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蒂不語，只是眼眸低垂，表情靜謐。
火把的光，灑落在她的發頂，暈染一層若有若無的微光，逆光中的剪影，恍若文藝復興時期油畫里的聖母瑪利亞。
陳莫凡深深呼出一口氣，揭開溫蒂遞來的荷葉包裹，捻起一枚朱紅漿果放入口中。
果肉在齒間破碎，酸澀的汁水瞬間濺開，細細咀嚼後，又漸漸泛起絲絲回甘之味。
溫蒂一直覺得陳莫凡就是強大、堅韌的代名詞。無論遭遇怎樣的困境，都能為身邊的人撐起一片寧靜。
然而，此刻靜靜看著陳莫凡展現出內心最真實的一面……
她的心頭忽然猛地一顫，一種從未有過的情愫悄然在心底滋生。
也許，有時候隊長並非總是那個保護他人的強者，他也有需要被保護的時刻。
山洞外，月色如水。
虞博雅有些發愣，低頭緊盯著許洛靈抓著自己的手，眼神中滿是迷茫。
“咋啦，洛靈？為啥突然拉我出來？”
“呆子。”許洛靈氣得翻了虞博雅一個白眼。
“沒瞧見大家都出來了嘛，就你還傻乎乎地杵在里面。”
“不過……”許洛靈話鋒陡然一轉，語氣中隱隱流露出些許擔憂，
“最讓人頭疼的事出現了，溫蒂姐這回怕是真對陳哥動了真心。”
“啊？”
虞博雅完全沒料到話題會以這樣的方式展開，腦子當場就宕機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更懵了。
看著虞博雅這副模樣，許洛靈突然哽住了，用一種極為認真的目光凝視著他︰“難道你剛才不是在想這個問題？那你剛剛發呆在想啥？”
虞博雅撓了撓後腦勺，老實說道︰“其實我在想溫蒂姐是從哪兒抄的句子，還挺文藝的……”
許洛靈瞪大了眼楮，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半晌才吐出三個字︰“大直男。”
“噗嗤。”
一陣壓抑不住的笑聲從旁邊傳來。虞博雅順著聲音望去，只見丁力、李賀軒、馮明等人正抿著嘴，努力做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可那微微顫抖的肩膀卻暴露了他們此刻的忍俊不禁。
虞博雅︰“你們笑啥？”
丁力強忍著笑意，一本正經︰“沒笑。”
馮明也跟著附和︰“除非踫到特別好笑的事情。”
李賀軒憋著笑，補充道︰“不然我們是不會笑的。”
虞博雅︰“你們剛分明笑了。”
就在這時，山洞內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陳莫凡帶著溫蒂從山洞里走了出來。
“這麼快？”虞博雅發出一聲驚呼。
“嗯。”陳莫凡微笑著，淡淡地回應。
“走吧，此間事了，該回去了。”
……
原路返回。
這一路返程，虞博雅等人時不時會偷偷瞄一眼陳莫凡。他們驚奇地發現，陳莫凡的狀態和山洞里那股頹喪勁完全不一樣了，整個人精神多了，走路都帶風。大家都挺好奇，溫蒂在山洞里到底和陳哥/隊長說了什麼，效果這麼好？但沒人真正問出來，全都有點欲言又止。
等走到大愛山腳下，眾人這才發現，豪妹酒莊早已消失不見，只剩下大火過後的余燼在風中肆意亂飛。
偌大的酒樓，如今只剩殘垣斷壁，還有旁邊一座孤寂的墳包。
小娥已經不見了，她最終選擇離開了這個傷心地，只是下次再面，怕是不知又是什麼光景了。
眾人駐足片刻，最後都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世道，是非對錯，又有誰能真正說得清楚呢？
“咋？我臉上有花兒？”
終于，在虞博雅又一次偷偷將視線從陳莫凡臉上移開，被陳莫凡抓了個正著時，陳莫凡開口了。
虞博雅被逮了個現行，索性大大方方地打量起陳莫凡的眼楮，又瞅了瞅隊伍後方的溫蒂。溫蒂又恢復了之前那副冷冰冰的模樣。虞博雅滿眼都是八卦的神情，但喉嚨動了動，終究還是沒把話問出來。
其實，之前大家都忙著應對突發情況，沒太留意。
直到這返程路上，大家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上過一趟大愛山後的陳莫凡，回來後眼楮似乎被治好了！
陳莫凡看著虞博雅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心里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麼，無奈地嘆了口氣，直接說道︰“有啥想問的，你就直說唄，別這麼扭扭捏捏的。”
虞博雅嘴巴張了幾張，可最終還是沒說出什麼話來。這一次，還真不是他扭捏，而是他實在一時不知該如何組織語言。
陳莫凡有些好笑地握拳，輕輕錘了他一下，索性直接說道︰“我的眼楮確實好了。階段三突破到階段四，跟道有關，不過那種玄之又玄的東西，現在我也沒辦法講得很清楚，等我們都到那個階段，自然就會懂了。”
停頓一下，陳莫凡繼續說道︰“大愛仙尊的道與‘愛與欲’相關，以愛滋生血肉。雖然我不小心卷入了她和秦自強的矛盾，遭受了一番磨難，但福禍相依，在她和秦自強的道爭中，受大愛仙尊血肉之力的影響，我的眼楮意外地重新恢復了光明，而且似乎還又一次進化了。不過具體多了哪些能力，我還沒研究透徹。”
虞博雅聳了聳肩，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嘿，這可是好事啊！陳哥，你變化也太快了，剛剛可把我們嚇壞了。”
這就嚇壞了？要是讓你們知道你們死過一回，是時間回溯才得以復活……
陳莫凡手rua著司天監毛聳聳的腦袋，笑了笑，沒說話，心中暗道。
司天監舒服地哼哼了兩聲，翻了個身趴在陳莫凡肩上打著呼嚕。
這小東西……
接著，陳莫凡再度開口︰“那會兒剛剛從大愛仙尊的幻境中掙脫出來，有些問題沒想明白，不過現在，我的迷惘已經有答案了。”
“竊據高位！”
“世界已經到了一個顛覆性的變革時代，今後的百年，將會由時代篩選出真正能站在頂端的那群人。”
“階段四，就是一切的分界嶺。”
“等你們到了階段四，就會發現，和白玉京上那些家伙比起來，人類的權勢那點東西有多可笑。那將是一個個體實力凌駕于群體權力之上的瘋狂時代！”
陳莫凡雙眼明亮，瘋狂而又誘惑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