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娃過六一,去了趟吃自助,領導給娃買了個拉布布,算了算賬,又是我掏錢最多。)
軍訓基地的操場,學生們胳膊擦出的血跡還未干涸,主席台上的評分表已烙下權力的指紋,操場上突然豎起的中指如同數百根逆骨,刺破了包裹的馴順假象。
這一刻,灰色的邏輯撞上了青春血性的熾熱岩漿。
當滿場的口號開始變成千百人和聲高呼的,“下課!!”,“xxx!下課!!”,“xx!下課!!”的時候,好像事情已經從一場簡單的對不公的反抗,變成了因為鋼印壓制了青春的稜角,在某個臨界點和催化作用下引起的劇烈反彈。
有些人將年輕人視作可塑的軟泥,企圖將血肉之軀塞進一個叫做人世間的模具。
年輕人笑嘻嘻的配合,偷懶躲滑,耍賴皮,這種生存智慧本可成為青春的潤滑劑,直到評分表揭穿權游的瞬間。
當過肩摔激起的沙塵敵不過一紙的輕薄,年輕人猛然發覺︰規訓下的許諾,此時不過是提線木偶。
蟄伏的血性在此刻迸發為燎原之火。
忽然有人開始在“特麼的有種你下來!”吶喊聲中,朝著主席台前進,有些東西在哄笑中崩塌。
當旗幟的海洋淹沒了主席台的擴音器,礦泉水瓶漫天飛舞,上百個鐵制小板凳從受訓工具化作兵器,開始和呼嘯而來手持警械、頭戴鋼盔,躊躇不前,由學生干部組成的“糾察隊”形成對峙的時候。
李樂終于擠開人群,跑到了自家這群也開始義憤填膺,蠢蠢欲動的小綿羊身邊,一抬手,薅住幾個正撿起礦泉水瓶,朝著三連方向砸過去的學生的脖領子,挨個兒給扯到了身後。
“你給我過來!”
“瞎個眼,往哪兒扔的!”
“回來,顯得你了。”
“師兄。”
“導兒。”
“樂哥。”
“行了,喊兩聲助助興得了啊,別上頭!忘了我給你們說的了?”
“可......”
“可什麼可?都特麼給我向後轉。劉明宇,把旗子給我收起來。”
“他們都在.....”
“他們是他們,咱們是咱們,別沒事找事,上面可都錄著像呢。”
“不怕他們,跟他們干!”
李樂臉一黑,“干個毛線!全體都有,向後轉,往後....”
“嗖!”
一個礦泉水瓶子,拐著彎兒的沖一個男生的後腦勺飛過來,眼瞅著就要砸到,李樂一抬手,給抓住。
“看見沒!再待一會兒指不定得多少砸你們腦門上,萬一是個馬扎子呢?撤退,向後,三十米。”
李樂上前,扯住劉明宇的胳膊,往後面推。
一個,兩個,三個.....社系的男生們都被李樂連拉帶拽用腳踹的,攆到了操場後面。
一片口號、起哄的罵聲,噓聲,各種嘈雜紛亂聲中,就听李樂喊道,“就在這兒別動了。”
旋即,李樂瞧向主席台上臉色鐵青,或站或坐或要下台的領導,台下一邊舉著馬扎,一邊兒和“糾察隊”推搡,開始朝主席台移動的二連的那些男生,還有夾在中間,不斷高喊“冷靜”,“別鬧了”的帶隊老師穿梭在人群中的輔導員們。
眼瞅著這片混亂的場景,李樂嘆口氣。
“師兄,咱們這算不算明哲保身?”陳威嚷道。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都先坐下,喘口氣。”
李樂看了眼手里的礦泉水瓶,沒開封,真尼瑪浪費,擰開灌了兩口、
“場面熱烈,血往頭上涌是不是?可得先看清自己站哪兒。”李樂手一指身後,紛亂的場面,“信科爭的是他們方隊的榮譽,評委是他們教官的上級。咱們呢?進場喊兩嗓子黑幕,能讓信科把第一名喊回來?”
“就像,誒,對了,你們朝汽車撒過尿沒有?倒是對著車,罵也罵了,勁兒使完了,可車 轆半分也不停,反倒自己濺得滿腿滿鞋,那滋味能好受?”
有人噗嗤笑了一聲,隨即又繃住臉。陳威眼里的火苗跳動幾下,卻並未熄滅,“那就當看不見?”
“嘿,沖上去,跟砸人家飯碗的英雄一樣喊兩句,喊得響得蓋過所有人,然後呢?”
“然後?至少出這口氣!讓他們看到我們不是軟骨頭。”
“笨蛋,那叫潑湯鬧事。拍拍屁股、低頭認了黑心賬,那才叫沒骨頭。”李樂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鐵錘敲擊。
“真拿自己當戰士?這分明是遞刀的傻氣!你以為能傷誰幾分?你們一失控沖撞秩序,人家正愁沒理由壓上一頭,這正好送上把柄!處分、檔案......到時候人家攥著這小辮子,蓋個聚眾鬧事的戳,輕易就把你今天的理由抹成混賬一場,把你當個屁給放了,你付出的代價誰承擔?”
“想想!這買賣值不值?這叫勇敢?這叫蠢!”
遠處口號聲又拔高了一浪,橡膠棍敲打的聲音緊追不舍迫近耳邊,空氣中繃直了鐵絲一般的張力愈加沉重。
可樹蔭籠罩著這片小天地里,只剩汗珠滴落地上的微響和蟬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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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現在撤了,別人不說咱沒血性?”
