年糕兒︰“你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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