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菲羅斯茫然地看向鏡中的塞繆爾，那絕世的容顏讓他也有一瞬的失神，隨即更加困惑。
“我我沒有感受到他的信仰祈願。”
他作為光明神，接收大陸信徒的信仰之力理所應當，但剛才那一刻，確實沒有感受到來自美麗金發少年的呼喚。
錦辰聞言怔了一下，隨即了然。
哦，是了，塞繆爾吃了他的花瓣，信仰的人是自己，澤菲羅斯自然感覺不到。
澤菲羅斯卻像是突然感知到了什麼，提醒錦辰，“這個漂亮的美少年，是我的信徒，隨時可以讓他來神殿服侍我。”
錦辰“……”
【殺魔誅心。】零滾滾感嘆。
他血色的眼瞳危險地眯起，睨著王座上的澤菲羅斯，“我用你提醒？”
恐怖的氣場如同實質的黑色潮水，洶涌地撲向王座。
澤菲羅斯臉色微變，身下的光之王座光芒大盛，試圖抵抗。
但很快，他心頭卻猛地一沉。
錦辰的神力竟比他預想的要磅礡太多，這怎麼可能？
他是光明神，坐擁大陸億萬信徒的信仰祈願，而錦辰作為被遺忘的黑暗邪神，他的力量源泉應該早已枯竭才對。
錦辰同樣在審視著澤菲羅斯，像是在照一面扭曲的鏡子。
心里琢磨要不要現在就弒神。
但這個想法冒出來，心底就有一股念頭在阻止，說不清道不明，但錦辰向來很相信自己的直覺。
錦辰終究還是沒動手，歪了下頭警告，“听著，不許對塞繆爾做什麼，任何事都不行。”
“還有，管管你的教廷和混亂的大陸。”
他抬起手，指尖遙遙指向澤菲羅斯的眉心，一字一頓。
“否則，我來當光明神，你下位。”
話音落，錦辰的身影如同碎裂的暗影，瞬間消散無蹤。
澤菲羅斯僵硬地坐在王座上，許久未動。
神侍少年們依舊瑟瑟發抖地躲在後面。
他金色的瞳孔劇烈地收縮著，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面光鏡。
鏡中，塞繆爾正沐浴在璀璨的神光里，是……錦辰賜予的光明神力。
澤菲羅斯心里的危機感蔓延，緩緩抬手撫上心髒的位置，眼眸微眯。
——
塞繆爾和布蘭溫賜福之後，在草坪處為信徒們祈福。
塞繆爾眼神輕抬，看似隨意地掃過交談的賓客，最終，視線地定格在身材壯碩、蓄著濃密絡腮胡的貴族身上。
亨利男爵正舉著雕花水晶杯，與同伴高聲談笑，肥厚的面頰因酒意泛著油光。
他似乎感受到高處投來的目光，受寵若驚地抬頭，對上塞繆爾祭司大人聖潔的視線，立刻擠出諂媚的笑容，笨拙地躬身行禮。
塞繆爾唇角彎起完美的弧度，微微頷首回應。
就在這時，突兀的騷動打破了庭院的和諧。
一個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少年，不顧侍從的阻攔，踉蹌著闖了進來。
他臉上沾滿污垢，眼楮燃燒著絕望的火焰，直直沖向亨利男爵的方向。
“亨利！你這惡魔！”他還是年紀不大的少年，此刻卻控訴亨利，嘶啞的聲音帶著泣血的控訴，“我妹妹還那麼年輕，你把她……把她……欺辱，連尸骨都不曾留下！”
少年撲到亨利腳邊，試圖抓住那華貴的褲腿，掙扎著要報仇。
貴族們的臉上浮現出或冷漠，或嫌惡，或事不關己的神情。
他們屢見不鮮，但今天光明祭司還在這里，就連亨利也不知該怎麼辦。
亨利男爵臉上的笑容僵住，肥肉抖動著，顯出幾分狼狽和惱怒。
他下意識地看向兩位剛剛展現神威的祭司，目光里帶著求助。
布蘭溫本就心頭郁結，听見亨利說這個少年來自被放逐的邊緣城，還是人類和半獸人的孩子，眼底當即掠過嫌惡。
他端起祭司的架子，“迷途的羔羊，父神在上， 的仁慈會寬恕你的無知與冒犯。這是親王殿下的慶典，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退下。”
少年絕望地抬頭，眼中最後的光幾乎熄滅。
“等等。”
一個清冷平靜的聲音響起。
塞繆爾起身，看向庭院中央那跪伏的少年。
那雙絕望的眼楮，讓塞繆爾仿佛看到了曾經在泥濘中掙扎，無人問津的自己。
他修長的手指在寬大的聖袍袖中悄然合攏。
塞繆爾問，“你可有犯下過罪孽？”
少年猛地一震，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哽咽著，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石磚上。
“沒有！祭司大人！我們一家世代清白，從未作惡，只是……只因奶奶是半獸人，可我們沒有錯……，只求一個公道。”
塞繆爾的目光轉向里昂親王。
親王此刻正沉浸在神明選定王儲的狂喜中，又見塞繆爾這位神眷者親自過問，立刻道“父神見證，蒙受冤屈者，應該擁有真相。將這位少年帶下去，親自調查。”
他揮了揮手，兩名盔甲 亮的衛兵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幾乎虛脫的少年。
亨利男爵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嘴唇翕動了幾下，終究沒敢在親王和神眷者面前發作，只能惡狠狠地瞪著少年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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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蘭溫快步走到塞繆爾身邊，壓低的聲音帶著不解和指責，“塞繆爾，他們是邊緣城的人，甚至流淌著低賤的半獸人之血。”
“他們甚至不信仰父神，你何必……”
他無法理解塞繆爾為何要為一個賤民出頭，尤其是在剛剛搶盡他風頭之後。
塞繆爾緩緩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眸中的情緒，“他沒有錯，他蒙受冤屈，他不該死。”
主教听了這話，暗自點了點頭，雖然沒有插手兩個義子的選擇，但內心已經有了判斷。
不多時，侍女恭敬地上前“兩位祭司大人，請隨我去更幽靜的休息室休憩。”
塞繆爾頷首，走向休息室外一條僻靜的走廊。
走廊盡頭，有一扇半圓形的觀景窗，視野極佳，能將樓下草坪及部分庭院景象盡收眼底。
當然，在草坪中的人也能看見他。
塞繆爾選擇了這里，安靜地坐在窗台上。
更巧的是，窗台對面，恰好瓖嵌著銀框鏡。
鏡中，清晰地映照出他的側影。
塞繆爾微微側頭，靜靜凝視著往休息室去的亨利。
他抬起手，對著亨利的背影，做了個祈福的手勢。
與此同時，鏡子里那雙純白的眼瞳深處，一抹血色浮現。
鏡中的景象詭異地蕩漾了一下。
鏡子里，同時出現了兩個塞繆爾。
一個，是聖潔無瑕的金發祭司，端坐窗台。
另一個，是墨發如夜，血瞳妖異的黑淵。
分神虛影的黑淵睜眼，看向鏡外的塞繆爾，隨即化作一只羽翼油亮的烏鴉，悄無聲息地融入窗外明亮的陽光，朝著亨利男爵休息室的方向疾飛而去。
窗台上，塞繆爾本體的眼眸瞬間失去了焦距，變得空洞而寧靜，如同最精美的琉璃人偶，一動不動。
他的意識已全然附著在分神上。
隱在走廊陰影里正打算現身的錦辰，目睹了這不可思議的分神離體，化鴉飛遁的全過程，好奇挑眉。
錦辰選擇跟隨分身過去，看看塞繆爾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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