“血性?”李樂嗤笑一聲,“咋?鄉村古惑仔之猛龍過水塘看多了?看見人打架,你拎塊板磚沖進去叫血性?那是添亂。”
“真正的血性,是別人掀桌子時你能按住火氣,把該做的事釘進木頭里。”
他指著遠處仍在騷動的操場,“記好了,別急著把良心當髒水,狠狠給潑到地上去了!”李樂頓了頓,“別當愣頭青,學著當破局者。”
“破局者?”
李樂瞅見這幫學生眼里滾動的火,如燭焰般逐漸收攏變暗,稍後又在深處被另一星幽微理性點亮,憤怒之下正萌發著另一種堅硬、理性的質地,這才轉過身,看向依舊紛亂的操場,笑道。
“記著,真想做點什麼,頭一步不是莽著往前撲,是先退一步看清腳下的溝坎,這叫蓄勢。”
“再有,要看清戰場,那打分台後頭的彎彎繞,不是靠今天吼幾嗓子就能炸開的黑幕。人家手握規則,規則之下,越界一點點就成了他們手里的靶子,所以,你的理踩在規則上,你的手才真的穩當、有力道!”
“而且交手,憑的不是一股氣焰,而是比誰沉得住心、拼得準時機,有時候看似咽下去,不是為了忍,是為了更重、更冷冽的鐵錘去砸,等他們最松懈、最自以為得計的時候......”
听到這話,眾人表情變得微妙起來,又听李樂說道,“真正的斗爭,是你得讓對手真疼,疼到骨子里!疼到不得不改!”
“但先要學會用腦子。咱們學社會學的,最該懂什麼叫關聯性,咱不是當事人,硬沖上去叫越位。但假如說,我是說假如哈,這事兒攤到咱們身上,咱們該怎麼辦呢?”
李樂掃了眼這幫學生,掰著指頭,“第一,戰場不在操場而在場外.....申訴材料理清楚,白紙黑字比嗓門管,用寫清楚情況事實、疑點,一條條捋順了,找證據、簽名、按規章一層層往上遞,這叫有理有節,.....”
“第二,不要罵人,就講程序透明對集體信任多重要.....然後,控制在一定範圍內的輿論......”
“第三,又不是沒爹沒媽的孩子,即便家長有息事寧人的念想,但會哭的孩子有奶吃不是?所以......面子對有些人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第四,有時候,系統會自動匹配你的隊友,要善于利用這一點,比如......”
“最後記住,規則中的精準反擊,勝過千萬人的無效吶喊,明白了沒?”
“師兄,要不,你再說一遍?”
“滾蛋,好話不說第二遍,再說,對了,我剛才說什麼來著?”
“我,我也忘了。”
“就是,那邊聲音太吵了,沒听清。”
“師兄剛講的啥?我怎麼沒注意?”
“嘿嘿嘿。”
“呵呵呵。”
風卷過樹梢,一群人默默站在李樂身後,看著操場巨大的怒吼聲在他們面前升騰、震蕩。
可這喧囂像是憤怒的句號,卻也像真正交鋒破折號的開端。
這時候,杜華茜催促著罵罵咧咧的女生,也從那片喧囂中退了出來,走到李樂這邊。
“怎麼這麼慢?”
“還慢啊,這邊一鬧起來,我就上去把人往回扯。”杜華茜說著,晃了晃手里的雨傘,“不過,謝謝你啊,要不是這個,還真不好從那片‘槍林彈雨’里出來。”
“挨砸了?”
“哎.....”杜華茜扯扯身上,帶著水漬的迷彩服,嘆口氣,“你說,這怎麼收場?”
“放心吧,你沒看主席台上那些頭頭們的表情麼?”
“表情,你還有閑心看這個?”
“看看嘛,其實很有意思。”
“怎麼?”
李樂一捂嘴,豎起根手指頭,悄悄比劃著,“你看最大的那位,雖然臉色不好看,可一直坐著沒動過地方.....還有,那個王團長.....”
這邊話音剛落,那邊就听到喇叭里有人喊,“所有教官,主席台前,集合!!”
所有正在盡力控制自家方隊學生秩序的教官先是一愣,隨即從隊伍里開始往主席台跑,當四十多名教官都來到地方。
“全體教官,三排隊列,列隊!”
“稍息,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
“向右轉,目標,軍訓三團三連方陣,齊步~~~走!”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雖只是四十多人,可這一嗓子喊出,卻比這大幾百號學生的“xx下課”的口號聲顯得還要響亮。
號令一出,各個方陣的學生忽然一怔,喊聲不由得小了幾分。
而隨後,教官隊伍直接從三連那幫手持馬扎,正在和學校“糾察隊”對峙的中間穿了過去,一下子就把兩邊隔開。
“立定,向右轉!”
“ ! !”
原本對著“糾察隊”還能罵罵咧咧的三連男生,可面對著幾十個教官看過來的目光,都愣在了原地,罵聲漸止。
“全體教官都有,向前十步,走!”
教官一動,三連就開始往後退,教官們走一步,他們退一步,十步之後,三連的學生已經被壓回了操場,和那些“糾察隊”的距離,也被拉大到十米開外。
“立正!”
“ !”
“戰友,戰友,親如兄弟~~~預備,唱!!”
“戰友!戰友!!親如兄弟......我們都是人民的子弟.....戰友,戰友!這親切的稱呼這崇高的友誼,把我們結成一個鋼鐵集體,鋼鐵集體!”
漸漸的,從三連方陣前到整個操場再到整個營區,開始回蕩起嘹亮的軍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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