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達四小時的會議終于結束。
直至所有的高級官員都起身離開會議室,樊嶺仍坐在主座之上,閉目揉著眉心。
“怎麼,這次的事件,讓你很頭疼?”
樊嶺睜開眼楮抬頭看去,在看清來者以後,才苦笑一聲︰“是你啊,韓熙。”
面前之人,身形高大,面露微笑,看起來如沐春風,正是樊嶺的得意副手韓熙。
“這次戒獄崩潰事件影響甚廣,光是平息群眾恐慌就已經實屬不易,那些直播畫面還在不斷傳播……”樊嶺苦笑著靠在椅子上。
“虛魔議會的宣言,四大家族的逼宮……這些事情一股腦全冒出來,若是處理不好,整個龍國都有可能因此崩潰。”
回想剛剛會議上,來自四大家族派系對他施加的壓力,他就感覺到一陣頭疼。
即便在這幾年他的努力之下,已經較大程度的抑制住了四大家族在政府內的影響力。
但四大家族布局數十年,又豈是那麼容易鏟除的?
此次會議上,就有數個高級官員,聯合起來試圖彈劾他,更想讓他來背負這次事件的責任。
“可我覺得,這次的事件,未必不是一個機會。”韓熙靠在桌子上,笑著開口。
“怎麼說?”樊嶺道。
“戒獄崩潰,原本關押著的覺醒者死傷慘重,更有不少數量的囚犯逃走。”韓熙則娓娓道來,“從社會影響方面來看,這的確是一次極為惡劣的事件。”
“而那些死去的獄警、重傷的典獄長、甚至于犧牲的四災,對我們而言,也是極為慘重的損失。”
樊嶺默然,關于這次戒獄事件的死亡報告,他先前也有閱讀,此次事件對于政府,無疑是一次慘重、巨大的損失。
獄警全軍覆沒,典獄長副典獄長全部重傷,現在仍處于昏迷之中。
四災之中的三人被虛魔議會擊殺,另一人則為了保護一層的囚犯,與暴走的荒獸戰斗,最終與其同歸于盡。
除卻人員損失以外,各種物資、以至于戒獄後續的修復工作,都是筆難以衡量的經濟損失。
“但……這對我們而言,未必不是一次破而後立的機會。”韓熙則繼續道。
“你的意思是?”樊嶺眸光一閃,看向韓熙。
“還記得那個【詭魔】的演講嗎?”韓熙問道。
“當然記得。”樊嶺苦笑,“兩年正是因為他加入虛魔議會,我們才得到契機,對政府內部進行重新管理。”
“夏無前輩他也不止一次交代過那孩子的事情。”
“只是他此次的行為太過惡劣,整個戒獄事件基本上都與他脫不了關系,如果置之不理,龍國律法也就沒有什麼存在的必要了。”
“嗯。”韓熙點頭,“他的行為的確十分惡劣,且犯下了難以饒恕的罪行。”
“但拋開這些事情,你沒有發現什麼嗎?”
“你是指,他犯下這麼多罪行的真實目的?”樊嶺眯起眼楮,瞬間便跟上了韓熙的思路。
“不錯。”韓熙道,“兩年前,他身為龍夏學院同屆最優秀的學生,卻當眾擊殺政府官員秦川,並叛逃加入虛魔議會。”
“雖然這起案件性質惡劣,但他出手的結果,是在以自己的方式,懲戒了有著多重犯罪事實的秦川。”
“關于秦川的各種犯罪行徑,一直有四大家族在其背後包庇,即便有人舉報,想要以合法流程,檢舉並調查他的犯罪證據,你認為需要多久?”
“少則半年,多則數年。”樊嶺則迅速給出了自己的結論。
“正是如此。”韓熙繼續道,“四大家族對于龍國的腐蝕和毒害,你我都心知肚明。”
“可他們的勢力,早已滲透到龍國各行各業,基本上掌握了龍國大半的經濟命脈。”
“可他的行為,終歸是不合法的。”樊嶺卻平靜道,“以個人身份進行執法,憑借個人喜惡來充當這種審判者,是踐踏法律的行為。”
“以我們的立場來看,他的行為的確是嚴重的違法行為,這是毋庸置疑的。”韓熙聳聳肩膀,“如果我們置之不理,就會有更多的人效仿,法律將蕩然無存,國家必定崩潰。”
“屆時,所有人都能夠以‘正義’當做幌子,肆意執法,規則將不復存在。”
“但是……那個家伙,是在知曉自己所做之事後果的情況下,當面擊殺了秦川。”
“甚至于此次戒獄事件之中,他也與虛魔議會的主要領導者天策的目的相悖,主動發出了要消滅四大家族的發言。”
樊嶺皺起眉頭,思索片刻︰“所以你是想說,他的這些行為,都是他在認清後果以後,仍舊決定要做的事情?”
他在桌子上輕輕畫了個圈,“他的好友,曾在數年前,因為狩虛隊的不作為、于海城的美術館之中去世。”
“而他執行過的所有任務之中,也有著獨屬于他的處理方法。”
“以D級能力,在龍夏學院呼風喚雨,人緣極佳、充滿領導能力、思維推理能力也堪稱頂尖……”
韓熙娓娓道來︰“從他曾經在龍夏學院的所作所為、以及加入虛魔議會以後做的所有事情來看,這個孩子心中有著近乎偏執的‘正義’。”
“或者換句話說,他並不在乎自己所做事情的後果,行為混沌卻帶有個人偏向,有著獨屬于自己的秩序觀與目標。”
“而他所有的行動,都是在為了實現自己心中目標而展開的行動。”
“正因如此,我從他過往的諸多行動和事件之中,對他的人物繪像,有了一個大概的輪廓。”
“簡單來講,他是一個擁有‘反社會人格’的天才,對于世間的‘惡’,有著獨屬于他的偏執,妄圖消滅一切惡行、惡事,甚至為了完成自己的目標,不惜任何代價。”
“所有阻撓他的人,都會因立場不同而被他消滅,而他心中也不會為此產生後悔的情緒。”
“正因如此,他才會對四大家族有著極大的敵意……”樊嶺喃喃念道,立刻有些理解了韓熙想要表達的內容。
“樊嶺,我且問你,如果你遵循著律法、以維護龍國秩序和和平為底線,想要清除四大家族,需要多久。”韓熙忽然問道。
“沒有三五十載,恐怕難以完成。”樊嶺沉吟道。
“可你這臨時首長的位置,不可能一直坐下去。”韓熙直視著他,“而且你認為虛國會給我們這麼多時間嗎?”
“以龍國目前的情況來看,在四大家族的影響下,已經是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
“作為首長的你,有自己需要履行的職責,有自己需要保護的東西,有屬于你的立場,所以你不可能直接對四大家族動手,那會給他們借口,以此讓龍國動亂。”
“你過于正直,說實話,當初他們推舉你成為這臨時首長的時候,我投的其實是反對票。”
“可徐也不一樣,虛魔議會也不一樣。”
他拍了拍樊嶺的肩膀︰“所以我才會說,這次的事件,或許真的是龍國的一次機會。”
“一次割除‘腫瘤’,重見天日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