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辰還真不知道。
昨夜和錦蘭交手之後，他就頻繁想起許多事情，記憶恢復帶來的是更深更重的仇恨。
就在今天早上，錦辰不得已打坐，用本源神魂去壓制這股陰戾和記憶，才能保持理智，不變成徹底瘋魔的厲鬼。
紅霧鬼王向來是個喜歡湊熱鬧的，早早就守在竹院里，納悶看著錦辰修煉。
“奇怪了，誰家鬼是這麼修煉的。”
紅霧鬼王是正兒八經修煉了幾百年才成的鬼王，知道壓制凶氣有多艱難。
這鬼居然打坐就可以輕易壓下，難免嘀嘀咕咕，又看向承載錦辰部分鬼力的記憶石，搖搖頭。
“真慘啊。”
從天之驕子到陰狠鬼王，這人經歷太多，也是真的慘。
錦辰壓制住心中暴戾，睜眼就見紅霧鬼王這副死樣子。
他唇角微抽，冷冷抬手。
“錦辰你大爺的！總扇我干什麼！”
紅霧鬼王在地上滾了圈，又狼狽爬起來拍拍長衫，“我這身衣服很貴的！”
“今日殺死錦蘭一脈，你別拖後腿。”
錦辰嗓音凜冽，驀然起身離開。
“我才不會！”紅霧鬼王跟上去，罵罵咧咧。
——
主院大堂，祈福儀式即將開始。
數十名錦家這一代的弟子，以錦帆為首，氣宇軒昂站成一排，各個都暗含期待。
他們曾經或許敬佩過大師兄錦辰，也有的相交甚好。
但人都是會為自己思考的。
他們不願光芒被掩蓋，便只能搶奪，站在錦辰的尸體上搶奪。
誰也不知道。
錦辰的尸骨早就從竹院遷出來，就埋在這大堂的泥土之下。
錦蘭身著家主服，莊重出現在高台上，嗓音如鐘傳遍每個角落，令人不自覺想要听從命令。
這里滿打滿算，只有連閔和夏曇是普通人，被這聲音鬧得都有點頭疼。
夏曇卻面色不改，有些蒼白的容顏緊繃，清潤星眸變得極其晦暗，緊緊凝著高台的人。
這就是錦蘭。
殺死錦辰的凶手。
錦蘭當然不會注意到一個普通人的目光，高聲唱喝。
“我自接管錦家風水脈以來，便日日期盼族中能出光耀門楣的天才，錦辰，就是我期盼的天才。”
“但奈何天妒英才，我倍感痛心，也無奈于此子對錦家的擔憂，氣運紫氣竟徘徊不肯離去。”
“祈福儀式開始，特請諸位見證錦辰遺願實現，見證我錦家重現往日榮光！”
話音剛落，就有人按捺不住站了起來，憤怒指責︰“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話！”
“迄今為止，錦辰的死因也沒有告知外界，我們這些好友都不知原因，這就是你們錦家的悲痛嗎！”
錦蘭早有預料，望向那人的眼神就像在看不懂事的小輩。
“我並非有意要瞞著，但這終究是家事，錦辰那孩子……”
錦蘭嘆息了聲，似又沉浸在痛失晚輩的悲痛中，“大家都知道，我錦家早年和一只活了幾百年的紅霧鬼王為敵，錦辰更是以鏟除鬼王為己任。”
“只是他到底輕敵，不知鬼王的厲害，這才不慎…被殺死。”
字里行間，錦蘭都沒有提到之前瘋傳的“掠奪氣運”傳言，只把錦辰的死歸為英勇犧牲。
一番寂靜。
突然又被叫罵聲打破死寂。
“錦蘭！你放他娘的屁！老子打得過錦辰嗎？你個老不死的臭婆娘失心瘋了吧！”
一陣紅煙暴躁出現，驚呆眾人。
紅霧鬼王都來不及展示最炫酷的出場方式，啪一下就出現在錦蘭面前。
“敲里嗎！你敢嫁禍給老子！”
錦蘭︰“……”
這只鬼到底為什麼這麼粗俗！
“鬼王……是鬼王！”
“抄家伙！是鬼王啊！”
席間動亂，各路玄學人士皆拿出法寶，嚴陣以待。
紅霧鬼王又轉身，鬼氣滾滾。
“你們都給我閉嘴！老子今天可不想殺人，是要請你們看個好戲。”
話音落下，等待良久的六只小鬼紛紛出現，吸引錦蘭和其他錦家弟子的注意。
記憶石出現。
這是錦辰想到的方法。
只有把死因真正展露在眾人面前，才能徹底斷送錦家的好算盤。
至于紅霧鬼王所說的天才尊嚴……
錦辰表示他沒有這玩意。
大佬是用實力說話的，被人看個死因而已，算不得沒尊嚴。
從錦辰被錦帆設計帶走，到尸魂分離，81枚鐵釘入骨。
眾人無不驚駭，就連錦蘭的阻攔也根本越不過去。
直至記憶石投射的畫面里，錦辰徹底化身為鬼，在座各位無不驚恐萬狀！
濃郁黑霧悄無聲息包裹整個大堂。
錦辰取代記憶石起伏的位置，在黑霧中顯露鬼王真身。
貴氣冷郁，視仇人之命如草芥的漠然和仇恨。
在所有懼怕的人中，只有夏曇眼底情緒波瀾起伏，控制不住地顫抖。
“錦辰……”
他低喚出聲，實在害怕是自己的錯覺。
剛才看完記憶石的畫面，已經讓夏曇痛徹心扉，連呼吸都帶著血氣，如果再出現幻覺，夏曇覺得自己一定會瘋的。
一定會瘋的。
夏曇掙脫不知緣由的社長阻攔，逆著人群往高台上跑。
錦辰注意到那道身影，微不可察皺了皺眉。
小蜜蜂怎麼來了。
“夏曇。”
錦辰傳音入他耳中，“待在那別動，我速戰速決，听話。”
夏曇奔跑的腳步頓止，迷蒙驚惶的眼神緊盯著錦辰，低喃囈語︰“我听話……”
錦辰這才挪開目光，消解錦蘭拼死的攻擊，骨節分明的蒼白手指合攏，將錦帆抓了過來。
“帆兒！！！”
錦蘭怒吼，猛地吐出鮮血，“錦辰！你放開他！所有的計謀都是我布局的，和他沒有關系！”
錦辰聞言，冷淡掃了眼抖若篩糠的錦帆，勾唇譏誚，“就為了這個廢物，要用我的性命搭橋。”
“不……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往你身體里扎釘子……”
錦辰︰“那你也試試。”
錦帆瞳孔驟然睜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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