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參一腳踩斷枯枝的脆響傳來。
他們齊齊看見竹林里這幕。
久天哇了聲，楚綰已經驚呼出來，範若息手忙腳亂地去捂她的眼楮，自己卻差點被竹根絆倒。
“我們什麼都沒看見！”
久天一把拽過阿參的衣領，兩人齊齊轉身，腦袋咚地撞在一起。
錦辰慢悠悠從南亦行身上支起身子，赤蛇蠱懶洋洋地滑回他袖中。
他指尖掠過南亦行微亂的衣襟，順手摘下一片竹葉。
【誒，白蘞沒在這里，……我看看。】
零滾滾︰【宿主，主角受被錦闕留在竹樓里了誒，哦！主角攻也進去了！真是刺激，難道錦闕是去加入主角愛情的？】
【……】
錦辰不想听這麼污染耳朵的話。
“什麼事。”錦辰問。
久天硬著頭皮上前︰“少主，後山的蠱甕出了點問題。”
“走啦，今天我告訴阿哥的，記得幫我保密。”錦辰臨行前，朝他眨眼。
南亦行低頭整理凌亂的衣衫，摩挲著腕間被赤蛇纏過的銀鐲，藥香浸透的指尖沾著些許磷粉。
“師兄？”楚綰湊過來，八卦兮兮。
“明日去後山采藥。”南亦行說。
他望著錦辰消失的方向輕輕挑眉。
這般渾身是謎又張牙舞爪的毒物，倒比藥圃里那些規規矩矩的毒草有趣得多。
範若息抱著醫書欲言又止，很想說那位少主這麼主動，會不會有所圖謀。
可卻見竹影搖曳，將南亦行眉心血痣映得愈發鮮紅，慈悲目里晃著的，分明是見獵心喜的流光。
……好吧，誰有所圖謀還不一定。
範若息默默在心底感嘆。
——
三天後。
晨霧未散，苗王樓前的青石廣場已擠滿了寨民。
大祭司手持權杖立于九層台階之上，銀白須發在晨光中泛著冷意。
長老手捧纏著紅繩的竹簡，蒼老的聲音穿透嘈雜的人聲︰
“聖子大選在即，經商議，選定有威望、有能力的四位少年候選人。”
南亦行帶領四個師弟妹在旁邊听著，忽而往側方古榕樹看去。
錦辰斜倚在古榕樹虯結的樹根上，叼著竹葉，新換的赤色衣擺垂落，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地上的石子。
阿參蹲在一旁，正往竹筒里裝蜈蚣蠱。
“第一位，少主錦辰。”
人群爆發出一陣歡呼，幾個苗女紅著臉往這邊扔野花。
楚綰看了眼大師兄，扯了朵野花給南亦行。
南亦行︰“……”
他輕飄飄凝著楚綰。
楚綰︰“…不，不送就不送。”
她若無其事把花收回去。
“第二位，大祭司之子羅梟。”
站在祭壇另一側的羅梟微微頷首。
他肩頭趴著一只通體漆黑的蜘蛛，八只眼楮泛著幽光。
“第三位，苗王弟子山蠻。”
一個精瘦的少年從人群中走出，脖頸上纏著條青蛇。
他朝長老行了個禮，目光卻直勾勾地盯著羅梟，眼底閃過狠戾。
長老展開竹簡最後一截，聲音突然變得遲疑︰“第四位……錦闕。”
廣場上一片死寂。
錦辰嘴里的竹葉啪地斷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輪椅上的蒼白青年和赤衣少年之間來回游移。
錦闕安靜地坐在輪椅上，膝頭蓋著繡有毒紋的毛毯，靛藍色的蠱紋從領口蔓延到耳後。
“呵。”
錦辰突然笑出聲，赤蛇從袖口游出，在他指尖纏繞。
“不怕死在里面？”
錦闕的手指在毛毯下微微收緊，聲音輕得幾乎听不見。
“阿辰……”
“也是，”錦辰站起身，赤紗在晨風中翻飛，“你怎麼會怕死呢。”
他走到輪椅前，俯身湊近兄長耳邊。
赤蛇吐著信子，幾乎要踫到錦闕蒼白的臉頰，“畢竟十年前，你就該死了，對吧？”
錦闕猛地咳嗽起來，指節攥得發白。
“阿辰……你怎麼能…這麼說我。”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痛楚。
大祭司的權杖重重敲在地上︰“肅靜！”
大祭司看了眼錦辰，搖搖頭，繼續︰“四個候選人各自和一名南門弟子配合，入斷龍崖練蠱。”
“七日後以新煉蠱蟲定勝負，與聖子相配合的南門弟子，獲得透骨針。”
他說著掀開一個陳舊的木匣子，里面整齊排列著百來根泛著冷光的銀針。
範若息眼楮一下子亮了，小聲對楚綰說︰“這……這莫非就是失傳的透骨針法？”
這失傳三百年的秘寶，傳說能逆生死、轉陰陽，正是南門祖師當年在苗疆長眠時隨身攜帶的至寶。
錦辰靠在一旁的竹柱上。
听到要分組，他伸手就拽住了南亦行的衣袖︰“這個醫師歸我。”
說著還故意往人身上靠了靠，惹得周圍幾個寨民捂嘴偷笑。
大祭司繼續道︰“記住，除了蠱母禁地，其他地方都可以去……”
話沒說完，錦辰突然插嘴︰“要是有人又不小心走進禁地怎麼辦？”
他歪著頭，眼楮卻瞟向輪椅上的錦闕，把“又”字咬得很重。
錦闕輕咳兩聲，聲音虛弱卻溫和，“阿辰，別鬧。”
“誰跟你鬧了，有病。”
錦辰皺眉，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的赤蛇。
那蛇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情緒，沖著錦闕的方向吐了吐信子。
【錦闕對我的態度好惡心。】
想揍一頓。
零滾滾叼著竹葉學吹口哨，【噗…噗噗…宿主不要急，等解蠱後，您就可以殺了他！】
南亦行站在一旁，目光在兄弟倆之間轉了個來回。
他注意到當大祭司提到透骨針時，錦闕神色變化極大，但很快又恢復了那副溫和模樣。
“就這麼定了。”大祭司一錘定音，“今晚出發，四位候選人各自選擇南門醫師。”
祭壇前的銅鼓聲漸漸停歇，錦辰晃到南亦行身邊︰“阿哥，跟我進山吧。”
他說話時眼楮亮晶晶的，南亦行瞧見，嘴角微微上揚，“少主相邀，豈敢不從。”
這簡單的應答讓錦辰眉開眼笑，他朝四周掃視一圈，落在錦闕身上。
一旁的楚綰見狀，立刻擺手道︰“既然只去四個人，我這幾日要整理靈草堂的藥材，就不去了。”
她說著往後退了兩步，生怕被拉壯丁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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