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月嬋看著李觀棋，那眼神溫柔的甚至讓李觀棋有些不舒服。
男人身體略微佝僂著，絲毫沒有這雕像看著來的有風采。
李觀棋不懼對方有什麼歪心思。
奪舍？
他最不怕的就是奪舍。
李觀棋深吸一口氣，看著男人理正衣襟，以最高的禮儀躬身行禮道。
“晚輩李觀棋，見過陳宗主！”
“驚擾了前輩實屬抱歉，晚輩這便離去。”
說完，李觀棋便準備離去了。
至于對方為什麼會提到幽煌界，他不想多問。
可陳月嬋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停下了腳步。
“嘿，你這小輩……謹慎過頭了吧。”
“我這一絲殘念最多在殘存數日便會消散。”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幽煌界的同鄉人，不能與我閑聊一會？”
李觀棋眉眼微凝，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前輩……也是幽煌界人？”
陳月嬋哈哈大笑，伸出手指了指李觀棋的劍，又指了指雕像下方的文字記載。
“不然，你以為老夫征戰八荒的資本是什麼？”
“你如今能夠開啟劍墟幾階？”
此話一出，李觀棋連呼吸都停滯了。
“原來如此……”
李觀棋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說道。
“三階段，寂滅！”
陳月嬋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愕之色。
“還有三階？”
“快快快，快給我展示一下！！”
“老夫窮極一生只做得到‘天啟’，若當時能夠開啟三階段，仙主天劫我也不會落敗。”
李觀棋有些猶豫，畢竟自己若是開啟劍墟，恐怕會驚動宋狂。
陳月嬋看出了他的疑惑，微微一笑。
“你在擔心那個進來的刀客麼？”
“無妨……他感知不到的。”
李觀棋聞言拔劍施展寂滅姿態！！
陳月嬋看的很認真，眼神恍惚甚至有些濕潤……
男人一言不發，一直到李觀棋收斂了所有氣息，依舊什麼都沒說。
他看了一眼李觀棋，輕聲道。
“隨我去殿中吧。”
說完，男人抬手輕點虛空，淡淡一笑。
“讓你們那幾個小家伙抓緊搶點吧，我這殘念消散之後……天刀谷便徹底不在了。”
一道興奮至極的聲音在李觀棋腦海中響起。
“主人！所有結界靈光都消失！！哈哈哈哈，隨便拿了！！”
李觀棋一時間也不知道男人這麼做是為什麼。
他默默跟在男人身後走向大殿。
“幽煌界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兒？”
“我和我在八荒創建天刀谷後，幾乎就沒遇到過幽煌中人？”
李觀棋猶豫了一下，略作隱瞞便說了出來。
陳月嬋微微皺眉。
“哦？”
“還有實力如此強大的人？”
“嘶……我好像有印象！”
“當年老子要下界回去看看，還沒到地方就被人一刀給砍了。”
李觀棋臉皮抖了抖，根本不敢告訴他那是他爺爺甦玄出的手。
“哎……物是人非啊。”
“死了死了，還總會想起當年在人靈界時的光陰歲月。”
“哦對了，天音殿還在嗎？”
李觀棋搖了搖頭，根本沒听說過這個宗門。
“那九龍宮呢？我當年飛升仙界的時候他們實力最強。”
“晚輩……也未曾听說過……”
“嗯？九龍宮也沒了麼……那徐悅竹呢？”
“那女子劍仙當年可謂是天下第一美人，女子劍仙第一人！”
正當猶豫的時候，陳月嬋卻已經自顧自的說道。
“也不在了啊……可惜……當年我飛升前她還來看過我的。”
李觀棋嘴唇緊閉，能夠感受到男人的情緒非常失落。
可緊接著他卻說了一個李觀棋熟悉無比的名字。
“嘿，當年我在人靈界的時候，有一個隨我歷練數年的家伙，不知道你在人靈界听過沒有。”
“他叫薛辰年。”
“咳咳咳咳咳！！”
李觀棋聞言突然劇烈的咳嗽著，陳月嬋轉頭看著他。
“這個你認識？”
李觀棋躬身道。
“晚輩來自幽煌界大夏劍宗，其開山祖師便是薛辰年前輩。”
“如今大夏劍宗把十地設有分宗，主宗便在望幽荒，其宗主正是薛辰年。”
陳月嬋聞言一臉的不敢置信，隨即便是哈哈大笑，笑聲爽朗。
“哈哈哈哈哈，他個癟犢子！！哈哈哈哈！！”
“那老小子性格腹黑，下黑手又狠，果然能成事兒啊！”
“哈哈哈哈哈！！”
“哈……好好好……”
李觀棋已經大抵都猜到了。
陳月嬋應該是在他爺爺甦玄鎮壓人靈界之前飛升的。
具體時間不知道，後來薛辰年便遇到了甦玄。
後陳月嬋飛升仙界一路修煉來到了八荒，加入天刀谷最後成為宗主。
中途想回人靈界看看，卻被甦玄一刀給擋了回去。
再後來便是陳月嬋突破仙主失敗隕落。
沉默良久，陳月嬋站在大殿中央環顧四周，聲音溫和的開口道。
“李小子，你……幫我錄一份影像留給他可好？”
李觀棋默默點頭。
陳月嬋隨即身形幻化了一身當年的天刀谷宗主法袍出來。
身體雖然虛幻，卻腰背挺拔了一些，眼眸深邃凌厲。
李觀棋取出一枚拓影石，神情肅穆。
陳月嬋卻突然問他。
“你與薛辰年關系匪淺吧？”
“是，平日私下都喊他薛爺爺。”
陳月嬋哈哈大笑，眼神希冀的看著他。
“那你能喊我一聲陳爺爺不？”
李觀棋僅僅停了半息便躬身張口喊道。
“陳爺爺。”
陳月嬋眼眶濕潤的連聲稱好，微微偏頭，抿著嘴，就那麼看著李觀棋。
足足過了半晌他才長嘆一口氣。
“好啊……可惜了……我沒老薛這個福氣啊。”
整理了一下情緒，拓影石的光影照耀在他身上，使得他身體更顯虛幻。
李觀棋抬手釋放一縷柔和的精純之力欲要幫他補充力量卻被陳月嬋抬手拒絕。
“別了，如今這副身體只是一縷殘魂執念，吸收不了任何力量。”
“天刀谷這麼多天材地寶，能救我的話……我就不會死了。”
深吸一口氣，男人抿嘴微笑，目光直視拓影石的靈光，嘴唇顫抖的沉默了兩息才開口。
“辰年，好久不見……”
“沒想到在八荒還能踫上你的後輩，物是人非啊……”
說著，陳月嬋張開雙臂低頭看了看自己。
“憶當年，你我相伴闖蕩六域，我性子直，你下手黑，倒是互補哈哈哈。”
“一別萬年，你小子都開宗立派成祖師了？”
“好！比我如今強多了，這次……你比我強……”
陳月嬋的眼底閃過一抹悲慟和不甘。
“不甘心吶，苟活至今，更想親眼看看你們這些老伙計……可天不假年，罷了。”
“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