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杜文波那小子呢？”林紹文好奇道。
“這事你得問侯杰，老杜可算是被他們給害慘了。”解紅軍苦笑道。
“哦，這話怎麼說？”林紹文詫異道。
“這……”
侯杰老臉一紅，訕訕道，“大概五年前吧，老杜轉業回來，在市局里當干部……後來我們一發小犯了點事，進了局子。”
“杜哥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居然把人給放了，半個小時都沒有，這事就被捅上去了。”
“你那發小犯什麼事了？”林紹文好奇道。
“打架斗毆，把人腿給敲折了。”
侯杰苦著臉道，“杜哥把人放了後，那人就直接跑了……整個市局都震動了，最後還是李敬久部長壓了下來的，不過杜哥他老子當年就退休了。”
“杜哥也被擼了，也沒人敢去打听他具體調去哪了，不過前年他老子過世的時候，他回來了一趟，我們去吊喪的時候，見過一面，那都跟五十多歲的人一樣，頭發幾乎都全白了。”
……
林紹文聞言，不由苦笑著搖搖頭。
“我說統戰部改制的時候，沒見到杜部長人呢，我當時還以為他是身體不好，退休了，沒想到居然出了這麼一檔子事。”
“這事沒人敢提。”
解紅軍感嘆道，“有時候我和我老子他們喝酒，說起杜部長……他們也是唏噓不已，畢竟如果杜部長不退休的話，前途無量啊。”
“那是，他可還在李敬久前頭呢。”林紹文搖搖頭後，看著宋文熙笑眯眯道，“你老弟呢？最近怎麼樣？”
“他？爛泥扶不上牆的玩意。”
宋文熙撇嘴道，“我說讓他好好工作，他當耳旁風……現在和魏老二他們弄了個外貿公司，天天開著個車招搖過市，丟人算是丟到家了。”
“你這話說的，生活都是自己選擇的不是？經商就怎麼丟人了？”林紹文笑罵道。
“鎭，林部長，這話可不是說我的，是我家老爺子說的……我老爺子過壽的時候，門都不許他進。”
宋文熙苦笑道，“他和我說什麼‘有權不用，過期作廢’，我他媽听到這話，頭皮都發麻。”
“哈哈哈。”
林紹文大笑不止，“你老弟算是把干部給當明白了……”
“林部長，您可別耍我們了。”
解紅軍舉著酒杯道，“當年我們是年輕不懂事……總以為自己年紀輕輕就當了干部，比同齡人要強一大截。”
“可真就正兒八經的干事業的時候，才知道干部不好當啊。”
“哦，說說看……這又是為什麼？”
林紹文和他踫了一下杯後，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總結起來就八個字，‘如履薄冰，顫顫巍巍’。”
宋文熙嘆氣道，“不瞞您說，我們年輕的時候，總以為您沒什麼了不起的，不過是運氣好而已……現在回頭看，才知道我們有多天真。”
“那是。”
解紅軍無奈道，“我以前還和爺爺說過，如果我有您這樣的境遇……我比您更牛，我爺爺和我說，如果我是您，怕早被拉去槍斃了。”
撲哧！
林若水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們倆其實都不錯。”
林紹文輕笑道，“如果覺得當干部是件苦差事，但是自己樂在其中的話……那以後肯定就有前途的。”
“承您貴言。”
宋文熙和解紅軍都舉起酒杯敬了他一杯。
“鎭，說起來……你們廠長不知道睡了沒有。”林紹文打趣道，“帶了電話沒，打個電話逗逗他。”
……
解紅軍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搖頭道，“他呀，八成估計還沒下班呢。”
“這都七點多了，還沒下班？”林若水驚訝道。
“他的壓力也很大。”
宋文熙邊掏電話邊搖頭道，“王廠長去了工信部後……現在整個西城材料制造廠的擔子都壓在他身上。”
電話滴了兩聲後，就接通了。
“我是刑望……”
“廠長，我是宋文熙……”
宋文熙只是一句話，對方就開罵了。
“你他媽有毛病啊，電話費這麼貴，有什麼事不能到廠里來說……你今天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他媽抽死你。”
“哈哈哈。”
林紹文和林若水都笑得直拍桌子。
侯杰也是一臉錯愕，想不到他們這一代混得好的，原來在領導面前是這種待遇。
“廠長，廠長……別急呀。”
宋文熙急忙道，“不是我找您，是林部長……”
“等會，你說誰？”
刑望愣了一下，“你說的林部長，是我的老領導？”
“我說你小子吃火藥了，火氣這麼大？”林紹文拿過電話，輕笑道，“這不是听說你還在加班嘛，忙完了沒有，忙完了來東來順喝一杯……”
“哎呦，還真是老領導啊。”
刑望的語氣瞬間變了，“二十分鐘……不，十五分鐘，我馬上就到。”
對方說完以後，就掛斷了電話。
林紹文把電話還給了宋文熙，而宋文熙則和解紅軍對視一眼，都沒有詢問關于侯杰的事。
十多分鐘。
刑望匆匆的跑了過來。
林紹文也站了起來，伸手抱了他一下。
“我說你小子家都不要了，這個點都還在上班？”
“哎呀，老領導，這事都沒法提。”
刑望苦著臉道，“這男人上了年齡啊，家里還真沒有辦公室舒服……回去听著我婆娘吧嗒吧嗒的，還不如在辦公室工作呢。”
“你小子……”
林紹文笑罵一聲後，伸手叩住了他的右手，“哎呦，你這才五十歲出頭的年紀，怎麼那方面就開始走下坡路了？”
撲哧！
宋文熙和解紅軍笑了一聲後，立刻把頭低了下去。
“老領導，留點面子。”
刑望老臉一紅道，“我找李院長看了一次，他給我開了藥……吃了是龍精虎猛的，但到底還是上了年紀了，總不能天天上班打哈欠吧？”
“你呀。”
林紹文苦笑著搖搖頭，“坐吧，一起喝一杯……”
“鎭。”
刑望剛準備坐在林若水身側，卻沒想到林若水直接起身，把自己的位子讓給了他，這讓他不由受寵若驚，急忙道謝，“多謝林部長……”
“唔，林部長？”
宋文熙等人皆是一愣。
林若水他們雖然沒見過兩次，但也听說過，這不是林紹文家里的家政人員嘛，怎麼成林部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